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麽噠麽麽噠!  中午吃飯時單寧請孔利民下館子,是個小飯館。孔利民叼著根煙, 夾著疊資料, 優哉遊哉地走來。見單寧已經侯在那裏,孔利民一屁股坐下, 發黃的、皸裂的手指微微曲起,對著煙灰缸彈了彈煙灰。他抽出胳膊底下夾著的資料,擱到單寧麵前:“你小子的直覺還挺靈的,瞧著還真可能有問題。”


    單寧有些訝異。他叫來服務員, 讓孔利民點菜, 自己翻起了那疊資料。死者安可萱, 今年才二十三歲, 沒有念大學,職高畢業後立刻開始工作。出身單親家庭, 父親早年和她母親離婚,再也沒回來過,母親好賭、酗酒, 有暴力傾向。


    單寧把安可萱的檔案掃了一遍,心裏浮現出了一個女孩形象:年輕, 敏感,渴望關心, 由於父愛缺失而容易對比自己年紀大的男人產生好感。


    單寧拿出安可萱丈夫的檔案, 眉頭跳了跳。安可萱丈夫比女孩大十歲, 今年已經三十五, 目前在一個外文培訓班工作, 市區有房子。從前麵這部分來看,這男人不管怎麽看都是個不錯的結婚人選。


    可再往後翻,問題就來了。安可萱丈夫十年前曾結過一次婚,當時他沒車沒房,也沒存款,與女朋友長跑多年,求不到女朋友家裏人的點頭。他們年輕,瞞著家裏人偷偷去扯了證,跑到外地來租房。


    結果過不了幾個月,安可萱丈夫的第一任妻子出車禍死了。當時安可萱丈夫拿到了巨額賠償金,女朋友家裏人上門去鬧,他隻能離鄉背井到海灣來發展。


    這看起來是個深情又苦情、被逼得一個人到外麵漂泊的可憐人。


    單寧翻回第一頁,盯著安可萱丈夫的照片看。


    這男人麵廣鼻長,眉骨突出,還長著雙吊梢眼,凶惡得很。俗話說寧交王八羔子,不交吊眼梢子,說的就是這種。單寧不太讚成以貌取人,不過一看到這男人的照片他心裏就冒出許多自己也不太懂的東西。


    單寧下意識去摸了摸手中的玉八卦,抬頭看向正咕嚕咕嚕喝茶的孔利民。


    孔利民五官挺周正,隻兩點不好,眉毛亂而壓眼,紅絲通孔。這兩點都是命犯小人的麵相。


    眉毛是交友宮,眉毛長不對影響的是“交運”,眼睛裏布滿紅絲又代表這人衝動易怒。本來就容易遇到小人,遇到事情還直接往上衝,結果不是得罪小人就是讓小人心生嫉恨,好不了了。這不,孔利民和老成都被踢到西城區來提前養老。


    單寧默不作聲地分析完,心裏大為震驚:喵的,這看臉識人的技能他什麽時候學的!


    玉八卦安安靜靜地貼在他脈門上,動也不動。單寧頓了頓,不再糾結,接著往下翻。


    安可萱丈夫是今年年初和安可萱結婚,兩個人都沒請家裏人,隻去扯了個證。巧的是,安可萱與安可萱丈夫還是同鄉,還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堂妹。


    而在他們結婚兩個月後,安可萱丈夫給兩個人買了份高額保險。保險一式兩份,一份寫了他自己的名字,一份寫了安可萱的名字。


    沒想到安可萱真的出了事。


    單寧眉頭突突直跳。他看向還在抽煙的孔利民:“老孔你懷疑她丈夫有問題?”


    孔利民說:“很多人可能不清楚,一般來說出了命案,第一嫌疑人往往是他們的伴侶——以前我按著這個方向去找就破了不少案子。昨天她丈夫來認屍,哭得聽情真意切的,但有一點不太對。”


    單寧追問:“什麽不太對?”


    孔利民把煙屁股摁在煙灰缸上,回想著昨天安可萱丈夫來認屍的情境。他記性好,每個細微的變化都熟記在心。合著眼回憶片刻,孔利民抬眼看著單寧說:“早了。他哭早了。一般人知道自己親人出了事,不管怎麽樣心裏都應該存著幾分希望,而不是還沒看清楚就斷定對方是自己親人,一進門就痛哭流涕。”


    單寧說:“所以她丈夫有問題?”


    孔利民說:“還不知道。也許他找了幾天,精神已經崩潰了,才會有這樣的反應。查案子一切得拿證據來說話,不能靠自己的主觀判斷。不過這案子該走的程序都走了,屍體也被認走火化了,有問題也不好弄。”


    單寧擰起眉頭:“那就不管了?”


