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張設計圖跟你的如出一轍,盜用者是一個叫楊倩茜的女孩,資料顯示是剛從國外回來的留學生,你要立即追究其法律責任嗎?」


    欽慕手機裏那位韓老師的意思是立即追究其法律責任,欽慕其實另有打算。


    後來欽慕坐在旁邊的椅子裏,簡儼好奇的問道:是欽明珠盜用了你的圖?


    「嗯!她以為我不知道,更不知道我辦公室裏有安裝監視器。」


    欽慕點了點頭,還沒從簡儼的事情裏,根本對抄襲的事情提不起興趣來。


    「恐怕這個女孩是被別人利用的吧?以她的頭腦大概想不到這些。」


    簡儼想起自己跟欽明珠見麵的時候,欽明珠看似鬼精,實際上應該是常被人當槍使的那種。


    欽慕抬眼看著簡儼,看他還有心情管別的事情不自覺的嘆了一聲:「你都這樣了,這些瑣碎的事情就別操心了,等身體好點就趕緊回巴黎去才是重點。」


    聽著徒弟數落的感覺是怎樣的?


    「我本打算等你年底的秀辦了之後就回巴黎去。」


    簡儼看她較真起來跟她說起自己原本的計劃。


    「那你怎麽沒撐到年底?」


    這會兒看著他好點她才能兇悍起來,伶牙俐齒的不想饒他對她隱瞞病情的事情,想想那時候他一個勁的說自己是發燒,恐怕那時候就是病情在惡化吧。


    簡儼被她堵的說不出話來,無奈的輕嘆了一聲:那你說怎麽辦?


    「給你一周時間,把身體養好立馬給我回巴黎去,另外我把小美派過去照顧你。」


    欽慕說道最後的時候聲音沒那麽犀利了,還抬眼觀察簡儼的表情,簡儼無奈的淺笑了一聲:好!


    這時候,隻要她能安心,他覺得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赫連好知道穆熠宸去出差所以才給欽慕打電話想晚上一起吃個飯,結果聽說她在樓上陪床,等赫連好到了後看到她們師徒倆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敲門的時候卻是已經微笑著。


    「聽說簡哥在我們醫院養病,可真是我們醫院的榮幸啊。」


    赫連好已經聽說了簡儼的病情,但是也不好多表示什麽,便隻無傷大雅的說笑了一句。


    簡儼跟她不熟所以也隻是禮貌的笑了笑。


    「簡哥你先休息,我跟慕慕出去說兩句話。」


    「好!」


    簡儼一答應赫連好就拉著欽慕往外走,欽慕看她眼色有古怪便沒多問就跟了出去。


    門被從外麵關上,赫連好透過窗口看著簡儼在裏麵翻手機沒留意外麵才對欽慕說:「無論如何晚上你不能在這裏陪他啊。」


    「為什麽?」


    欽慕疑惑的問。


    「你說為什麽?你現在是穆太太,在這裏伺候別的男人傳出去會被人怎麽說?」


    赫連好鄭重的提醒。


    欽慕本想反駁,但是想到穆熠宸後又不自覺的嘆了一聲,下意識的看向裏麵:那簡儼怎麽辦?他在這邊沒有親人。


    「我們醫院有的是專業醫護人員,她們都比你懂得多,你擔心什麽?」


    赫連好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欽慕卻覺得有點不安。


    簡儼本來就沒別的親人了,她作為他現在唯一親近的人再這麽一走簡儼心裏肯定會不是滋味。


    「那不一樣!」


    欽慕低著頭說,眼眸裏有些東西在閃爍,她不是沒有顧慮,尤其是在赫連好對她說了這些之後,她恍然想起馮芳華來,想起景晴她們來,她今晚要是在這裏陪著簡儼到天亮,不管是景晴那邊的人還是馮芳華,都不會饒了她。


    可是如果她走了……


    他給她那麽多,她卻連個受他的膽子都沒有嗎?


