天很藍,有一種清透的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每段故事的背後都帶著傷痛和美好。


    寧白笙曾經以為,她活了兩世終究比別人堅強一些,盡管這一世遇上這樣的家庭,她仍然感激上蒼讓她重活一世,可以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她以為她可以一直這樣簡單下去,看慣世間不平事,看透生與死。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想象,在她內心深處,仍然害怕一切,原來她也隻是一個人。


    一個決定讓蘇西洛,這三個字,成了她今生最大的劫難。


    在寧白笙的堅持下,董老最終答應她,讓她看到裏麵的一切。


    他們並沒有離開山頂,而是來到靠陽江的一邊,寧白笙來過這裏,還差點掉下去,隻是當時有蘇西洛拉住她,她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青石鋪成的石台,久久不語。


    不等她多問,董老當先向著邊上走去,寧白笙這才發現,在他們腳下有一道繩索,結實的紮在草叢裏,前幾日沒有仔細看,所以沒發現。


    董老不言不語,拉過繩索,當先向下滑去。


    莫非言對著她點了點頭,寧白笙便照著董老的樣子抓著繩子麵朝崖壁,向下溜去。


    耳邊風聲緊戾,呼嘯而過,讓人有一種難已呼吸的感覺,手不時的劃過尖銳的石子,碰在上麵有些生疼,她往下望了望,什麽也看不到,隻有一片霧海,根本不知道有多深。


    不過她卻知道,在腳下不知多深的地方是一片汪洋,掉下去肯定屍骨無存。


    所幸並沒有多高,她便看到董老的頭消失在下方,她快了幾步,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洞口,能容兩三個人進出。


    她扔掉繩子,莫非言也跟了進來,左看右看,顯然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多了個人在她身邊,寧白笙覺得安心了一些,山洞明顯是人為開鑿出來的,打磨的痕跡太重,而且很粗糙,顯然隻是臨時用一下的地方。


    隻拐了一道彎,他們便來到了石洞的盡頭,那裏董老如一根木樁般站在那裏,看向他麵前的牆壁。


    見他們進來,他慢慢的轉過身,並且向後退去。


    霎那間,整個石洞一陣光芒閃爍,照得幾人都眯起眼,寧白笙下意識的將手擋在前方遮住自己的眼睛,待適應了一下之後才緩緩的放下。


    此刻,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幕,如同一麵鏡子般,被幾束強光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畫麵。


    她的眼睛再也移不開了,她沒有去關注這幅畫麵是怎麽形成的,隻是緊緊的盯著畫麵中的人。


    他一身白衣盤膝坐在石台上,光線有些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隻露出一個側臉,黑發披散開來,遮住了他的眼。


    衣衫上點點血色暈開,如同盛開的玫瑰,絢麗多彩,又如同被折掉肩膀的蝴蝶,哀鳴、死亡。


    深淺不一的顏色,讓人意識到他不隻一次受了傷,寧白笙向前走去,卻被莫非言攔住,“別過去。”


    他看出了這裏的布局,這隻是一種光照出來的影像。


    就在這時,畫麵中的人動了,他突然伸出抱住頭,在地上翻滾,整個人蜷縮在一起……


    “西洛……”寧白笙大叫,隨後看向董老,眼裏射出驚人的殺意,問道:“你到底把他怎麽了?”


    董老卻不慌不忙的回頭,說道:“這才剛開始呢!”


    他說完這句話,還發出一陣笑聲,就連莫非言都有一種想暴打他一頓的衝動,不要說寧白笙了。


    可她卻被莫非言緊緊的拉住,不讓她上前。


    畫麵裏,蘇西洛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不時的用頭撞向牆壁,寧白笙甚至可以看到他額頭流下的鮮血浸濕了他的睫毛,然而他似沒有感覺一般,雙手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頭,白皙的手指掐進頭發裏,將墨發抓下來一根一根,看得寧白笙心驚膽顫,捂著自己的嘴。


    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她將隨身所帶的短刃向前扔去,剛好打在畫麵上,‘碰’的一聲,整個畫麵破碎,山洞裏重新恢複了黑暗。


    黑暗中,也不知董老做了什麽,整個山洞再次亮如白晝,然而牆壁上卻沒有任何畫麵。


    寧白笙死死的盯著董老,另一隻手卻被莫非言緊緊的拉著,他在她耳邊輕喚道:“不要衝動。”


    寧白笙當然知道不能衝動,然而看到蘇西洛被眼前的人害成那樣,她怎能平靜以待?


    莫非言見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問董老,“你不是說不會有事嗎?他怎麽會這樣?”