    孔利民指頭動了動,煙癮又犯了,端起水杯灌了幾口水,壓下被煙癮挑起的躁動。他歎了口氣:“真要查得他們那邊去查,我把疑點發給以前的老朋友了,看看我那老朋友願不願意管這事兒。那小姑娘怪可憐的,一輩子沒個人關心她,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結了婚,又出了這樣的事。”孔利民沒忍住又掏出根煙點上,抽了兩口,吐出個煙圈,“鬧心!”


    單寧也覺得鬧心。這事真要是孔利民推測的那樣,那這個叫安可萱的女孩似乎是為了受苦而生的,一輩子沒過過幾天開心日子。


    工作這兩年碰到的事兒,讓單寧覺得服役期間碰到過的槍林彈雨根本不算什麽,至少子彈不會拐彎,注意點就能躲過去。這人心彎彎繞繞的,誰都不敢說自己能看清楚。


    菜陸陸續續送上來,孔利民摁熄了煙,說:“行了,別想那麽多,想也沒轍。你甭操心了,我這老朋友也是驢脾氣,真要有問題一定會查到底,有了進展我會告訴你。小小年紀的,這也想管那也想管,你一小城管管得過來嗎?”


    “這不是碰上了嗎?”單寧也挺無奈,“我就這臭毛病,遇到事兒不去弄清楚,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兩個人把飯菜掃光,各自都還有任務,出了小飯館就各自回單位。單寧正要回辦公室小睡十來分鍾,手機突然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給他發了條消息,什麽話都沒有,隻簡明扼要地給了個地址:西城區福壽裏88號。


    單寧一激靈,打開黑名單一看,裏頭還孤零零地躺著個名字:霍銘衍。


    那天他把那段亂七八糟的發泄話發了出去,心慌意亂之下把霍銘衍給拉黑了。後麵他出去擼串,和老成他們聊天打屁,也就把這一茬給忘了!單寧忙把霍銘衍從黑名單裏拖出來,撥了過去。


    那邊過了很久都沒動靜。


    單寧很想拿個喇叭到監察處大樓底下認錯。他拍拍自己被曬得發燙的臉頰,靠到陰涼的地方重新撥號。


    “有事?”霍銘衍終於接受通話,聲音有點冷。


    果然生氣了!單寧說:“你聽我解釋。”


    霍銘衍不說話。


    單寧說:“那天我不是給你發了一大段話嗎?當時我一個心慌,不小心把你拖進黑名單裏去了。後麵出了挺多事兒,我就忘了把你弄出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霍銘衍“嗯”地一聲:“沒事就掛了。”


    單寧一陣氣餒。他沒進辦公室,繞到停車場把巡邏車開出來,開著它去了監察處大樓附近。他把巡邏車停在路邊,迎著太陽看向監察處大樓那邊,對著那一個個關得嚴嚴實實的窗子猜測霍銘衍在哪一間。


    前任老領導退了,霍銘衍來接班,那麽霍銘衍應該坐老領導的辦公室才對。單寧工作兩年,跑監察處找老領導的次數不算少,一下子從那一溜窗戶裏找到了霍銘衍所在的位置。


    單寧握著手機,始終沒能再撥出那個號碼。他靠到座椅上,側著頭盯著那個緊閉的窗戶,直到太陽曬到他臉上,他才閉上眼睛。


    他那時候怎麽就那麽慫,把追到手的人都弄沒了。現在他就算想再追一遍,又有什麽臉去追。


    單寧掏出手機,手指撫過屏幕上的“霍銘衍”三個字,從十五歲那年夏天開始這個名字就曾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有時他覺得他總有一天會忘記它,找個普普通通的人結婚,過完自己普普通通的一輩子;有時他又想不顧一切地去找霍銘衍,問霍銘衍願不願意原諒他,願不願意再和他在一起。


    車裏很安靜。


    陽光有些燙人。


    單寧正想得出神,手裏的手機突然震顫起來。單寧心突突一跳,看見來電顯示上的“霍銘衍”三個字,連忙按了接通。他想要說話,喉嚨卻突然啞了,不知該和霍銘衍說什麽好。


    霍銘衍語氣淡淡:“上來。”


    單寧下了車穿過馬路,直接跑進了監察處,從樓梯跑上三樓,直奔霍銘衍所在的辦公室,一把將門推開。他被曬了半天,臉色有些發紅,額頭滲著汗,看著挺狼狽。


    屋裏隻有霍銘衍。單寧把門關上,跑上前用力抱住霍銘衍的脖子:“我錯了,你別生我氣。我後悔了,霍銘衍,我早後悔了。”他後悔自己被人嚇退,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和霍銘衍交流,後悔自己因為軟弱和不成熟而選擇逃避。他連死都不怕,怕什麽聯邦元帥,怕什麽霍家陸家。隻要霍銘衍有一點點需要他,隻要霍銘衍有一點點喜歡他,他有什麽好怕的!


