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叔從自身背著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本子,取下胸前的鋼筆,快速地寫下了地址。


    他撕下那張寫有地址的紙張,遞給木蘭,順口問道,“還沒問你們住在哪裏?”


    “要是能來的話,我那裏可以騰出一間屋子,離得遠也不用擔心。”他說道。


    木蘭接過紙條,瞄了一眼那上麵的地址,竟然離自己租房那兒也不是太遠。便轉過頭先征求木綿的意見,向木綿問道,“妹,你想不想做這個叔叔的工作?”


    木蘭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就像郝慶文說的一樣,如果另外去給木綿找工作的話,她的年齡太小,少不了又要多花一點錢給介紹所。即使找到了工作,大多數也是去店裏端盤子之類的活。與其這樣,這大叔家的工作倒未嚐不是一件好差事。


    “我沒關係,姐,你替我作主吧。”木綿回答道。自己第一次進城,從來沒有出來打過工,不知道到底什麽工作好,什麽工作差。聽剛才那大叔介紹的工作,就是收拾一下家裏,帶下小孩子什麽的,不過是她常做的一些家務活,這是她比較擅長的,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木蘭沉思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抬頭又向那大叔問道,“大叔,如果我妹妹來做的話,你們工資是怎麽算的呢?”


    “七十元一個月,一日三餐跟著吃。”那大叔回答。


    “好!”旁邊的郝慶文一聽,頓時一口應道,“就這麽定了!”


    木蘭趕忙瞪了他一眼,木綿剛來城裏,一個小姑娘,找什麽工作算來工資都差不多,有的工作還不包吃。不過木蘭在城裏打過工,經常見一些老板模樣的人,看菜市上討價還價也學了兩招,剛要抬點價格,誰知被自己那好事的丈夫給壞了事。


    “不過。”那大叔又補充一句,“我得先試用三天,試用這三天工資照給,如果不行的話,我也是會換人的!”


    “行!”木蘭應道,對自己的妹妹滿懷信心。心想,別說試用三天,就是試用三個月都沒問題。‘我這妹妹平時就是在家幹這些的,正好撞到她的長處上了。’


    大叔見郝慶文和木蘭都點頭答應了,便高興地收起本子和鋼筆,挽起袖子,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對木蘭三人說道,“那行,既然談妥了,那你們看小姑娘明天就來上班行嗎?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事情要辦,明天你們直接找這紙上寫的地址就行。”


    “您忙,大叔!”木蘭回答道,“正好我們今天先得把行李提回去。你那地址我看了,我知道在哪裏!”。本來那個地址離她們住的地方很近,但是木綿在心裏打了個小算盤,反正自己租的地方房間擁擠,倒不如不提自己租的房子離得比較近,說不定還可以讓木綿住在他家裏。


    她一看那大叔就是個有錢人,背的那皮的公文包,油亮亮的,手上戴那手表……嘖嘖,有錢就是好。她不禁也學得像自己的丈夫郝慶文一樣,羨慕起那些有錢人來。


    “愣著幹嘛,走啊!回住的地方收拾了,明天還得送你妹去上班呢!”


    那大叔已經走了,木蘭還站在原地望著發呆。身旁的郝慶文扛著行李,回頭向她催促道。


    ……


    跟著姐姐與郝慶文,走過許多街道,木綿一路走一路好奇地觀察著這些地方,觀察著她出來之後進入的第一個城市。


    這是一座多山的城市,因為在抗日戰爭時期有過特殊的作用,許多地方仍留有當時的文化,比如一些牆體上還留著那用石灰刷的抗日宣言。


    等一路走到姐姐租住的地方時,木綿突然感到這座城市沒那麽神秘了。看著跟村裏一樣的老瓦房,那些路人跟村裏人一樣的麵孔,她覺得以前聽別人說城市怎麽怎麽好,原來也不全是真的,等她自己來走了一趟時,感覺就像是大一點的鄉鎮而已。隻不過道路更好,車輛行人更多,稀奇的東西多一點。