    「可是你現在結婚了啊,別人不知道,你公婆不知道嗎?景家不知道嗎?我聽說景晴還一直找人跟著你,你今晚要是在這兒過了夜,我保證明天一早就會傳出那種緋聞來。」


    赫連好繼續小聲跟她說,然後拉住她又往耳邊湊了湊:再說了,穆熠宸再大方最多給你師父請個護工,讓你這麽沒日沒夜的陪著,換做是景晴出事穆熠宸要是這樣陪著,你想想你的心情大概就明白他的了。


    欽慕抬眼看著赫連好,沒想到這丫頭平時不說教,一說起來還真嚇人,把她的小心肝都快嚇的蔫了。


    「你好好想想吧!別人你都可以不在乎,穆熠宸那兒你可得有心理準備。」


    赫連好又低聲說了句,然後就走了。


    欽慕在門口站了會兒才進去,簡儼轉眼看著她:「怎麽出去一趟回來不開心了?」


    簡儼好奇的問了聲。


    「沒有啊!」


    欽慕努力堆起一個微笑給他,走過去坐在他身邊:要喝水嗎?溫的?


    「你回去吧!」


    欽慕剛拿起杯子準備去倒水,聽著這一句後下意識的看向病床上的人。


    「我還不至於不能動,你在這裏我也不方便。」


    簡儼笑說,聲音很輕柔。


    「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吧!再晚了我也不放心你。」


    欽慕點點頭,還是去幫他倒了杯水,走之前低聲叮囑:水溫了再喝,現在太熱。


    「好,路上注意安全!」


    他答應著,從容的很。


    欽慕心裏始終放不下,出了門後給他關上門還在旁邊站了會兒,才背著包往外走去。


    要是過年那會兒,她大概還會義無反顧的照顧簡儼,可就是這麽幾個月的時間……


    她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這麽自私,這麽可怕。


    簡儼現在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已經開著車在回穆家的路上了。


    老實說她對自己有些失望,大概前麵那麽多年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有這麽多的顧慮,自己的恩師病重了,還要考慮她的心情。


    回去後阿姨已經煮好中藥,看著她回來便立即去端藥了。


    歡歡從奶奶懷裏跑到她懷裏: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做的不好,歡歡看她的眼神略帶擔憂,她下意識的在歡歡去模她的臉的時候笑了一下:歡歡今天在家有沒有聽奶奶的話啊?


    「歡歡很聽話哦!」


    歡歡說著還不忘對奶奶笑,馮芳華更是很暖心的說:「我的孫女,哪天不聽話過?特別疼奶奶,是不是啊?奶奶的小寶貝。」


    「是!」


    歡歡用力點頭,兩隻手肘在欽慕的腿上用力壓著,小腿挑起來,特別無拘。


    欽慕抬手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眼神也一直很溫柔,直到阿姨把重要端過來。


    「咦!」


    歡歡立即捂著鼻子跑了,馮芳華也有點敬畏。


    「少奶奶!」


    阿姨把藥給她,欽慕隻好把包放到一旁去,然後接過那一大碗湯藥。


    老實說,再喝下去她大概會吐了,哪怕是後來這幾服藥被大夫減了量,但是還是苦的要命。


    隻是她還是屏著呼吸幾口就將那一碗藥給喝完,喝藥的時候突然想,這點藥的苦又算什麽?


    人生在世,比這苦悶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欽慕喝完後將碗給了阿姨,阿姨立即寄上一塊糖,欽慕輕笑著說:不用了!


