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樣,母親還是流出了眼淚。一方麵是擔心老頭子的病情,她天天和老頭子在一起,老頭子的病情她比誰都清楚;另一方麵,在兒子的婚姻問題上,她和老頭子一樣,太過著急了。或許人年紀大了,考慮得事情比較多吧,總之,她現在最大的願望是兒子能夠早點結婚,然後要個孩子讓她帶,如果再晚幾年,她恐怕都照顧不了小孩了。


    “老媽,你怎麽跟個小孩似的。”王文抽了幾張餐巾紙,親自幫母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心裏也沉沉的,五味雜陳,那種滋味很不好受。


    “還不都是因為你,一點也體會不到我和你爸的用心。”


    王文擔心母親又會哭,就隻好說軟話,專門撿好聽的說,“媽,我怎麽能體會不到你們的用心呢,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作為一個孝順的兒子,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要好好報答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我要賺更多的錢,給你們買一套大房子,讓你們好好享享清福。至於你未來的兒媳婦,我會盡快提上日程的,你放心就是了。”


    “每次你都這麽說,就知道敷衍你媽,你老早就說提上日程,怎麽現在還沒動靜?”


    “這個……”王文無語以對。


    “對於結婚這事,我看還是我和你爸給你做主得了,要不幹脆幫你選個日子,你和培培先把婚結了吧,你可以暫時不要孩子,但最起碼也把這個婚給我結了,你都這麽大了,再不結婚我們回老家的話,豈不是被人笑話?”


    “我才二十五,這也算大?這年頭誰結婚不是在三十左右?再說了,我結婚與老家裏的人有什麽關係?他們憑什麽會笑話?”


    “你這個熊孩子,越說越不著調,就這麽定了!”


    王文怔了怔,然後看著母親,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什麽就這麽定了?媽,你別胡來,有些話不能亂說的,尤其是不能對培培……”剛說到這裏,他就看到肖培端著盤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內心頓時咯噔了一下。最開始的時候還想壓製著自己的嗓音,可聽了母親的話,他剛才分明激動了,語氣有點大了,肖培該不會都已經聽到了吧?


    哎!王文沒有把接下來想說的話吐出來,而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肖培把水果沙拉端在王文麵前,看了看王文,又看了看阿姨,莞爾一笑,“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我媽剛才數落了我一頓。”王文訕訕一笑,他自然不希望肖培攙和進來,本來就夠亂的了,要是讓肖培也參與這個話題,正合了母親的意願。


    肖培拿出牙簽,叉在水果上麵,然後端起盤子走到叔叔麵前,說道:“叔叔,你多吃點水果,水果對身體有好處的。”


    王增海擺了擺手,他哪好意思在肖培麵前動手,本來他的右手就不太受使喚,眼睛也不太好使,就算用左手去拿,也擔心拿不準。他總是把自己當病人一樣對待,總覺得自己身體不正常了,就不喜歡和旁人坐在一起吃東西,尤其是肖培,唯恐讓肖培覺得不適應。“你們吃吧,我沒有心情,被王文氣得不行。”


    “叔叔,你千萬別生氣,你這種病不宜生氣,總是生氣的話,康複得比較慢。”肖培說完,主動叉了一塊蘋果。


    王增海執拗不過,隻好接了過來,然後示意讓肖培把盤子端到王文那邊。


    肖培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後,發現王文和阿姨都沒人吭聲,就覺得有些格格不入。為了緩解這種氛圍,她隻好強顏歡笑,說道:“怎麽了?阿姨,王文,你們怎麽不吃?是不是嫌我做得不好看?不好吃?”


    王文扭頭對視了肖培一眼,知道這樣沉默不合適,讓肖培會很難堪,於是就笑了笑,說道:“培培,瞧你這話說的,水果沙拉哪有不好吃的?我看了之後就來胃口了,正好中午沒吃東西,我先嚐嚐。”說完,他就埋頭吃了起來。


    肖培挪動了下身子,靠近王文,有意用胳膊肘戳了下王文,待王文回過頭看她的時候,她便衝王文使了個眼神,示意讓王文和她出去轉一轉,然後找個借口就可以離開了。


    其實,肖培在廚房裏做沙拉的時候,把王文和阿姨說的話都聽在了耳朵裏。


    王文又吃了兩口,然後把盤子推到母親麵前,說道:“媽,培培的手藝真不錯,你好好嚐嚐,我和培培出去走走,在屋裏太悶了,我晚上再回來。”