    姐姐租的房子很簡陋,甚至讓人感覺有點破破爛爛,還不如家裏的房子好。


    但姐姐說了,就這麽一間破舊房子,每個月還要花去她二十塊錢呢!吃穿住用行,來到城裏什麽都得花錢。


    “妹,明天去那大叔家裏之後就好好工作!”三個人進了租住的簡陋屋子,木蘭一邊和妹妹收拾著房間,一邊對妹妹說著。


    “嗯。”木綿應著,準備將行李擺放好,卻找不到一個角落放。


    擁擠的房屋裏,郝慶文像一個太爺一樣,瞧著腿躺在床上,嘴裏哼著小曲。


    “郝大少爺,你能不能幫著收拾一下?你明明見我妹妹的行李不知道放哪裏,也不幫一下!”木蘭責罵著他。


    “哎喲!”郝慶文一聽,從床上一下坐了起來,“真沒看到!”


    “這不是你妹的行李嗎?”他定睛一看,並沒有起來幫忙,反而說道,“反正明天她要去上班了,這行李堆上去取下來麻煩,就找個地擱下吧,明天提去她上班的地方!”


    木綿一見他那流氓模樣就沒有好感,卻又不敢惹他,隻是心裏討厭。‘不放就不放,誰稀罕你這個二流子放了,明天你不讓我提走我自己都會提走!’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屋裏就隻有一張床,今天晚上自己睡哪裏呢。


    木綿便將行李直接放在桌子邊,向姐姐木蘭問道,“姐,這裏隻有一張床嗎?”


    “嗯。”木蘭點點頭,知道妹妹想說什麽,又說道,“廚房那兒還有幾塊木板,待會兒我們去把它鋪好,晚上的時候我兩睡這裏,讓你姐夫睡木板。”


    木蘭指的‘這裏’正是郝慶文躺著的床,他一聽,馬上就翻了起來。“喂喂,木二小姐,憑什麽你們睡床,我去睡木板啊?要是我睡木板得了風濕誰負責?”


    “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這麽多話?沒見過你這樣的,我爸在醫院睡了幾天地板也沒見得風濕。就你的身體金貴!”木蘭沒好氣地數落郝慶文。


    “他那不是經常鍛煉著嗎?”郝慶文答道,“就你爸那身體,誰能比過他啊!”


    “姐,我睡木板吧!”木綿見狀,主動向姐姐說道。心裏卻已經十分看不起郝慶文,暗下決心,明天一定要爭取住在那大叔家裏,自己早就不想看見郝慶文了,怎麽看都怎麽覺得惡心。


    郝慶文一聽就高興了。“哎,這就對了。你妹經常在農村待,睡木板不會有什麽影響,這個天反而更加涼爽。”


    木蘭瞪了他一眼,已經不知道說他點什麽,看樣子也隻好委屈一下妹妹,便朝妹妹點了點頭,“等姐以後掙了錢,換間大點的房子,到時候就不會這樣子了!”


    “沒關係,姐。”木綿微笑著向姐姐答道,“以前在家的時候,夏天夜裏守糧食,我們還睡在竹鬥裏呢!”


    ……


    第二天,木綿跟著姐姐去了那個大叔家。那是一座大房子,看起來比姐姐她們那裏好多了。那大叔和他的妻子都在,家裏有一個行動不怎麽方便的老母親,還有一個剛斷奶的小孩。


    大叔的妻子看樣子也是個友善的人,看起來應該是那種有文化的大家閨秀,年齡似乎要比那大叔小上許多歲呢。要說大叔有四十多歲,他的妻子就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


    木綿第一次見他們也很禮貌,跟著姐姐乖巧地應道著他們的問題。她很珍惜這第一份工作,在大叔夫妻的要求下,她很認真地完成了他們要她嚐試帶孩子的測試。


    說來奇怪,不知是她以前帶過大姐家孩子的緣故還是天生就令小孩子親近,那小孩竟然在她懷中很是安分。家中那老奶奶也覺得木綿乖巧可愛,又很聽話,直接就要求自己的兒子不要什麽試用了,直接留下,並將木綿的住宿安排在離她近的房間,有什麽事也好叫來照顧。


    大叔夫妻也非常滿意,留下了木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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