    「不是很苦嗎?」阿姨問。


    「一點都不苦!」


    阿姨嚇了一跳,轉眼看馮芳華,馮芳華看著對麵的兒媳婦,平日裏吐槽這藥吐槽的她都能背過那些詞了,但是今天竟然突然說一點也不苦。


    「是不是熠宸不在家不敢喊苦了?你還真當我是個惡婆婆啊,兒子出差去了,我就在家虐待兒媳婦不成?」


    馮芳華瞅她一眼說道。


    欽慕忍不住笑了下:「怎麽會呢?您是怎樣的人我心裏再清楚不過了,隻是今天發生些事情,突然覺得這點藥,真的沒什麽好讓我喊苦的了。」


    她隻是調理身體而已,隻是一些小毛病。


    而簡儼……


    她真是怕啊,正如簡儼說的,他父親死在了手術台上……


    她雖然嘴上堅持叫他動手術,但是動手術要經歷的風險,並不是你一個病人家屬所能決定的,甚至主刀大夫本人可能也不會知道手術途中將要發生的事情。


    「發生什麽事情了?看你眼眶有些腫,誰出什麽事了?」


    「我師父——」


    欽慕不覺的這事需要隱瞞,可是這事情要說出來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先不說馮芳華高不高興聽,就她自己心裏也過不去那個坎。


    「你師父?簡儼怎麽了?」馮芳華一聽師父兩個字就瞬間想起景晴說的事來。


    「他被查出胃病惡化,有些不太好。」


    她後麵說不出來,低了頭。


    馮芳華看著她一雙手互相揉搓著,很艱巨的,不自覺的更疑惑了。


    「每次報導上他都是好好地,那是……胃癌?」


    馮芳華試探著問出來,有些緊張。


    「現在隻是在往那方麵發展,他會盡快會巴黎去接受治療。」


    欽慕根本不想聽到那兩個字,但是礙於馮芳華的麵前,她也隻能繼續好脾氣的解釋。


    「這種病是拖不得,是得趕緊去治,怎麽現在才發現呢?這種病早期應該有症狀的啊。」


    馮芳華有朋友因為胃癌離世,所以並不算是很陌生。


    「媽,我等下再跟你講好不好?我想先去洗個臉。」


    她實在是不想再談下去,便柔聲跟馮芳華告假。


    馮芳華看著她眼眶裏的水霧便點了點頭,垂下眸說:去吧!


    欽慕起身的時候打過招呼便上樓去,馮芳華在她走後無奈的嘆了一聲。


    阿姨還站在旁邊,嘟囔著:「看少奶奶的樣子應該是擔心壞了。」


    「簡儼是她師父,手把手教她那麽多東西的人,也難怪她會這樣。」


    馮芳華聽後無奈的嘆了一聲說道。


    「也是,我們少奶奶又是個重情義的人。」


    阿姨也認可,馮芳華卻是有朝著樓上看了一眼,這麽大的事情,她突然覺得該跟兒子說說,依照她對欽慕的了解,欽慕大概還沒告訴穆熠宸。


    「拿我的手機過來!」


    馮芳華吩咐了一聲,阿姨點點頭立即去房間給她找手機。


    這時候欽慕剛回到房間裏洗完臉,聽著手機響的她立即就去床邊接了電話,是穆熠宸。


    「穆太太,你老公現在有點想你呢!」


    欽慕坐在床邊接著他的電話,聽著裏麵傳出來的他的聲音不自覺的鼻子一酸,抬手用力的捂著嘴,眼淚就那麽突然的冒了出來。


    如果他現在在該多好,他一定會跟她一起想辦法,他一定不會叫她一個人扛著。


    從來都是,雖然那麽多年裏他總是不溫柔,但是每一次她遇上事,肯定是他替她擺平。


    欽慕下意識的朝著窗口看去,他們現在隔著大洋彼岸,他還依舊愛她吧?


