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兩攙扶著將母親扶回屋內,木綿找來梳子,將母親的頭發梳理整齊,又打來一盆水,在姐姐的幫助下給母親把臉洗了。


    這時的羅青玉行為就像一個還不能思考的小孩子,一會兒嘿嘿地傻笑,一會兒扳著手指頭發呆,一會兒又大哭大鬧起來。


    “妹,你先看著媽,我去看看爸,找他問一下情況!”木珍見有妹妹照看著母親,想要找父親問清楚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便對妹妹說道。


    木綿點了點頭,“嗯,姐,你去吧,我會照顧好媽的!”


    木珍便出了屋門,沿著小路去了地裏。因為這裏也是木珍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地方,家裏的地分布在哪一個角落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在地裏幹活的父親木業田。


    “爸!”木珍叫道。


    此時的木業田竟然仍然像家裏沒發生事一樣,低頭一個勁地幹著活,直到大女兒這一聲‘爸’,才使他猛地抬起頭,看向路邊。


    “木珍啊!”木業田再揚起鋤頭,使勁挖了一鋤,將鋤頭嵌在地裏。然後脫了雙手,慢慢走了過來。他平靜地抬頭看了看滿臉悲傷的女兒,“剛到吧?走,先回家,我做早飯給你們吃!”


    “我們不餓,餓了我們知道自己做!”木珍回答道。


    木業田笑了笑,“你們不餓我可餓了,我還沒吃早飯呢!”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歎了口氣,“哎,以前你媽好的時候總覺得她吵,現在變成這樣子了,家裏就突然像是塌了半邊天似的。不說別的,現在連早飯都得我自己回去做了。”


    “木明和木梅呢?”木珍問道,像她當年到弟弟妹妹這個年齡時,做個早飯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何況三妹木綿到她那邊去時,每天都做飯的呀。


    “木梅嘛,做的飯將就著吃吧!至於木明,什麽時候我讓他做來讓你們試試吧!”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木業田竟然像是毫無所謂似的,心態竟這樣放鬆,還能如此輕鬆地開著玩笑。


    “再說了,他們偶爾也做。隻是木綿走之後,家裏事情就分得多了,他們有時候回家晚,我回得早就我做。別忘了,你老爸我年輕時可是當過廚師的,村裏哪家辦喜事不找我?想當年啊,我就靠當這廚子,就給你們這些小饞嘴帶回來不少葷食,一家人也算過得有滋有味。”木業田得意地回憶著,地裏的鋤頭也不管了,自個就沿著小路走回家了。


    還是木珍在後麵提醒道,“爸!鋤頭!”


    “放地裏吧,這裏都是鄉裏鄉親的,沒人會要!”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走,回家一邊做早飯,一邊跟你和木綿商量點事!”


    父女兩沿著小路,很快回到家中。木綿正照顧著已經瘋傻掉的母親,見父親回來了,便迎上前去打招呼。


    “爸!”木綿一邊叫著父親,眼睛裏又要開始流出淚水了。


    “嗯!”木業田應道,看了看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木綿,頓時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哎——怎麽一回家就這個樣子啊?不準哭哈!事情都過去了,整得一家人哭喪個臉,弄得別人都來看笑話了。堅強點!”


    “去去去,我餓了,回來了正好給我做早飯去!”木業田笑著拍了拍木綿的腦袋。


    木綿趕緊忍住,把剛要掉出眼眶的淚水用袖子擦掉,對著父親傻笑,“嗯,我馬上去做!”


    剛要轉身去廚房,才邁出兩步。後麵的羅青玉卻突然嗚哇地大哭大叫,嚷著要兒子。因為剛才一直有木綿照顧著,她的精神還算穩定,眼看著木綿一離開,她就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又變得神經質起來。


    木業田趕緊跑到她的身邊,安慰道,“好好好,找兒子,等會兒我就陪你找兒子好不好?”


    一有人安慰,羅青玉的情緒就又變得穩定許多,她竟然像小孩子被大人哄時那樣,開心地回答道,“好。”


    “去吧!這裏有我看著!”木業田又朝門口站著,不放心母親的木綿點頭說道,讓她放心去做早餐。


    “我去做吧!”木珍趕忙自告奮勇,她和木綿都沒有吃早飯,自己的肚子也有點餓了,兩個人做得快一點,便朝父親說道。又叫上木綿,“三妹,來,兩個人快一點!”


    姐妹倆很快做好了早飯,木綿去山頭叫回了哥哥和妹妹,一家人圍坐在桌子邊吃著。


    “爸,小弟呢?”木綿剛要提起筷子吃飯,突然想起最小的弟弟木傑怎麽一直沒在,便向木業田問道。


    除了木珍,一家人頓時全都愣了一下,放到嘴邊的筷子停住了。哥哥木明和弟弟木梅沉默著不說話,低頭瞄了一眼父親之後默默吃著飯。木業田怔了一下,放下了筷子。


    “這正是你媽瘋掉的原因!”他的表情終於顯現出難過,片刻後的平靜讓人看起來似乎是對那件事已經麻木。或許是因為已經經曆過最痛苦的時候了吧,所以再次麵對時竟顯得十分坦然了。


    木業田從小就知道,與其抱怨老天不公,不如勇敢麵對現實,所以他一路走來,在別人眼裏是孤兒寡母、十分艱苦,但自己卻覺得十分滿足。他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把世事看得太透徹了,見過了太多困苦,也聽過太多的不幸。


    他明白,這個家必須有他撐下去,如果他像妻子那樣倒下了,這個家就徹底完了。


    木珍和木綿似乎沒有聽懂父親的話,不約而同地看著父親,滿臉的疑惑與擔憂。疑惑是弟弟不在與母親瘋掉有什麽關係,擔憂是弟弟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木傑他不在了!”木業田喉嚨裏有點哽咽,忍了忍說道,“我和你媽送到醫生那裏已經晚了……就一個高燒,起初也沒注意,你媽用土方子照料著……誰知就……送到醫生那兒時,醫生說他長期營養不良抵抗力下降,要是早一點送去也好。”


    木珍和木綿猶如聽到了晴天霹靂一般,眼睛裏的淚水頓時如止不住的泉水一般,嘩嘩地往外流著。


    “為什麽不早一點送他去醫生那兒啊?”木珍哭著責備父親。


    木業田心裏也十分自責,難過地說道,“家裏哪還有錢看病啊,你媽當時以為能用土方子治好,能節約一點是一點,哪知道會有這麽嚴重啊!”


    “都怪郝慶文!”一直沉默的木明突然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抬起頭來,狠狠罵道,“要不是那畜生,我們家怎麽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嗚哇!他這一怒,把旁邊用手抓著飯的羅青玉驚得竟哭鬧起來,又是甩手,又是跺腳,將一碗飯搞得滿桌子都是。


    嚇得一家人趕緊收住情緒,圍上來安慰她。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這也是我捎信叫你們姐妹兩回來商量的原因!”木業田說道。


    “這有什麽好商量的,你是爸爸,你安排了就是!”木珍回答。


    木業田卻依舊顯得十分為難,目光一直放在女兒木綿的身上,像是在做著一個艱難的決定。半天,才緩緩向木綿問道,“木綿,如果爸爸今天做的決定偏了心,你以後會怪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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