    霍銘衍麵無表情地由著單寧抱了一會兒,覺得脖子上又濕又膩,終於還是沒忍住把單寧拎開,抽了張紙巾擦自己頸邊沾著的汗漬。他順手把整盒紙巾扔給單寧:“臉上都是汗,擦擦。”


    單寧:“……”


    《喵相師》/春溪笛曉


    第十章


    單寧跑了半天,有點困了,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醒來,又瞧見霍銘衍好看的睡顏,他湊上去舔了舔,再舔了舔,霍銘衍抬手把單寧拎開,睜開眼看著他。


    單寧喵地一聲,抬起爪子抱霍銘衍的手。貓仿佛沒有骨頭,四隻爪子齊齊出動,像毛團子一樣把霍銘衍的手緊緊裹住。小小的玉八卦貼合在一起,讓他們的脈搏一下一下地緊密相連。


    單寧有點喜歡這種感覺,也不急著去親霍銘衍,反而抱著霍銘衍的手又睡了挺久才迷迷糊糊地醒來。這回天色變亮了,看起來已經六七點,單寧睜開眼看向霍銘衍。


    霍銘衍也睜眼看他。


    單寧湊上去親了親霍銘衍,一下子從貓變回了人。都在霍銘衍麵前裸過好幾回了,皮厚肉糙的單寧沒再臉紅,大大方方地去找內褲套上,先洗漱完再翻找出製服穿上。他邊扣扣子邊說:“你的房子還沒弄好嗎?總這樣住我這邊也不是個事,衣服什麽的不好擺,總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讓人給你送。”


    霍銘衍“嗯”地一聲:“下午去看看。”


    單寧有點擔心。霍銘衍這人挑剔,不喜歡的東西不用,又不怎麽愛和人交流,以前上學他就一個人住,叫人送了飯菜來吃兩口覺得不喜歡就不吃了,能硬生生把自己餓得血糖過低。真放霍銘衍自己一個人,單寧實在不放心。他踟躕著說:“我下午下了班也沒事,到時候跟你去看一看。”


    霍銘衍說:“好。”他抿了抿唇,又補了一句,“你收拾一下,也搬過去。”


    如果他們還是戀愛關係,單寧聽到霍銘衍這麽說肯定一蹦三尺高,高興得不得了。現在不一樣,單寧聽了這話後更踟躕了:“這個……”


    “我晚上睡不好。”霍銘衍看著單寧,“一直在做噩夢。有時也不知道是噩夢還是現實。”


    單寧又想到昨晚那隻海瞎子。要是青繩鏈子真出了問題,霍銘衍恐怕會看到更可怕的東西。所以變成貓以後他可以和霍銘衍一樣看到那些鬼怪、可以和其他貓交流?單寧答應下來:“行,你給我發個地址,下班後我收拾點東西過去。”


    真搬過去是不成的,這出租屋還得留著,總不能真厚著臉皮把霍銘衍的房子當自己家——何況下個月他弟弟得過來住幾天,老爹和繼母還會來一趟。


    單寧在心裏盤算完了,一抬頭,卻見霍銘衍正坐在床上看著自己。


    霍銘衍的眼神專注又幽邃,直直地往單寧心裏最軟和的地方戳,單寧的小心髒很沒出息地顫了顫,覺得自己隻要待在看得見霍銘衍的地方就永遠都逃不出霍銘衍的掌心。他想把霍銘衍抵在床上胡亂地親,也想什麽都不做、安安靜靜地陪霍銘衍躺在床上。


    畢業那一年他慌不擇路想逃避的,可能不是聯邦元帥的威名、不是霍銘衍的冷淡或怒火,而是自己這顆管不住的心。


    單寧留著兩顆扣子沒扣上,整個人撲了上-床,跨坐到霍銘衍身上警告:“再看,再看,你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霍銘衍麵無表情地把單寧拎開,離開床去洗臉刷牙。


    單寧打開冰箱,拿出罐牛奶,拉開拉環咕嚕咕嚕地喝。霍銘衍從房間出來,單寧已經把牛奶都喝完了,從冰箱裏取出另一罐牛奶扔給霍銘衍。


    霍銘衍穩穩地接住那罐牛奶,看向單寧帶著白色奶漬的唇角,目光一頓,提醒道:“擦擦嘴巴。”


    單寧扯了張紙巾胡亂地擦了擦,說:“我先出門了。你剛調過來,事情應該很多,女屍的事兒你別管了,我去打聽打聽就好。也不是多隱秘的事,昨晚老孔還和我吹了半天。”


