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仙往拾花殿中一站,先不管天妃娘娘如何,緊張地提不上氣的小白鷺仙確確實實有種起死回生之感。


    “師父。”他忙爬起身。


    鶴仙超他擺擺手,坐在床邊問診把脈。


    “可配了藥?”


    “方才讓人配了。”


    “藥方給我看。”


    小白鷺仙遞了張薄紙,鶴仙看了眼,微點了點頭。


    “師父,隻是……”


    “隻是沒有紫金芍藥作藥引。”


    小白鷺低頭,他也知現在長留山中沒有紫金芍藥,他年紀尚小,害怕和無奈全寫在臉上。


    “白鷺,去看著藥。”鶴仙退出內室,蹙眉對著小白鷺道。


    “好,師父。”


    鶴仙囑咐了弄影幾句,又往拾花殿外走去。


    洞庭仙境尚遠,就算是去了,禺京那個怪脾氣也不曉得願不願意給。


    此時此刻,他倒是想起一人。他方才隨著戎葵一同回到長留,正巧遇到一個麵熟的老神仙,正是花界司禮的紫竹神君。


    紫竹神君駕雲走在他們之前,落在長留山大門,故而未與他們照麵。


    天下奇花異草,花界必留一株。鶴仙便是想到此事,匆匆忙朝銜珩殿而去。


    紫竹神君一身紫紅喜服,若是猜的沒錯,應是來送請帖的。鶴仙一腳踏出拾花殿大門,便見戎葵領著紫竹神君而來。


    “看來戎葵上神同老臣想到一塊兒去了。”


    戎葵搖頭:“倒不是我想到的。”


    紫竹神君慢悠悠行了個標準的禮數:“西王母昨日遣人來花界借紫金芍藥,我正要送去。”


    鶴仙道:“紫竹神君,越桃上神急用紫金芍藥,您看……”


    紫竹神君頷首:“我聽戎葵上神說了,救人要緊,您拿去用吧。”


    “那西王母那邊……”


    紫竹神君道:“西王母也未說急用,今年花界的紫金芍藥爭氣,開了兩朵並蒂花,我即刻回去再取朵便是。”


    鶴仙感激地接過裝著紫金芍藥的琉璃花盒,戎葵道:“鶴仙莫猶豫了,先去救人吧。我同紫竹神君去一趟花界,同花神說明情況。”


    “好,戎葵上神辛苦。”


    戎葵朝紫竹神君說了個“請”字,招了雲彩揮袖而去。


    鶴仙端著紫金芍藥,差點老淚縱橫。


    一是喜近日化險為夷,二是喜長留終於有後。


    一碗藥煎完,小白鷺小心遞給弄影,弄影喂了兩勺,草草卻是牙關緊閉。


    小白鷺輕聲提醒著:“弄影姐姐,你這樣喂,紫金芍藥就白白浪費了。”


    弄影急道:“娘娘不吃,怎麽辦是好?”


    “我來喂吧。”


    弄影心一提,隨後徹徹底底放了下來。小心放下藥,提裙跪了下來。


    “君上。”


    屋內仙婢跪了一地。


    白帝一臉平靜,走到床邊從容坐下,端起藥試了試溫度。隻是舉勺之時還是漏了兩滴,棕黑色的藥汁滲入他白衣之上,白帝恍若未見。


    弄影心內發酸,方才君上進來,都忘了自稱“本君”。


    跪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被白帝忘在腦後,一個個埋頭噤聲,不敢擅自站起身。


    這一勺依舊順著草草的嘴漏了下來。白帝愣了一愣,騰出手在左袖中探了探,隨即又換了手在右袖中探了探。


    “白鷺,取手巾。”


    小白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白帝是在叫一直侍奉在銜珩殿的白鷺童子,便是他的哥哥,可他並不在。


    弄影最先反應過來,起身拿來方才給草草擦汗的手巾。


    白帝為她輕擦了擦嘴,眉頭越皺越緊,眸中流光閃過,他複又端起藥,聲音磁啞:“夫人,我回來了,你乖些吃藥。”


    草草眼睫抖了抖,白帝又盛了小半勺藥,灌進草草口中。草草含了含,咽了下去。


    白帝垂眼又盛了一勺,草草順利喝下。


    “是不是很苦?”


    草草好似嫌棄地皺眉,並不回答。


    白帝微微牽起笑,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苦就對了,下次再亂跑就打屁股。”


    眾人啞然。


    君上啊,你稍微瞥一眼我們,我們還在啊。我們也不想聽你說這些話,知道太多不好啊。


    藥已吃下,白帝親自將草草扶躺下,掖好錦被,靜靜看著她半晌,才注意到跪在腳邊的小白鷺。


    “哦,你們還在。”白帝淡道:“全下去吧。”


    眾人靜悄悄魚貫而出。


    兩個時辰過去,弄影敲門進來換茶水,看見白帝還保持著原先坐在床頭的姿勢,她小心走到白帝身側。


    “君上,烏鴉神君還跪在殿外。”


    白帝道:“讓他繼續跪著。”


    弄影不敢求情,隻得行禮退下:“是,君上。”


    草草手指動了動,模糊聽到這兩句話,眼睛還閉著,輕哼道:“你讓他跪什麽。”


    白帝聽她說話,眼有喜意,嘴裏卻嚴肅道:“別人的閑事倒管的寬,自己怎麽沒把自己管好。”


    草草費力睜眼看他,有氣無力地反駁:“我怎麽沒管好自己。”


    白帝拂過她額前汗濕的頭發,眼中交織著心疼,不舍和難過,唯獨不見喜悅。


    “先歇著,少說話。”


    草草得了勁,倒把眼睛瞪大了:“你知道了麽?”


    “知道了。”


    “你不高興?”


    “高興。”


    草草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的表情:“也是,我剛知道的時候也跟你差不多表情,意外事件,提不上太高興。”


    這回輪到白帝不滿了:“你敢不高興。”


    草草想笑,卻實實在在打了個藥嗝,仰頭看著頭頂的紗幔。


    “有了這個跟屁蟲,我再也沒辦法偽裝成純情少女去昆侖墟聽課了。繪香師姐和牧念師姐會覺得我不夠意思的。”


    “睡覺。”


    “對了,我連我都不去了,你還去麽?要不要再去見你的老相好了。”


    白帝停下手上給她號脈的動作,凝望著她的臉,半天吐出兩個字:“閉嘴。”


    草草翻了他一眼,故意作對般慢慢地把嘴張開,並且保持。


    白帝毫不猶豫地傾身下來,衝勁是大,卻是極其溫柔地輕舔柔舌,淺淺淡淡的一吻。


    想到之前弄影所說,他這幾日凡界玉山總是與她錯身而去,草草心疼,回吻過去。


    白帝掀被睡在她身側,這才感到被中盡濕,他施術悄然將錦被弄幹,捧著她的臉:“還疼麽?”


    “疼啊,要不你來生。”


    白帝不作聲,隻將草草輕擁在懷中:“睡吧。”


    草草探出一雙眼,還想求情:“那烏鴉神君……”


    “篡改天帝命格,跪一夜,夠輕罰了。”


    草草咬牙,原來是他啊!


    “不行,再加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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