    他一定能理解她的,雖然他愛吃醋,但是也不至於不分遲緩。


    「穆熠宸,師父身體出了狀況!」


    她低聲說出來這話的時候,心內也在緩緩地淌血。


    說實話,她怕極了,尤其是在這樣的夜晚,她怕極了失去一個親人,就像是當年她失去她母親,如今要是再失去師父……


    「嗯?怎麽回事?」


    穆熠宸本來正要去工作,聽到這話後立即停下了步子,一側是漂亮的大玻幕,陽光從前頭照射到窗口,還有樓下那一片綠色的高爾夫球場。


    走在前頭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停下立即也停下來站到一邊等待,穆熠宸後來放下手機又給醫院打了電話,在了解簡儼的具體情況之後又給欽慕發信息:別太緊張,我馬上聯繫巴黎那邊的醫院預約手術醫生。


    欽慕依舊坐在床邊,看著微信裏流出來的那一條信息後心裏無比寬慰。


    晚上睡覺之前她讓阿姨早上多準備一些粥,回房間後跟歡歡躺在一張床上,給歡歡講故事書講到歡歡睡著,之後她才又打電話到醫院的護士台詢問簡儼此時的情況。


    第二天一早她便背著包,拎著保溫盒出了家門。


    她站在門口透過那個小小的窗口看著裏麵,那麽大的病房裏他一個人在那裏,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在醫院的情景,那種孤獨與無助,那種害怕跟緊迫。


    那是別人所不能理解又不能體會的。


    她輕輕地推開門走進去,把保溫盒放下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兩隻手捧著,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打擾他的睡眠,昨晚給護士台打電話,護士說他的病房裏關著燈,已經睡了,但是她猜測他沒有睡著。


    也果不其然,放下保溫盒後一抬眼就看到旁邊放著的紙,那幾張平凡的白紙上是他畫出來的最有價值的東西。


    白天才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晚上畫這些的時候應該也很晚了吧?


    她靜靜地坐在他的病床前,低垂著眉眼看著他畫的圖,直到太陽升起到那麽高。


    簡儼醒來後一翻身就看到欽慕坐在那裏,正在注視著他。


    那小臉上的憂傷那麽明顯,眼神更為難過。


    她好像在懷念什麽,又或者是回憶什麽。


    他嗓子裏發出來難受的聲音,欽慕終於回過神:師父你醒了。


    「嗯!幫我把床抬高。」


    旁邊有按鈕,欽慕幫忙摁了一下,在他費力的想要挪動的時候替他把頭上的枕頭放到腰上去,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腦子此時卻很靈活,完全知道他要什麽,手上的力道也很始終。


    簡儼靠著枕頭後她才又坐下,清透的眸子看到眼前人在看自己才發現自己表情有點僵硬,立即扯著嘴角微笑:「我特意來了個大早,是不是很像個好徒弟?」


    「是啊,來了個大早一直盯著我後背,你可真是個好徒弟。」


    簡儼無奈的笑著回應。


    「我剛剛是走神了嘛,您現在要起床去洗漱,或者上廁所嗎?」


    欽慕又起來,把凳子挪到旁邊的同時問他。


    「是!不過你就坐在這裏別動。」


    他吩咐了一聲,然後便要起床,但是他的身體狀況,自己起床根本就是很費力。


    她不知道昨晚她不在的時候他有沒有叫護士,但是現在她知道她不能坐視不理。


    「你不是總說我整天叫師父卻又不像是徒弟那麽孝敬你嗎?現在我表現的時候到了。」


    她說著的時候已經上前去,低著頭彎身將她的一隻手臂給抱住:「快起來!」


    簡儼抬頭看著她認真的模樣,那時候他的眼眶莫名的有些濕潤。


    卻隻是微微笑了笑,然後認命的被她扶著站了起來。


    「廁所你就別進去了吧。」


    到了洗手間裏欽慕回了聲。


    「你先等一下。」


    欽慕一隻手用力駕著他,另一隻手去幫他打開廁所的門,然後又把馬桶蓋掀開。


    「好了,你過來,我出去,在外麵等你。」


    她很執著,她知道這會讓他很尷尬,但是如果她一出門他再不小心摔了那就麻煩了。


    她倒到洗手台那裏,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婚戒,心想穆總要是知道這事估計得氣的抽她,嗯,那她就讓他抽好了,抽到爽夠為止。


    卻是沒想到自己突然走神,也避免了一些尷尬。


    簡儼從裏麵出來的時候虛弱的扶著牆,看上去臉色差了點。


    欽慕抬眼看著他這時候的表情立即上前去扶住他:累了?