    “走什麽走,我還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不許給我出去,給我老老實實地在這待著。”王文的母親沒有同意,她想借助這個機會把話題說開,然後爭取下兒子和肖培的意見。


    “媽,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這可不像我當初那個既賢惠又體貼的老媽啊。”王文的頭不禁大了起來,他看了肖培一眼,瞬間騰身而起,拉起肖培的手,就想拉著肖培出去。他知道,如果再不走,老媽肯定又要嘮叨了。


    “王文,你給我站住,現在召開個家庭會議,你哪也不能去,就算想出去走走,也得開完會再說。”說完,她就快步走到兒子麵前,讓兒子重新坐在了沙發上。


    王文對此隻能表現出超級的無奈,他又不能和老媽吵架,他平時會和老頭子頂嘴,甚至會吵上幾句,但是卻從來沒和母親吵過。“媽,你說什麽?我沒有聽錯吧?開家庭會議?你這是要玩哪一出啊?”


    “培培,你也坐下,老頭子,你過來,我覺得有必要開個家庭會議了,不能老這麽拖著了。”王文的母親來勁了,她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在這之前她和老頭子經常聊這事,覺得時機夠成熟了,就想好好坐下來跟兒子談談這事,加上今天肖培正好在場,如果肖培願意的話,她這個所謂的婆婆就當一回主,把兒子和培培的婚事給定下來,免得再出意外。


    王增海坐下來後,就看了老伴一眼,“我說話不太方便,有些話越想說,可越說不出來,還是你來說吧。”


    我的天啊,這是要幹什麽?王文實在不理解,父母這是要玩哪一出,見父母的態度這麽強硬,又表現得這麽正式,他哭笑不得,想瞬間鑽到地心裏去。他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垂下臉,再次吃起沙拉來。心想,這下有可能要中傷肖培了,如果真要說,那就把話題說開好了,讓父母死了那條心,也讓肖培明白他的苦衷,或許這樣會讓肖培傷心,但長痛不如短痛。


    王文的母親彎了下身子,直接把盤子端到了一邊,“你這個熊孩子,還有心情吃,說吧,你到底喜不喜歡培培?現在培培就坐在這裏,你當著我和你爸的麵,表個態,如果你喜歡,我就給你們做個主,把婚事給定了。”


    王文聽到這裏,差點被剛吃到嘴裏的一塊蘋果給卡住嗓子,他猛地抬起頭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母親,“媽,你說什麽呢?你這是開會嗎?”


    “當然,現在我們開家庭會議,為了我們兒子以後的婚姻,這個家庭會議很有必要……”


    王文急忙舉起手,打斷了母親的話,說道:“媽,既然是開家庭會議,那培培是外人,她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他想把肖培支走,有肖培在場,有些話他實在不好意思和母親說,肖培要是走的話,他就可以把他和陸薇的事公開,然後說服父母了。


    “培培不用回避,培培是關鍵人物,她不能走。”王文的母親說到這裏,竟然白了兒子一眼,她知道兒子心裏想的是什麽。她順勢看了下肖培,把肖培主動拉到自己身邊,繼續說道:“王文,你現在就給我表個態,願不願意娶培培?”


    “媽,你又不是培培的親媽,這事哪輪得到你發言,你也太荒唐了,我看你們是不是非要把我逼死才罷休?”


    “誰逼你了,我這不就是聽聽你的想法,我和你爸商量過了,尊重你的意見,隻要你表個態,哪怕暫時不結婚,我們也可以先把婚事給定了,等培培畢業後,再辦婚禮。當然了,你要是覺得有壓力,到時候也可以先不要孩子。”


    王文心想,母親說這話簡直太敷衍了,他們一直都想抱孫子,所以才總是催著自己結婚,現在卻說結婚後可以先不要孩子,這話有幾分可信度?到時候結了婚,要不要孩子就由不得自己了吧?他咬了咬嘴唇,半天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阿姨,你別逼王文了,王文的壓力非常大,我和王文隻適合做普通朋友,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的。”


    “為什麽?”王文的母親聽了肖培的一番話,非常驚訝,她斷然沒料到關鍵時刻肖培居然來了這麽一句。


    肖培強迫自己笑了笑,想緩解臉上的憂傷,“我們性格不合,不適合在一起,阿姨,你就別撮合了,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會經常來看望你們的。阿姨,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感情的事,是強求不來的。有句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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