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並不是總這樣一帆風順,而人的忍耐也終有個極限。


    轉眼就過年了。家裏還沒有像樣的年貨,向安東奔西走好不容易借回家半個豬頭。


    這半個豬頭,向家連同過年一起吃了整整一個月。僅僅是半個月後,借家那個大嬸就吵著來催向家歸還了。木綿是個好麵子的人,拿出錢來,叫向安買了半個豬頭還了人家,從此下定決心,再也不會讓家裏出現這種‘丟人’的事了。


    木業田夫婦見向家困難,也總是幫著。向安的老丈人木業田喜歡種地,便來到向家寨為女兒家開墾了幾塊大水田。母親羅青玉也總是趁著天不亮就為木綿家背糧食來。


    時間久了,其他兒女難免會發現,木珍就抱怨父母偏心。


    羅青玉笑著回答,“你當大姐的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要是你家困難,我們也一樣會照顧!”


    後來,木綿能下地幹活後,便盡量在地裏種了許多作物。幹活的時候,她就將孩子放在背簍裏,回家時背上背了一背簍,懷裏還要抱著孩子。


    向家兩兄弟是沒有任何可以適應社會發展的本領的,依舊延續著老樣子,東幫幫西混混。


    時間久了,木綿脾氣再好也難免會生氣。


    這一天,清晨一大早。她也懶得管床上的向安。早飯她也不做了,找來竹背簍,將孩子裝了進去,充滿怨恨地說了一句自己要回娘家了,開了大門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床上的向安突然被驚醒,一個翻身下了床,胡亂穿好衣物,一邊咒罵著一邊追了出來。


    這個沒有文化的男人,似乎並不能理解木綿所做的一切,他時常流連在他那可悲的過去,他逢人便提。在他的思想裏,那是應該被得到同情的,是應該被無償施予幫助和支持的。


    向安是自卑的。這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用那些從小學到的體現他沒有絲毫教養的罵聲想要留住木綿。


    木綿已經傷透了心,決心背著孩子不回頭,她要回娘家靜一靜,等向安什麽時候成熟起來,能夠養活這個家時,她再回來吧。


    “木三妹!”向安朝背著孩子爬上山路的木綿大聲叫道。他顯得十分氣憤,氣勢逼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一邊奮力狂追,一邊大叫不止。


    木綿背著孩子隻顧向前走著,她流著眼淚,沒有理他。想起昨夜兩人的爭吵,跟這個蠻不講理的男人,她是無法溝通的!


    “你是鐵了心不跟我過了嗎?”向安就要追來,他在後麵憤怒地咆哮。


    木綿依舊沒有理他。她不想和一個聽不進道理的人講理,她也不想靠著天真的幻想試著挽救這個人的一生。


    “你今天給不o子站住?”向安越追越氣,怒火已經衝昏了他的頭腦,更何況他是一個深受環境熏陶的人,根本不具備什麽冷靜的頭腦。


    “木三妹,你o子惹毛了!你要這麽做的話,休o子無情!”這吵聲穿透整個清晨的山村,預示著一場沒有人性的災難即將到來。


    他追上了木綿,一把逮住背簍。“o子站住!”


    隨著他粗糙的手掌一揮,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木綿臉上。


    他是個幹力氣活的粗人,木綿一個瘦弱的女子哪裏受得了他使著心性隻顧打得痛快的一掌。她頓時覺得眼冒金星,臉上火辣辣一片,整個人都懵了!


    長久的委屈讓她頓時也爆發了,被拉得一個踉蹌的她將背上此時已經哭個不停的孩子放下,一邊哭著一邊罵了一句娘,反手就準備還剛才那一掌。


    這一揮手不打緊,卻被憤怒的向安一把抓住了!


    大哭的孩子他不管了!這痛哭逃跑的妻子他可以不要了!他可不會像他大哥那樣,讓自己的妻子逃跑打了一輩子光棍。


    他隻剩下無盡的怒火,這怒火燒得他已經忘記了人性!於是他逮著麵前這隻弱小的手,順勢就沿著陡峭的山路往下狂拖!


    刹那之間,整個山村便伴隨著一陣陣慘叫,合著孩子忘情的哭聲。似乎一切都在為這一幕顫抖!


    憤怒的向安此時就像一頭瘋狂的野獸,隻顧著發泄心中的怒火,絲毫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大概也隻有這種不計後果的人,才會幹得出這樣不計後果的事,但這種人又多隻能對與他有關甚至是幫助過他的人下手。


    要不是這慘烈的情形驚動了村裏的鄉親,也許木綿會被他活活拖死吧!


    幸虧看熱鬧中一位好心大娘實在看不過去了,衝到路上攔住了向安。


    “天哪!老天爺,你還是個人嗎,向安?”大娘俯下身子,看著地上隻剩出氣,慘不忍睹的木綿,不禁流出了淚水。


    此時的他已經將木綿從山腰拖到了山腳,要不是大娘趕到,他已經將木綿一路拖進下麵的溪流了。


    “t媽d要跑,就不要o子心狠手辣!”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在他心裏,從小見過父兄都是用暴力解決家庭問題,他覺得這是理所應當。


    “你是畜生嗎?”大娘罵道,“你真把她弄出個三長兩短,孩子怎麽辦?你想讓孩子長大了像你一樣?你又怎麽辦?還虧得你從小吃過苦頭,有幾天好日子過了便忘了小時候的樣子?你都為人父了,怎麽做事還不能冷靜?”


    “我……我……誰叫她要跑!”大娘一番推心置腹的勸導,讓憤怒的向安一下清醒過來,但他仍要留著他那可憐又可悲的麵子,依然不忘用一句怨氣十足的話將錯誤推卸到地上傷心流淚的木綿身上。


    木綿冷笑一聲,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倔強著要從地上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又跌到了地上。


    大娘趕忙來攙扶,又向木綿勸道,“你也是,孩子都這麽大了,過段時間也怕能下地走路了。他不要你回娘家,你就不回嘛,弄得整個人受這麽大的罪!”


    村裏其他看熱鬧的陸續趕到,向忠家的人也趕了來,大家都罵著向安,勸著木綿。向容、向芳在父親向忠的指示下背回了孩子,大家攙扶著木綿又回到了向安家。


    最後,在大家的勸說下,大哥向忠又在一旁以自己的例子訓導,向安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向木綿道了歉,答應為了一家人的生計一定找個好的事做,請求她的原諒。


    而木綿,這個身心俱疲的女子,看著不斷啼哭的孩子,心一下子便軟了。她說,“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要不是因為孩子……”


    現在,孩子才是她的希望,她不想孩子在還沒斷奶的日子就沒了爹娘!也因為孩子,讓她忘掉傷痛,讓她變得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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