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用之猶豫不定,想要回去,卻又怕來不及。王金貴突然指著西北角道:“快看,那裏好像有座廟宇,咱們過去,在那裏借宿。”呂用之抬眼望去,果見遠處黑壓壓的有數間房屋,點了點頭,道:“看來隻能如此了。”


    一行人等加快腳步,到了近前,才知是處敗落的一座破廟。這時一聲雷鳴,豆大的雨點落將下來。馮廷諤道:“幸好這裏有座破廟,要不然大家非遭大雨不可。”


    廟門早已爛了,呂用之和陸家寶二人將秦天柱抬入大殿,隻見殿裏供著的神像已經倒塌,也不知是什麽菩薩。雖然破落之極,但總是個避雨之處,自然聊勝於無。


    王金貴將破桌破椅,堆成一堆,生起火來,但一陣旋風卷入,吹的火花滿地都是。眾人擔心燒著廟殿,隻得撲滅火堆。黑暗裏誰也看不見誰,誰也不吭一聲,秦天柱身上散發出陣陣涼意,更加的陰氣逼人,幾個少女心中惶惶,不由得擠在一起。天香突然拉著馮小妹的手,道:“姐姐,你說這屋裏有沒有鬼?”馮小妹道:“別怕,這裏是菩薩廟,神鬼是要退避三尺的。”畢靜兒道:“人怕鬼,鬼更怕人,一有火光,鬼就跑了沒影。咱們還是點一堆火吧。”聲音有點兒顫抖,顯然頗為驚懼。


    大家自然知道這道理,可風太大,點不住火,她這話等於白說,是以誰也沒有搭理她。


    突然間一道閃電照亮大地,半空中忽喇喇的打了個霹靂,黃豆大的雨點灑將下來,隻打得瓦上刷刷直響。


    眾人耳聽外麵的風聲雨聲,破殿裏又是到處漏水,各自尋幹燥的地方避雨,一時間不由麵麵相覷,都在擔心這破房子隨時會被大雨衝塌了。


    雨水一陣大,一陣小,始終不停,眾人心有所慮,一時難以入睡。突然聽得外麵傳來一片馬蹄聲,蹄聲轟轟,約有十餘騎,沿著大道馳來。


    呂用之心下一凜:“黑夜之中,怎地有人冒雨馳來?難道是衝我們而來?”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陸家寶的手,低聲的道:“陸兄弟,如果有什麽不測,我爛命一條,死不足惜,老哥請你照顧教主。”他心中所掛念的就是秦天柱,一有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


    陸家寶依稀見眾人都是手按刀柄劍柄,小心翼翼,蓄勢待發,不以為然的道:“未必是敵人。”話語剛落,十餘騎來到門前,一齊停住。


    隻聽得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屋裏有人嗎?咱們路經貴處,可否借寶刹避一避雨?”一名漢子低聲的道:“好像是個破廟,隻怕沒有人。”


    呂用之見是過路人,心下一寬,大聲的道:“大家都是過客,不必客氣,外麵雨大,快進來避避吧。”


    那人道:“我們急著趕路,沒有想到這雨太大了,無法再走,多謝,多謝。”說著走進門來。


    呂用之道:“你們幾位來去匆匆,想來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吧,不知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們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說出來也無人知道,不值一提。你們早到一步,怎麽不亮燈點火?”說著晃著火折子,點著火堆。其時雨漸大而風漸小,隻一會兒火堆燒旺,他見一屋子裏男女老幼很多人,不由一愣。


    呂用之見這十餘人,個個都是彪形大漢,為首的卻是一老者,淡淡的道:“先前風大,點不住火。”


    眾人衣衫盡濕,也不多問,都圍在火堆旁取暖。有人取出酒葫蘆,拔開塞子,遞給為首的老者。


    那老者接過酒葫蘆,卻不喝酒,斜著眼向呂用之瞧了半晌,說道:“朋友,過來喝酒不?”


    呂用之道:“多謝了,我們不勝酒力,不必客氣。”這些人來曆不明,當然小心為上,一口回絕。


    老者點了點頭,道:“可惜,可惜了。”喝了一口酒,閉目不語。人家不喝他的酒,他大為“可惜”,也不知道是可惜了好酒,還是可惜不懂享受的人。


    呂用之暗自冷笑,也不理會。外麵的雨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破廟年久失修,有不少處開始漏雨,點點滴滴的好不讓人煩。陸家寶突然覺得頭頂有雨水落下,往左挪了挪身子,還是有雨水滴在身上,便向右換了個位置,還是有雨水打擾,不由道:“倒黴,倒黴透頂。”破廟雖然不小,可躲雨的人太多,竟然無處可去,暗暗叫苦:“這雨水跟著我,難道是因為在廣陵,我叫雨水,所以跟著我?”


    畢靜兒向他招了招手,道:“你到我這兒來,這裏沒有雨水。”陸家寶大喜,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畢靜兒伸手握著他的手,陸家寶隻覺她手很涼,不知是凍得,還是心中害怕。二人手握著手,不由相視一笑。


    眾人開懷暢飲,也不勉強。一人突然自言自語的道:“奇怪,這酒怎麽越喝越冷?哪裏來的陰氣?”他站起身,歪著腦袋,四下張望,一眼看見供桌上的秦天柱,棉被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什麽端倪,徑直走過去。


    呂用之伸手攔住他,冷冷的道:“朋友,你可不能過去,別傷了和氣。”


    那老者霍地站起,冷笑道:“過去就傷和氣,有什麽見不得人嗎?嗬嗬···我倒要看看什麽究竟。”他一站起,手下十幾人跟著一躍而起,刀劍出鞘,一起大笑起來。這十餘人一起大笑,笑聲或高或低,鑽心刺耳,顯然每個人都是內功不弱。


    馮廷諤挺身而出,手按刀柄,喝道:“鬼哭狼嚎,有什麽好笑的?快三刀在此,誰敢放肆,問一問某家的這把刀。”先下手為強,刀頭向左一晃,砍翻了一名大漢,向右一揮,又一名漢子咽喉中刀倒地。


    那老者大聲喝道:“都拿下了,一個都不能放走。”說著雙手在腰間摸出一對判官筆,雙筆互礪,發出滋滋之聲,雙筆左點馮廷諤的咽喉,突然間向呂用之撲去,右筆刺向他的胸口,以一敵二,身手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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