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與白帝不歡而散,回到越桃那裏還要強顏歡笑,開解初為人母茫然無措的越桃。一整天下來隻覺嘴角發疼,不知不覺走了神。


    “菩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先去歇著吧。”越桃見她忽然不語,出言關心。


    “沒什麽,隻是還有一件急事要辦。但是把你交給戎葵一個大老爺們照顧,總是有些不放心。”


    越桃默了默,黯然道:“我……是不是已經沒有什麽親人和朋友了?”


    “別瞎想,不是還有我和宿芒的嗎。”


    越桃微微笑著點點頭,卻掩不住眼裏的落寞。


    “對了,越桃姐姐,小丫頭起什麽名字啊?”


    越桃垂眸看她,柔聲道:“就叫她於無因吧。”


    草草見她更是傷懷,還想說些什麽調節下氣氛,卻聽門外一陣騷動,守在門外的兩個白蟾觀弟子咚咚咚敲著門,怯聲道:“兩位仙人,請開開門。”


    草草與越桃對望一眼,起身將門打開。還沒聽兩個弟子說明緣由,已見遠處一片蒸騰的瘴氣遮天蔽日而來,黑壓壓好似暴雨將近,將晚秋高遠無雲的藍天擋了大半。


    小弟子畏畏縮縮道:“仲神仙,會不會是那個蛇大王又回來了。”


    草草細細辨別,看來看去都不像是毒蛇毒蟲散發的瘴氣,正在苦惱,卻見戎葵疾步走近,還沒到身側便朝兩個弟子喊道:“你們趕緊通知觀中剩下的弟子,速速撤離。”


    這些剩下的小弟子被蛟龍王的一場血洗嚇得日日夜夜魂不守舍,要不是戎葵逼著她們留下來照顧越桃,她們早就逃出去了。這會兒聽了戎葵的大赦令如釋重負,點點頭就快步拋開。


    草草問道:“來的到底是何物?”


    戎葵凝眉:“我也說不清,這瘴氣來得凶猛,卻不像妖魔鬼怪之氣。如果一定要定個性,倒是更貼近於貧瘠凶煞之地自然生長出的渾濁之氣。我方才聽白蟾觀的老底子說起,從前白蟾觀所在乃是一座荒山,宿芒來了之後才將此處的瘴氣祛除幹淨。也不知是不是和她……離開有關,這裏的瘴氣竟然又回來了。”


    戎葵意識到越桃還在,硬生生將“死”別成“離開”。


    草草詫異道:“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宿芒此人,本就不能用常理揣測之。當務之急,得先將越桃母女帶出去,畢竟那小丫頭是個凡人。”


    戎葵若不提醒,草草還沒意識到事情緊急,這一會兒才失了方寸:“那,那我們先將她送去汝河鎮。”


    “我也正有此意。”


    越桃在屋內清楚聽到兩人對話,急道:“我沒事,先將無因送走。”


    草草點頭:“戎葵上神先將無因送去汝河鎮,我將越桃姐姐收拾妥當,隨後便來。”


    “好。”戎葵說完,幾步走到床邊,哆哆嗦嗦抱起還在睡夢之中的於無因,板著臉道:“她不會半路醒過來吧。”


    草草將他的手肘擺了擺:“要這麽抱才對!你路上走穩當些,不要大聲說話。無因乖的很,醒來也不會鬧的。”


    “那她會尿我身上嗎?”


    草草無語:“趕緊走趕緊走。”


    “哦。”戎葵保持著草草給她拗好的姿勢,連脖子的角度都不敢變,別別扭扭駕雲而去了。


    草草一邊給越桃穿衣服,一邊思量著還有什麽需要帶上。越桃想了想,忽然問道:“菩提,你夫君呢?”


    草草一怔,速速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反正他不會有事的。”


    越桃見她不願多提,也不多問,隻輕輕應了聲,便又陷入沉思之中。


    兩人匆匆趕至汝河鎮與戎葵匯合,順著仙氣尋到他時,卻見抱著孩子的已經換了一個人。


    陸吾上神。


    草草對他去而複返毫不奇怪,在她心目之中,陸吾一直就是個維護正義、眼不容沙的好神仙,說得更直白點,就是好管事兒的閑神。


    現在看他一副嫻熟抱娃的樣子,就更加覺得他的光輝照耀萬丈。


    “嗬嗬,又見麵了,陸吾上神。”


    陸吾對她淺淺點了點頭,將無因還給了越桃。


    草草勾過頭去看,發現軟綿綿的小人兒早已醒來,竟然還有些不舍得朝陸吾眨眨眼,咯咯笑了兩聲。


    陸吾不自覺得看向草草的臉,視線停留在她濃重的黑眼圈上。


    “你沒事了吧。”陸吾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


    草草抬頭,正好對上他刻意別開的眼神:“你是在問我麽?”


    “嗯。”


    草草苦笑:“死的又不是我,生娃的也不是我,我能有什麽事,陸吾上神多慮了。”


    陸吾眸光黯下,又去問戎葵白帝去了哪裏。


    不錯,此情此景,難道還要他說出“你心情可好”這樣的話麽?


    戎葵絲毫不查眼前之人微妙的情緒,直言問道:“陸吾兄,你此來是為何事?”


    陸吾看向草草,猶豫了片刻,道:“西王母尋你,說要履行承諾之事。”


    草草略過這句話,反問道:“漆壤如何了?”


    “性命無憂,需要多修養些日子。”


    “金先生呢?”


    陸吾如實道:“南海蛟龍族來鬧了一次,他被關進了昆侖墟地牢。”


    草草閉上眼,臉色發白,深深吐了一口氣。戎葵見她麵色難看,寬慰道:“隻要這位金先生還在昆侖墟,就不會有什麽危險,陸吾兄,你說對吧?”


    陸吾搖頭:“我拿不準。”


    戎葵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說什麽好了。


    草草認真看著陸吾:“就連你也沒有辦法保住他麽?東海和玉山之事,真的和誇父族無關!”


    “我知道。若僅是東海之事,尚有扭轉的餘地。可那日玉山大火,有桃花仙親眼看見金先生縱火。西王母事後也知,金先生竟然能打開黑金玄鐵腳鐐,可能……還是心生懷疑。”


    草草冷笑:“桃花仙?笑話!那日玉山大火,桃花仙全數跑了個光,她們皆是草木之身,怎會深入火場之中。”


    “但阿芙身上盡是燒傷,乃是為救西王母所灼。而且金先生能開腳鐐之事,也是她首先作證的。”


    草草咬牙:“阿芙,嗬嗬,不說此人,我都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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