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一片朦朧的白色。


    “他醒了!”有人喊,然後一個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感覺怎麽樣?”耳畔傳來龐弗雷夫人的聲音。


    “還好……”海蘭德含糊地說,他的視線漸漸清晰,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房間,原來已經回到了是學校的醫療翼,“就是腦袋還有點疼。”


    “來,把這個喝了。”龐弗雷夫人強硬地將一瓶冒著氣泡的藥水塞到他手裏。


    海蘭德一口氣喝完,味道還是諸如以往的難喝,像腐朽的蔬菜味。


    “等會兒你還要做一個檢查,”龐弗雷夫人瞥了眼門外,略帶不滿地說,“不過現在呢,有一群人等著要見你,雖然我很不讚成這種行為,可惜校長堅持要這麽做。當然啦,如果你不想見的話,我可以替你回絕他們。”


    “謝謝夫人,讓他們進來吧。”對於龐弗雷夫人的好意,海蘭德隻好辜負了。


    不一會兒,兩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病床旁。龐弗雷夫人善解人意地拉上了帷帳,為他們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我睡了多久了?”海蘭德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腦袋。


    布雷斯伸出五根手指,懶洋洋地說:“五天,我們差點就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大家都擔心極了。”阿斯托利亞輕聲說,體貼地倒了一杯清水給他。


    “謝謝。”


    海蘭德接過水,慢慢喝了一口,讓藥水的味道漸漸淡去。


    “德拉科怎麽樣?”他問。


    “比你狀態好。”布雷斯說,“他被馬爾福先生帶回家了,大概下學期才能來學校。”


    聽到德拉科得救,海蘭德心裏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


    “達芙妮呢?”他這會兒忽然發覺少了一個人。


    布雷斯神色微微凝重:“她家裏來人了,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海蘭德看了眼阿斯托利亞,聰慧的姑娘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們不會想見到我,我也不想去見他們。”她冷淡地說。


    海蘭德有心勸說,但憶起自己之前的情況,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很多事情,隻有自己真正想清楚了之後,才能夠徹底了解,而這一過程是外人所無法插手的。


    “說點讓你高興的事吧,”布雷斯眨眨眼,“烏姆裏奇要完蛋了。”


    “哦?”果然是一個好消息,海蘭德饒有興趣地問,“她怎麽啦?”


    布雷斯組織了下語言,慢慢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講給他聽。


    原來,就在海蘭德和哈利先後去了魔法部之後,霍格沃茲爆發了一場大混亂。


    為了拖住烏姆裏奇,弗雷斯和喬治這對雙胞胎展開了惡作劇大行動,把五層的一整條走廊都變成了沼澤,害的學生們不得不坐平底船去上課。


    “當時我也在,”阿斯托利亞狡黠一笑,插嘴道,“還給他們幫了點小忙呢。”


    “你做什麽了?”另外兩人都好奇地看著她。


    “格蘭芬多的審美真的很差勁,”阿斯托利亞聳了聳肩,“所以我建議他們種幾顆普多拉草,點綴一下死氣沉沉的沼澤。”


    “原來那是你幹的!”布雷斯恍然大悟。


    普多拉草,看起來極為柔順的一種植物,性情溫和。當然,前提是不要試圖對它使用魔法,任何巫師一旦攻擊它,普多拉草就會瘋了似的暴長,並且分泌一種臭烘烘的汁液。所以家庭主婦們處理它時,都會采取物理方法,也就是親手拔掉。


    “這個點子妙極了。”帷帳外忽然傳來聲音,一群人陸陸續續闖了進來,說話的正是弗雷德。


    海蘭德詫異地看著他們,韋斯萊雙胞胎、哈利、羅恩、赫敏、安東尼、蘇珊,而慢吞吞走在最後的居然是西奧多。


    “你們怎麽來了?”


