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任宴遣散權慕夜院子裏的暗衛時,夜初鳶從黑暗中走出。


    “小的先走了,您隨意。”任宴說著,把燈籠塞到夜初鳶手裏,離開了。


    隨意?


    我隨意什麽?


    夜初鳶眨了眨眼,一頭霧水。


    她提著燈籠,看了眼禁閉的臥室大門,頓了頓,然後坐在了門口台階上。


    坐了很久,一句話都沒說。


    夜初鳶也不知道她要說什麽才好。


    本就是一時興起才過來,路上又太匆忙,她哪有時間去打腹稿?


    “我明天就要走了。”


    想了想,夜初鳶開口,聲音小的,完全是在自言自語。


    可話中的內容,又像是特地對某個人說一樣。


    “記起來還沒跟人道別的時候,我已經洗漱完躺下了,懶得起來,想著下次回來,再跟他們道歉。”


    “想著想著,我就想起你來了。”


    “然後我就起來了。”


    “我真是,莫名其妙的。”


    夜初鳶說著,忍不住自嘲一笑。


    “你說的沒錯,知道了魂士之上,知道了外麵的世界有多大後,我就想走了。”


    “本來想把責任推到你身上,因為你老是氣我,我不想看到你所以要走了,可想想這樣太沒良心了,我也不是因為你,才想要離開的。”


    “我哪會……”


    夜初鳶眼底黯了黯,“那麽討厭你呢?”


    “你對我挺好的,就算我再怎麽回報你,也補不上我欠你的債,有時候不太想承認,但這也是事實。”


    “原本想著,你要是不想見我了,我就偷偷的,慢慢把債還了,圖個心安。”


    “現在看來,我得背著對你的歉疚,離開了。”


    “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幾時的事了,以你惡劣的性子,不會給我利滾利吧?”


    夜初鳶被自己嚇了一跳,忍不住小聲嘀咕:“應該……不會吧?”


    真要利滾利,那她豈不是這輩子都還不清那男人的債了?


    “看在咱倆曾經也有點交情的份上,利滾利什麽的就別了吧?”


    夜初鳶自言自語,“嗯,那就這麽說好了,隻欠本金,沒有利息。”


    說完,夜初鳶頓了頓,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話題都被她扯到萬裏之外了。


    “哎……”


    輕輕一歎,夜初鳶抱著腿,“權慕夜,我馬上就要走了,和我很討厭的第五帝梟一起,我得坐他的魂器,才能如期到達天鏡宗。”


    “我天亮之時跟他碰麵,得先給他路費,不然欠了他的人情,他又要來煩我了。”


    “你大概會很奇怪吧?我怎麽會忽然要去天鏡宗。”


    “跟以前一樣,我不能告訴你理由,但我必須要去,還要加入天鏡宗。”


    “所以權慕夜,我要走了。”


    夜初鳶重複了一遍,語氣複雜。


    話語停在這裏,她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會。


    “所以啊,你也別把我當回事了。”


    “不管我過得好不好,權慕夜……你都要過得好一些啊。”


    “因為我……”


    “不希望你過得不好,我希望的,是想你過得好一點。”


    也許隻是開了個頭,也許已經將想說的話說完了。


    夜初鳶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放下燈籠,站起身來。


    站在台階上,夜初鳶仰頭看著夜空的明月,身披銀輝,一步步下了台階。


    “權慕夜……”


    她喃喃,轉頭看了眼臥室大門,“今晚月色真美啊。”


    說完,她收回了視線,不再留念,腳下一點,幾個跳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扇她凝視過幾次的臥室大門,卻一直,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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