    「還好!」


    他一隻手撫著牆壁,一隻手臂被她架著,在洗手間勉強洗漱後回到床上。


    他真的躺在床上大喘氣,而欽慕卻已經在幫他準備早飯了。


    簡儼忍不住一邊喘氣一邊笑,他怎麽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熱愛的小徒弟勉強這麽沒麵子,竟然虛弱到要她來這般照顧。


    恐怕她對穆熠宸也還沒到這份上過吧?


    「穆家廚房裏的粥,熬的比餐廳的還好喝,等再涼一會兒再喝。」


    欽慕說著把碗端到床上的小桌子上,然後在旁邊坐下:師父,你幹嘛這時候還畫圖?


    「腦子裏有想法要是不畫出來會手癢,腦子也受不了。」


    簡儼的回答她信,記得有次穆總正玩的開心呢,突然她就從他身上跑了,她還記得當時穆總的臉色到底是有多可愛。


    簡儼看著她,那眼神,柔軟中帶著些遺憾,但是最後卻又隻是笑笑就過去了。


    欽慕卻是在認真的看圖,簡儼喝了兩口粥後告訴她:你等下還是要回工作室去,早上晚上允許你來探視,別的時間忙正事。


    「你以為我願意一大早跑過來啊?不過是想著三五天你就得去巴黎了,我就能甩掉你,所以我才來獻殷勤。」


    欽慕那雙眼很敏銳,又黑又亮,每次簡儼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這回也是一樣,她分明說的那麽絕情,他還是忍不住笑。


    「你給穆總打電話了吧?」


    他問了聲。


    「是通過電話了,——師父,你不會不高興我跟他說你生病這事吧。」


    欽慕突然收斂起剛剛的頑劣。


    「不會!既然你叫我師父,做師父的豈有不知道徒弟在婆家不容易混的事情?隻是這樣給穆總好像添了點小麻煩——,不過既然你是我徒弟,他是你老公,那他為我做點事也不過分?」


    簡儼又喝了口粥,如墨的眼神望著桌上的粥盒想了會兒又問她。


    「當然!」


    欽慕立即答應。


    簡儼沒再說話,他心裏想的很多,但是也不是個愛表達出來的人,何況是跟他最熱愛的小徒弟。


    「師父,你動手術的時候我會飛過去,帶著歡歡一起過去。」


    欽慕看到他臉上極力想要掩去的涼薄跟悲傷,那是因為孤獨才有的東西,或許是因為自己經歷過孤獨絕望,所以她格外的想要在這時候對簡儼盡心。


    簡儼沒說話,隻是笑了笑,低頭把粥喝完。


    欽慕就沒再多說,病房裏一時陷入了安靜。


    他這兩天換上了病房裏的病號服,整個人看上去都蒼白了很多,不過又有種很沉靜的感覺。


    其實他本就是個沉靜的人。


    不過很快,病房裏就再次有了聲音。


    小美點了外賣,拎著來了。


    隻是推開門的時候看到裏麵欽慕正在收拾小飯桌不自覺的心裏一疼,欽慕聽到聲音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小美站在那裏愣愣的。


    「愣著幹嘛?」


    欽慕好奇的問了一聲,卻是問完一垂眸看到她手裏的外賣,不自覺的又看向小美,小美尷尬的笑了笑:看來老闆已經吃飯了。


    「我還沒吃,你吃過沒?」


    欽慕把小飯桌收起來,把保溫盒放到旁邊後轉頭問她。


    「沒!」


    小美很用力才好不容易搖了搖頭,眼神有些飄忽。


    「那你們倆去那邊吃!」


    簡儼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誰也不看,隻是那紙巾擦了手後就拿出手機靠在那裏看手機。