    “聽說你醒了,我們過來看看你。”哈利說。


    “我和他們不是一路的,”西奧多傲慢地說,“隻是碰巧遇上了。”


    “誰稀罕和你一起?”羅恩立刻說。


    “羅恩!”赫敏瞪了他一眼,轉向海蘭德時已帶上了笑容,“哈利都和我們說了,我想我們幾個都欠你一聲謝謝,魔法部的時候要不是你,我們肯定都回不來了。”


    “用不著放在心上。”海蘭德說,他那麽做是為了鄧布利多。


    “不管怎麽說,謝謝。”哈利誠懇地說。


    “謝謝。”羅恩小聲說,耳朵發紅。


    “嘿,先不說這些。”喬治擠了過來,“格林格拉斯,有沒有興趣和我們合作?我們怎麽從來就沒想到用普多拉草呢?烏姆裏奇那隻癩蛤蟆現在整天蹲在沼澤裏除草,身上還臭烘烘的,活像一頭巨怪什麽的,做的真是太漂亮了!”


    阿斯托利亞甜美地笑著說:“以後會有機會的。”


    “說起來,是誰把烏姆裏奇變成了放屁精?”弗雷德興致勃勃地問,“也是斯萊特林的人嗎?”


    “是我。”西奧多慢吞吞地說,“聽說她整天頂著便秘一樣的臉,我就好心給她用了點有助於腸胃的魔藥,隻是倒的時候一不小心放多了。”


    “斯內普教授會為你驕傲的。”布雷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你們怎麽會對烏姆裏奇動手?”海蘭德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幾個斯萊特林對視一眼,最後布雷斯說:“因為你啊。”


    海蘭德睜大了眼,不解地看著他。


    當天烏姆裏奇被施展了遺忘咒後,迷迷糊糊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她傻坐了一會兒,失憶前的畫麵不斷閃現,忽然就想起了就業谘詢中發生的事情。憶起了海蘭德和斯內普的可惡,她下定決心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因此冷著臉來到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兩個人都不在,烏姆裏奇決心守在那裏,等著他們回來。


    有斯萊特林瞧出不對勁,暗自去通知了年級首席們。很快,黑魔法小組弗洛彌凱特的成員集合在一起,默默地監督著烏姆裏奇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候,韋斯萊雙胞胎來通風報信,將海蘭德的消息告訴了他們。在聽說首席大人的去向後,弗洛彌凱特成員討論了一會兒,最終做出了決定。


    獅院和蛇院向來互相看不順眼,但很難得的是,在這件事情取得了一致的意見。


    給烏姆裏奇製造麻煩,替海蘭德(哈利)做掩護!


    “就是這麽回事。”布雷斯最後說。


    海蘭德低頭喝水,借這個動作掩飾內心的古怪暖流,但嘴角卻不由自主翹了起來。


    “可不止這樣,這回是徹底鬧大了。”赫敏說。


    “還有什麽事?”海蘭德納悶地問。


    “這個我知道!”拉文克勞級長安東尼笑嗬嗬地說,他清了清嗓子,像是作報告一般說,“我需要代表拉文克勞做出譴責!你們的手段技術含量真的太低了,我路過烏姆裏奇辦公室的時候,居然見到兩個大塊頭在用鐵片撬鎖!”


    小蛇們紛紛別開了頭,不用說,一定是自家學院的高爾和克拉布。太丟人了!


    “為什麽不用萬能小刀?為什麽不用哈普定律?”安東尼越說越激動,赫敏大聲咳嗽了一聲,他才勉強收斂了幾分,“為了給他們做出正確指導,我決定親自上場!”


    “原來辦公室的連環陷阱是你幹的。”蘇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沒錯!”安東尼得意洋洋,“我還號召全拉文克勞一起來!我們最痛恨不尊重知識的人了!”


    想起那天烏姆裏奇渾身發黑地倒下,所有人都微吸一口涼氣。


    “拉文克勞的家夥太狠了!”


    忽然,羅恩疑惑地說:“你們是怎麽逃掉的?”


    “啊?”安東尼還沒轉過彎來。


    “我聽說烏姆裏奇被炸飛後,瘋了似的拎著魔杖找凶手。”羅恩解釋說,“難道沒人被抓到?”


    “沒有啊。”安東尼摸了摸後腦勺,也是茫然的樣子。


    “她當然抓不到人了。”蘇珊開口說。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去,難不成赫奇帕奇也參與了?


    “她來我們學院詢問線索,你們也知道,赫奇帕奇一向人數最多,而且不愛說謊。”蘇珊輕快地說,“我們很配合地回答了問題,但她抓不到人,這就怪不得我們了。”


    所有人麵麵相覷,老實人一旦撒謊,威力真是可怕!