    董老曾對他提過,前幾天是不會有事的,所以他才會讓寧白笙多睡了兩天,怕她精神受不了,可沒想到會看到剛才的畫麵,讓她更加傷心。


    不過他知道,董老一定會救蘇西洛,因為這是他的心願。


    董老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轉身看向牆壁,似乎從這裏能看到裏麵的情況。


    他冷哼一聲,淡漠的聲音傳來,“老夫研究他的身體二十餘年,也不敢打包票他一定能與這些藥融合,所以當然要先試試……”


    “試試,試你……”氣得寧白笙想罵人,莫非言連忙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


    董老也不與她計較,此刻的他很從容,但莫非言卻從他的眸子裏看出,現在的他很瘋狂,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所以他們不能去激怒他。


    董老稍顯平淡的聲音再次傳來,“所幸,他適應得不錯,這幾天我放的隻是那些藥草的氣味,充斥在整個禁藥台,他果然能適應。”


    “再過一晚,就可以真正的用藥了。”


    他臉上閃著瘋狂的笑意,言語間帶著絲絲興奮,讓人聞之毛骨悚然。


    在寧白笙的再三懇求之下,董老‘大發慈悲’將禁藥台的機關再次啟動,讓她能看清楚裏麵的情況,莫非言要留下來陪她,她沒有答應。


    與牆麵相對而坐,亮如白晝的的山洞裏除了風聲,什麽也沒有,寂靜的可怕。


    她望著畫麵中的人影,也學著他盤膝坐了下來,這樣的他,她從未見過,瘋狂、嗜血,帶著一股殘忍,頭上的發絲也不知被抓下來多少,亂發將他整張臉都埋在其中,讓人望不真切。


    禁藥台的空間並不大,憑由他跌跌撞撞,也不過在方寸之間。


    她不知道他正經曆著什麽,隻知道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


    禁藥台的藥燈顯然是置於高處的,她並不能完全看到裏麵的情況,有些地方很朦朧,他的嘴角被咬破了,可他是清醒的,她知道。


    董老一定事先和他講過這種痛苦,否則他不會在這麽痛苦的情況下,還選擇讓自己清醒,他一遍遍的撞向石牆,並不是想死,而是想保持清醒。


    從他偶爾眼眸深處露出的迷茫,她看得出來,他隻是想醒著。


    忽然,他的嘴巴張了張,也不知說了什麽。


    寧白笙捂著胸口,眼睛上蒙上了一層水霧,波光瀲灩,她懂唇語,他,在喚她的名字。


    “阿笙,阿笙……”


    一遍遍尤在耳邊,寧白笙喃喃的應道:“我在這裏,會一直陪著你。”


    兩個人隔著厚厚的石壁相望,她能看到他的一切,而他卻不知她在這裏凝望。


    那絲絲血跡,讓她心中大痛,董老在他剛一出生就在他身邊,幫他調理身體,二十五年的時間,他活了這麽久,卻隻是別人的一個試驗品。


    原來現實永遠比故事來得深刻,來得讓人悲切。


    她以為他們是不同背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卻沒想到,成親被人設計,身世被人設計,如今連身體都被人利用?


    蘇西洛,你能不能再可憐一點,我會不會再多愛你一些?


    “西洛,你一定要堅強,你一定要活著出來見我。”寧白笙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淚已幹,隻留下兩行痕跡掛在她清秀的臉上,她眼睛直直的望著麵前的畫麵,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莫非言站在不遠處的暗影裏,聽到這句話心中劇震,隻有在無人的時候,她才會放下各種偽裝,化身成一個平凡的女子,會為心愛的人擔憂,會傷心痛苦,會哭得像個孩子,會真情流露,會執著不悔……


    然而這樣的她,永遠不會出現在他麵前,也永遠不是為他擔心的那個人。


    他轉身離開,沒有再多看,終是不能替代,唯願她的真心能感動上天。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天,莫非言每日都按時為她送飯,她淺笑著表示感謝,可臉上的笑意卻越發淡了,僵硬的有些慘不忍賭。


    莫非言再也看不下去了,說道:“白笙,不要再笑了……”你笑得我心疼。


    在我麵前,可不可以,不要假裝,不要像沒事人似的,你明明很傷心很難過……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說了她會崩潰……


    寧白笙已經麻木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這幾天她看得太多了,五天的時間卻比這兩世加起來的時間都讓她感到難熬,她隻是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讓他能出來見見陽光。


    他的手越發白皙了,臉色也越發透明了,她隻是有些擔心他……


    “我沒事。”她強迫自己轉過身,分散出一些注意力到別人事情上來,她微微笑了笑,卻覺得臉有些疼。


    她無意識的想伸手摸一摸,卻被一隻手擋住,莫非言上前抓住她的手緩緩的放下來,拿出一條帕子,擦過她的臉頰,絲絲涼意滑過,她卻感覺臉上有些生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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