    霍銘衍點頭。


    單寧早習慣了霍銘衍這不冷不熱的態度,瞧見霍銘衍麵無表情的臉龐又有點心癢癢,走到霍銘衍身邊用力往他臉頰上啄了一口,抓起一旁的手機拔腿就跑。


    霍銘衍:“……”


    霍銘衍看著砰地被關上的房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單寧唇上的溫度。他眉頭舒緩開,眼角和唇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鮮少在他臉上出現的笑意。他本就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讓人移不開眼。可惜那笑意一閃而逝,很快又從他臉上消失,再也找不著半點痕跡。


    霍銘衍輕輕撫上左腕戴著的青繩鏈,把上麵的長生蓮一一數了過去。等數完六十四朵長生蓮,他的心情也平複過來,變得和平時一樣平靜無瀾。


    霍銘衍吃過早餐,出門到監察處上班。他父親給他派了人過來,其中兩個是前途無量的高材生,負責幫他處理各種事務,哪怕隻是其中一個,放在西城區這種小地方也是大材小用,何況還是兩個一起下派——基本沒有霍銘衍需要操心的事。對於他那個父親來說,他最好什麽都不做、哪裏都不去,隻要明麵上有份工作讓霍家麵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


    他父親不喜歡他。


    他父親不喜歡隻會招來麻煩、需要處處保護的廢物。


    更何況母親為了生下他傷了身體,沒幾年就去世了——自那以後他就被祖父接到身邊養著。因為他父親不想見到他。


    他從來都不被喜歡、不被期待。


    他也從來沒喜歡過誰,沒有對誰有過期待。


    整個世界好像都和他沒什麽關係。


    直到那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少年用廣播向所有人宣告:“我喜歡他,我特別特別喜歡他。”


    霍銘衍拿起筆,默不作聲地在經過篩選的文件上簽上名字。


    *


    單寧叼著包子到了單位,其他人都在打哈欠。他踹了沒精打采的老成一腳,說:“你們昨晚除了擼串還擼了啥,一個兩個看起來都像縱欲過度。”


    “沒幹啥,就是睡晚了,還不是你掏錢掏得太痛快,我們覺著不喝完太浪費了,幹脆喝到大半夜。”老成說。


    單寧沒忍住,又往老成那邊踹了一腳:“得了,我給錢請客還成了我的錯。”他去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讓老成打起精神盯著點,看看接線員那邊有沒有收到舉報,自己出門去巡邏,順便瞅瞅能不能碰上對麵單位的老孔。


    老孔名叫孔利民,愛好吹牛逼,昨晚和他說起女屍案子進展的就是他了。單寧繞了一圈,沒碰著亂擺亂放的攤位,倒是逮著了兩個認識孔利民的巡警。一問才知道孔利民剛才接到任務了,不是什麽大案,是兩個熊孩子想捅馬蜂窩沒捅成,反而被馬蜂蜇得腫成了豬頭,還口吐白沫,嚇得周圍人趕緊報了警。


    單寧問清地方找了過去,孔利民正在和熊孩子家長說話。孔利民平時多能說的一個人啊,愣是被人戳著鼻子罵,連說話的空兒都找不著。


    那熊孩子的家長腰兒圓、膀兒粗,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臉盤上的肉也激動得直抖:“你們現在不弄掉它,這玩意兒再蜇怎麽辦!我孩子臉還腫著,你們連個馬蜂窩都不幫忙清,要你們有什麽用!我們每個月都交錢納稅呢!淨養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


    單寧腳步一頓,抬眼看向那罵得唾沫橫飛的熊孩子家長。孩子出事了大家都不想,可也不能這樣罵人吧?誰不是爹生娘養的!


    單寧長得俊,擱人堆裏一眼就能認出來。那熊孩子家長罵得正起勁,乍然對上單寧的目光,嘴巴竟卡殼了。她瞧見單寧身上的製服,很快回過神來:“你瞅啥?真有本事就趕緊把那馬蜂窩給弄了,沒本事別說話!”


    單寧說:“弄個馬蜂窩有什麽難的,我最拿手了。這是你家房子嗎?”


    “當然,連著三棟都是我的!”女人一臉得色。


    “那成,我給你弄。”單寧笑眯眯地問孔利民,“家夥都帶來了吧?”


    孔利民看向單寧。


    單寧笑容不改。


    孔利民把東西都拿出來。


    單寧利落地穿上防護服,帶著套袋爬到那馬蜂窩邊上,敞開袋口把那馬蜂窩往裏一套,封得嚴嚴實實,還幫忙把上頭的痕跡給清了清,老舊的外牆被弄得雪白雪白的,看起來不要太幹淨。


    單寧拎著那袋子,臉上掛著笑,禮貌地說道:“行了,清幹淨了,您快去看看您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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