    一切真相都已經大白,烏姆裏奇的倒黴經曆,竟是四大學院齊心協力的結果。


    一想到這裏,大夥都哈哈大笑起來。


    “醫療翼禁止喧嘩!”龐弗雷夫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都給我出去!探病時間結束了!”


    來探病的人都被她趕了出去。


    “還有你,亞特拉,該檢查身體了。”龐弗雷夫人板著臉說。


    “我知道了,夫人。”海蘭德配合地說。


    ……


    在接下來的養病期間,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都來過幾次,他們都在忙著圍剿食死徒,因此每次也是來去匆匆。除此之外,不時有人前來探望,而通過他們口述,外加閱讀《預言家日報》,海蘭德也陸陸續續得到了不少消息。


    格林格拉斯家主病故,他的遺孀在葬禮當晚自殺。


    被捕的食死徒在審判後,統統送到了阿茲卡班,但有幾人路上僥幸逃脫,貝拉特裏克斯、老諾特、洛哈特都在其中。疑似不明人物劫獄。


    福吉終於承認了黑魔王的歸來,並對外做出了道歉。


    在民眾的強烈抗議下,福吉黯然下台,新任魔法部長是老熟人斯克林傑。


    事實上,斯克林傑在成為魔法部長後,曾親自來過霍格沃茲。


    “亞特拉,又有人來找你。”龐弗雷夫人不滿地說。


    “哦,是誰?”海蘭德詫異地往門口看去,隻見斯克林傑大踏步走了進來。


    “魯弗斯,你看起來比上次精神多了。”看著對方紅光滿麵的樣子,海蘭德不禁笑道。


    “都是托你的福。”斯克林傑嚴肅地說。


    “你來霍格沃茲做什麽?”海蘭德問。


    “來和鄧布利多談一談,”斯克林傑言簡意賅地說,“順便來看看你。”


    海蘭德沒有多問,他相信斯克林傑是個聰明人,不會在此時和鄧布利多作對。


    “對了,有一件事我想麻煩你。”海蘭德想了想說。


    “盡管說吧。”斯克林傑死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你我之間用不著太客氣。”


    “我認為沒有必要再讓烏姆裏奇待在學校了。”海蘭德幹脆地說。


    “鄧布利多也和我說了這件事,我本來想考慮一下,但既然你這麽說,我會處理的。”斯克林傑忽然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放心好了,她在魔法部的日子不會久了。”


    海蘭德微笑說:“你真是善解人意,魯弗斯。”


    斯克林傑很快完成了許諾,就在第二天上午,烏姆裏奇受到了撤職通知書,她不再是魔法部副部長兼高級檢察官了。事實上,她本人回到魔法部後,還需要留職查看。


    烏姆裏奇灰溜溜地逃出了霍格沃茲,那一天霍格沃茲如同過節,到處張燈結彩。


    海蘭德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就在他出院之前,卻又迎來了另一位意外的訪客。


    “達芙妮?”


    “嗨,蘭德爾。”達芙妮麵容消瘦,“我本來想早點過來,但家裏辦葬禮需要有人主持,我一時之間走不開,所以耽誤到了現在。”


    “先坐下再說。”海蘭德見她臉色不好,真擔心說著說著她就會暈倒。


    達芙妮安靜地走在椅子上,慢慢說:“你是不是猜到什麽了,蘭德爾?”


    海蘭德沉默地看著她。


    達芙妮忽然一笑:“其實我早該告訴你們,而不是選擇隱瞞。蘭德爾,你會不會怪我?”


    海蘭德輕聲說:“怎麽會呢?”