    小美便拿著外賣去跟欽慕吃,不過失落感還是無法隱藏。


    「別難過,明天我不送了!」


    欽慕稍微歪頭,吃飯前在小美耳邊說。


    小美眼眶濕潤,也不看欽慕,隻低聲說:別,外賣哪有你們家的有營養。


    欽慕忍不住看她,小美已經低著頭在吃飯。


    簡儼也抬了抬眼,看著那兩個女孩在吃飯又垂了眸,至於她們嘀咕的話,他是聽到了,卻又沒聽到。


    白天小美留在醫院照顧簡儼,欽慕回到工作室。


    這次的設計比賽他們工作室也有兩位設計師參加,欽慕回去後他們倆就拿著發下來的證書到她辦公室,一位是第二,一位是第四,名次都非常不錯,她自然也很欣慰,抬眼看著他們很鄭重的道賀:先恭喜你們兩個獲獎,晚上在am設宴慶賀怎麽樣?我私人請你們。


    「還是不要了吧,簡儼現在身體不好,我們也沒心情這麽慶賀,大家準備下午下班一起到醫院去探望他。」


    說的是法語,但是他們交流並沒有障礙。


    那位巴黎來的女孩很認真的說道,她們都很熱愛簡儼,畢竟是簡儼帶著她們一路走到今天,雖然沒有被收做徒弟,但是她們都得到過他的提點。


    欽慕聽了後垂著眸想了兩秒:也好!下班後我們一起過去!


    她想簡儼或者不喜歡這麽煽情的畫麵,不過大家的心意也不能這麽忽略了。


    不過這次的比賽,最出挑的不是有名次的人,而是被判第一名的設計師是一位抄襲者。


    當抄襲的圖跟被抄襲的圖同時出現在評選的屏幕上,當時在場的所有設計師都為之震驚,而媒體早就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到設計比賽的評選現場也是為了抓住這種事大肆的報導,所以很快這件事就被曝光了出來,並且媒體還把這位新回國的設計師過去的一切都曝光了出來。


    她雖然是設計學校的一名學員,但是絕對不是什麽名校的學生。


    這事也在欽慕回到工作室不久後被媒體曝光。


    第一名因為牽扯抄襲也被曝光,抄襲的圖出來,被抄襲的也在報紙上刊登了圖,時間日期,草圖跟投到比賽的圖幾乎都一模一樣。


    ——


    景晴正在拍戲,接到榮城的電話後隻淡淡的一聲:你找欽明珠,她現在應該在am跟她的朋友喝酒呢。


    那位抄襲的設計師聽到這話之後立即就從公寓裏拿著外套出了門,去找欽明珠。


    欽明珠怎麽也想不到欽慕會知道她偷拍那些圖的事情,直到那個叫楊倩茜找到她去喝酒的地方。


    包間的門被推開的時候,欽明珠正跟兩個男孩三個女孩在一起呢,還是前幾次那幾個人中的,聽到『砰』的一聲,幾個人都驚嚇的朝著門口看去。


    楊倩茜,身高不算太高,但是也還算是順眼的女孩子,此時緊皺著眉頭朝著欽明珠走去。


    欽明珠手裏還端著酒杯,本正要跟其中一個女孩喝酒,看到楊倩茜虎視眈眈朝著自己走來的她慢慢的放下杯子,不解的問:你幹嘛這幅表情?比賽沒得第一名?


    「第一名?是第一名,抄襲第一名!」


    女孩低頭從包裏掏出來報紙跟材料,然後用力的甩在了欽明珠眼前的桌上。


    欽明珠一下子彈了起來,因為紙把杯子給打倒了,杯子裏的液體都流了出來,她生氣不已,卻是下意識的站在那裏彎著腰撿起桌上的報紙跟材料一一的翻看。


    「這是怎麽回事?已經跟評委打過招呼了啊。」


    「這就是你所謂的打過招呼?有個評委當著那麽多媒體跟行內人把事情曝光,你到底是怎麽打招呼的啊?」


    楊倩茜簡直要瘋掉,忍不住對她大吼,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簡直是個辦事不利的蠢貨。