    “我爸爸早就死啦。”達芙妮黯然說。


    “什麽?”海蘭德一驚。


    “當初阿斯托利亞被納西莎夫人騙出莊園,落在了食死徒手裏。我爸爸想去救她,結果就被貝拉特裏克斯殺死了。”達芙妮淡淡地說,“他們還派人掌管了莊園,對我媽媽施展了奪魂咒。我因為要回來上學,他們怕鄧布利多發現,才沒有對我出手。但之後不久,他們以媽媽為威脅,我還是被迫交出了家族傳承寶庫的鑰匙。”


    她說話的時候,纖細的手指一直在顫抖,不得不使勁握緊了拳頭。


    海蘭德心中懊惱,他當然發覺了達芙妮的異常,後來甚至目睹了“格林格拉斯先生”和貝拉特裏克斯的交易,卻一直以為是格林格拉斯家投靠了食死徒,因此對達芙妮多加防範,卻沒有料到好友處於被脅迫狀態。那次達芙妮交出的盒子,也就是所謂的寶庫鑰匙了。


    “前幾天,傲羅忽然來到了我家,將假扮我父親的食死徒抓走,我母親苦苦哀求,不要對外宣揚,否則格林格拉斯家的名聲將毀於一旦。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達芙妮怔怔地說,眼圈已經紅了,“後來,當天晚上她就自殺了。原來她早就想好了,要讓家族的榮耀完整的流傳下去,不受一點玷汙。食死徒是失敗者,我們不能和他們有任何聯係。”


    海蘭德憐惜地看著她,輕聲說:“達芙妮,想哭的話就哭吧。”


    達芙妮用手捂住眼,不讓淚水落下,聲音卻哽咽了。


    “我一直好害怕,怕媽媽會死,怕阿斯托利亞會出事,怕會連累布雷斯和你。可是媽媽還是死了,家裏隻有我和阿斯托利亞了。”


    淚水滲出指縫,順著臉蜿蜒頰流下,達芙妮死死地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你忘了你還有朋友,”海蘭德看著門外,布雷斯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裏,“你還有我們。”


    布雷斯慢慢走過來,輕輕的叫了一聲:“達芙妮。”


    達芙妮“哇”的哭出來,摟住布雷斯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上。


    “蘭德爾說的對,你不是一個人。”布雷斯撫摸著她的秀發,“我會保護你的。”


    達芙妮泣不成聲。


    “達芙妮,”不知想到了什麽,布雷斯決然說,“我們訂婚吧。”


    達芙妮抬起頭,身體都僵硬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布雷斯揚起懶懶的笑容,“我們可以舉辦一個訂婚儀式,我媽媽早就催我快點定下來,我想她會喜歡你的。這樣我們以後都可以在一起,然後生兩個孩子,一個姓紮比尼,一個姓格林格拉斯……會不會有點想遠了?”


    “我……”達芙妮喃喃道,“可以嗎?”


    “隻要你願意。”布雷斯拉起她的手。


    “我當然願意。”達芙妮脫口而出。


    布雷斯輕輕吻了吻她的手:“這是我的榮幸,我的公主。”


    達芙妮耳朵不可抑製地紅了。


    看著甜蜜的兩人,海蘭德忽然有點羨慕,他想起了盧修斯。比起純粹相愛的兩個好友,他們都有著太多的責任,即使心裏有對方,也不能輕易說出口。他不可能為盧修斯一人而活,同樣盧修斯永遠不可能拋棄一切來愛他。不過,他們心裏都有一個特殊的地方,隻容得下對方,這就夠了。


    ……


    海蘭德這次生病,一直拖了很久才好。等到他病愈出院的時候,年終宴會已經結束了。


    斯萊特林贏得了今年的學院杯,這點說起來還有烏姆裏奇的功勞,不過不管怎麽樣,贏了就是贏了。小蛇們高興地在公共休息室狂歡了一個晚上,還特意托人給海蘭德捎了一瓶火焰威士忌。可惜被龐弗雷夫人板著臉沒收了。


    收拾好行李,海蘭德離開了空蕩蕩的臥室。


    回歸的列車馬上就要開動了,在包廂裏,海蘭德遇見了阿斯托利亞。她親昵地靠在達芙妮的身旁,臉色有點蒼白,神態帶著幾分恍惚。見海蘭德看來,她輕輕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多說。


    她一直都不知道父親去世了,甚至還在怨他們的冷漠。而現在後悔,卻是晚了。


    海蘭德忽然想起了自己,如果鄧布利多去世,他卻沒有放下芥蒂,那將是一輩子的遺憾。還好,他沒有那麽做。


    他將行李放好,坐在窗戶旁的座位上,忽然就想起了當初鄧布利多的話。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和蓋勒特……想給你一個家。”


    一個家嗎?


    海蘭德看著風景不住倒退,嘴角勾出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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