    「可是,景晴呢?是她找的關係。」


    欽明珠也懵了半晌,一雙大眼睛裏一點神也沒有,好久才突然想起景晴來,是景晴找的關係啊。


    「景晴?就是她讓我來找你的!我不管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但是我才剛來榮城現在就弄成這樣,你必須得對我負責。」


    楊倩茜很是憤怒的對她吼著。


    「我對你負責?我對你負什麽責?」


    欽明珠心裏更是咚咚的隻響個不停,心想她才不會對任何人負責。


    「我的前程都被你毀了,是你找的我,你不對我負責誰對我負責?」


    楊倩茜更是生氣的理論起來。


    「我是找了你,可是你不是也說不會出問題嗎?你不是說你很會抄嗎?」


    欽明珠一雙大眼睛瞪著她,然後又低頭看手裏報紙上的對比,她身邊的三個女孩也走到她身邊去看圖,這事她們不了解,但是找茬她們還是很在行的。


    楊倩茜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剛來榮城就被這兩個信誓旦旦說要送她坐上榮城第一新銳設計師椅子的人收買,結果卻弄成這樣,這兩個女人的態度都是在榮城沒有她們辦不成的事情,而且她們的身份也的確特殊,但是楊倩茜沒想到她們的行為也這樣特殊。


    「再說了,景晴讓你找我你就找我?都是她找人去弄的,我隻是找了你給了你設計稿而已。」


    欽明珠懊惱的望著她,此時腦子裏一團亂麻,甚至快要瘋癲,景晴竟然就這樣把事情推到她身上來了?


    怪不得張汝佳說景晴不靠譜,她現在才知道,那是真的不靠譜,一點都不靠。


    「你們倆都推卸責任是嗎?你們都在吃喝玩樂,我呢?我才剛剛出道就這麽被毀了。」


    後麵那幾個字楊倩茜說的尤為的重,兩隻手抬起來又用力的放下,她恨,卻又沒辦法改變這一場的結局,料到欽明珠會推卸責任,她一個人來到榮城又沒人幫,所以隻得轉身走人。


    「神經病!」


    欽明珠在她走後剛坐下,發現裙子都濕了又立即站了起來:該死!


    「你回去換衣服吧,不用管我們。」


    朋友們跟她說,欽明珠看著自己的衣服上,也隻好回去換衣服,卻在她走後,一群人都不約而同的交頭接耳起來。


    外麵的天氣有些陰沉沉的,在楊倩茜打車離開後,欽明珠的車子也從地下停車場裏開了出來。


    欽慕正在辦公室裏工作呢,接待的同事上來找她:欽欽,有位小姐說要見你,楊倩茜。


    欽慕聽後把正在看的文件合上,轉而朝著門外看去。


    楊倩茜果然來找她。


    並且看上去像是已經跟那兩個女人撕過了。


    欽慕的眼睛當然敏銳,隻是從楊倩茜的臉上就能捕捉到她此時的心情,不過之所以預料到事情的發展,卻隻是因為她更了解欽明珠。


    她怎麽會料到這件事跟景晴也有關係,景晴正在外麵拍戲,她一直以為是張汝佳給欽明珠出的主意,畢竟那母女倆都恨她。


    「欽明珠告訴我是景晴找的評審團,一定會給我第一名,並且會把我推到榮城第一設計師的交椅上,所以我才一時鬼迷心跳……」


    楊倩茜說著說著低了頭,有些說不下去。


    欽慕也不多問她,隻是聽她說,楊倩茜始終聽不到欽慕開口知道自己最終可能還是要靠欽慕才能翻盤,所以又說道:我猜測你們肯定因為什麽關係才會這麽差,我願意幫你對付她們,隻希望你能賞我一口飯吃。


    欽慕聽到這裏才抬了抬眼,依舊坐在椅子裏淡定如初。


    「我一回國就背上了抄襲的罪名,如果連你都不幫我,那我就真的在這一行無路可走了。」


    楊倩茜繼續說道,看著辦公桌後麵那個沉著睿智的欽慕,她幾乎一下子就後悔了當初答應欽明珠抄襲的事情。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一向是疑人不用。」


    欽慕抬眼看著她,敏銳的眼神直戳站在對麵的楊倩茜眼裏。


    楊倩茜畢竟剛剛出道,各方麵氣質都差了不是大半截這麽簡單,此時聽著欽慕的話更是緊張的倒吸涼氣:「我可以先做事,不拿薪水。」


    「你剛入行就犯這方麵的錯誤,我這裏實在是容不下你。」


    欽慕看著她那著急的模樣卻並沒有半點難受。


    忍不住想,曾經以為自己絕不會絕情到這步,然,有天她竟然絕情起來,絲毫不會困惑。


    就那麽幹脆的拒絕,就那麽沒有任何負擔的,哪怕眼前這個女孩真的從此之後再也沒路可走。


    楊倩茜不自覺的提了一口氣,許久才放下。


    欽慕的絕情讓她不自覺的笑了聲,好久,她慢慢的退後了一步。


    「原來你們都是一類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一類人,你們的世界裏根本沒有別人,隻考慮自己的利益。」


    楊倩茜抬了抬手,沮喪到笑出來,那麽絕望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女人,然後轉身就要走。


    「楊倩茜!」


    欽慕垂下絕冷的眸子,望著手頭的畫紙輕啟了性感的唇瓣。


    楊倩茜瞬間轉頭,含著淚的眼神看著她。


    「一個抄襲者是沒有資格委屈的!」


    欽慕說著轉眼朝著門口看去,楊倩茜的眼淚刷的從眼眶裏掉下來,此時她的所有脾氣都被眼淚澆滅了。


    辦公室裏的暖風熱烘烘的,欽慕從椅子裏站了起來,慢慢的繞過了辦公桌裏。


    「你若是實在沒地方可去,我倒是可以介紹份工作給你。」


    「真的?跟設計有關嗎?」


    欽慕不自覺的又看她一眼,那眼神冷漠,霸道,又帶著不容懷疑的銳利。


    再仔細一看,舉止裏有些某時候穆總的模樣。


    「也算是有關,我有個助理最近有些忙,她主要是負責幫我整理整理文件,接待接待顧客,還有幫明星訂製衣服之類的一些瑣碎的事情,如果你能受得了這份苦就先幹著吧。」


    欽慕看著她低低的說了幾句,楊倩茜立即捂著嘴巴哭出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不管過去怎樣,隻要未來我能拿出好的作品所有的過往都能被一筆勾銷,我以為隻要有她們倆在我一定沒問題的。


    她說著說著就低了頭,把臉就要埋進胸膛裏。


    「可是你忘了,這世上沒有那個人會無緣無故的捧你,更沒有任何人想要替你背黑鍋,除非是愛你的人。」


    楊倩茜用力的點頭。


    「你的試用期是一個月,從現在開始?」


    欽慕不再廢話。


    她用力點頭,她當然希望馬上開始,欽慕沒再說別的,隻是領著她出去。


    「大家停一下,從今天開始楊倩茜暫時代替小美的職務。」


    欽慕帶她去一樓後擊掌提醒所有人,隻是做了簡單的介紹後便離去。


    楊倩茜站在眾人麵前,看著那些並不友善的眼神心裏更是慌張起來,肯定現在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黑歷史,她想,這段時間內她可能並不會好過了。


    晚上下班後欽慕帶同事們去看簡儼,簡儼看到一群人捧著花去看他的時候也是一怔,他還真的不喜歡這麽煽情的畫麵。


    要他的想法是,等到他死了以後最好,這些人再抱著花在他的墓碑前,這麽淡定的站著最好。


    別哭出來,也別悲傷。


    隻是給他送行,當他隻是去了遠處旅行而已。


    ——


    醫院的停車場一輛暗色的高級跑車緩緩的停下,挺拔的男人從裏麵站了出來,漆黑的眼看向醫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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