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理進了自己的房間, 就見隋遇轉身關上了門。


    狹窄的房間內, 擠進隋遇, 一下就逼仄了許多。


    越是這樣壓抑的空間, 就越是要保持冷靜和從容, 甄理斜靠在床頭坐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坐吧, 你有什麽要問的。”


    這態度儼然有點兒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了。


    隋遇沒有坐下,居高臨下道:“他是誰?”


    甄理翹了翹唇角,“你有什麽資格問?”


    隋遇拉了椅子坐到甄理跟前, 彼此距離不到一臂,“理理,別逼我用不光彩的手段。”


    威脅是吧?甄理本來是可以威武不屈的, 但轉念一想, 卻又莞兒一笑,“simon是我前男友, 跟你一樣。”


    甄理看著隋遇做了一次深呼吸,噗嗤笑道:“隋遇, 七年了,你不會以為我的感情會是空白一片吧?你也說過的,我的前男友不止你一個。”


    “那有多少個?”隋遇看著甄理,輕輕地問。


    甄理本能地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危險, 但依舊不屈地道:“三、四個吧。”


    隋遇眯了眯眼睛, “你怎麽變得那麽隨便?”


    這次輪到甄理深呼吸了, 這兩人不像是曾經的情侶, 仿佛聚在一起就是為了互相傷害的。


    甄理直了直身體,傾身靠向隋遇,“這怎麽能叫隨便呢?男女各取所需罷了,不過是為了生理需要,就像當初你和白嘉惠那樣。”


    隋遇一把鉗住甄理的腰,仿佛要把她的心從胸腔裏擠出來看看顏色似的。


    甄理不知死活地道:“你怎麽不問我和simon是怎麽分手的?”


    隋遇啞著聲音道:“你想氣死我?”


    甄理疼得“哼哼”兩聲,抬手摸了摸隋遇的臉頰道:“他向我求婚,被我拒絕了。就跟你一樣呢,現在又追了過來,真是叫人頭疼呢。”


    那聲音,那嗲意,演妖豔賤貨絕對足夠了。


    隋遇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鬆開鉗住甄理的手站起身,再次居高臨下道:“你就這麽喜歡玩弄人的感情?”


    甄理軟軟地靠在床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然後才緩緩抬頭看向隋遇道:“那什麽才叫不玩弄呢?或者我該答應simon重歸於好?然後也請你參加我和他的訂婚宴?”


    隋遇眼裏的光閃了閃,“你很介意?”


    是的。


    甄理心裏有個聲音在回答。可正因為如此,她才會生出尖牙利齒來,因為她憎恨那種感覺。


    七年了,很多傷口埋在歲月地下,腐爛化膿,即使不碰都會疼得讓人半夜流淚,又怎肯再被人挑釁。


    甄理再次噗嗤笑出聲來,“我就知道這樣說,你肯定會那樣想的。隋遇,你真的蠻好玩的。”


    甄理也站起身來,無視隋遇鐵青的臉走向他道:“你憑什麽覺得我會介意啊?其實我倒是挺喜歡方小姐的。”


    甄理湊到隋遇耳邊,故意低喃道:“尤其是她送了頂帽子給你以後,我就覺得你那婚訂得格外妙。”


    隋遇握住甄理的肩膀將她推開道:“甄理,你不要太過分。”


    甄理淡淡地掃了掃自己肩膀,也不再扮演惡毒交際花了,冷下臉道:“好啊,那你也別在我眼前扮情聖了,怪惡心的。”


    這場吵架以隋遇摔門出去而告終。


    甄理走下樓,在夜幕裏,尋了個角落,點了支煙。


    她已經七年沒抽過煙了。但是在衣櫃的角落裏卻一直藏著一包煙,摸出來又放回去,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為了個男人就自甘墮落。


    甄理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在吐出的煙圈裏,回憶自己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快捷酒店裏發燒的日子,那時候她就發過誓的,再也不碰感情。


    甄理將煙頭熄滅,把抽了一口的煙重新放回煙盒裏,也算是新的告誡吧。


    次日隋遇就離開了工作站。


    有錢就是大爺,隨時想離開,隨時都有人來接他。


    就因為隋遇在這裏,這短時間工作站的生活可謂有了大大的改善,給他送來的食物豐富又新鮮,活蹦亂跳的海鮮,來自日本的和牛,中國的金華火腿,還有大山裏的鬆茸……


    他這麽一走,多少人都在惋惜地摸肚子。


    甄理說不上自己是個什麽感覺。


    難受是不肯承認的,可也絕對稱不上高興。但好歹算是鬆了口氣,至少可以繼續保持自己優雅又理性的人設了,把所有黑暗都重新深埋起來。


    隋遇走後,甄理和simon深談過,不過simon不肯輕易放手,總還是抱著複合的期盼,希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隻是理想總是豐滿的,simon在工作站待了不到一個禮拜,在打了一個衛星電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好像是家裏發生了點兒事情。


    現在總算是烏雲散盡,前男友都退場了。


    眼瞧著好像一切都該恢複以前的平靜狀態,隻是心這種東西,不是人想控製的就能控製。


    甄理每次走進食堂,都會下意識地往廚房的方向看去。


    她的宿舍在走廊的第一間,其他人要回宿舍都會從她門口經過,迷茫間她總會有種再次聽到他腳步聲的錯覺。


    甄理揉了揉眉心,不知該怎麽麵對自己的這種心態,索性坐起身打開電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科研數據。


    她在做博士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在開始做目前手裏的項目了,現在實驗數據已經基本收集完畢,隻是後麵的處理工作了,這並不適合在沒有網絡的天堂工作站進行。


    甄理去縣城時,給藍色星球的總部發了一封郵件,申請調離工作站。


    暫時的打算是回德國繼續做她的科研,若是可以將來她還希望能在藍色星球的其他工作點繼續服務。


    接下來甄理的工作就是跟nina之間進行全麵交接,同時要等待藍色星球派遣新的工作人員過來。


    因為人手有限,工作人員的職位變動並不好協調,所以甄理還要再等待一段時間。


    nina接手工作後,甄理就已經不再負責工作站的各種事務,頂多就是給nina打打下手,更多的時間則是跟著dr.brown去各個臨時營地標記特有種,一出去就是三、四天。


    等甄理再次回到工作站的時候,新一批的誌願者已經於昨天到達了。


    nina滿臉笑容地對甄理道:“lily,你知道嗎,gene又回來了,謝天謝地,我們的胃開始走運了。”


    甄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nina,因為天堂工作站的自願者管理工作一直是nina在負責,她並不太清楚名單,除非她特地去看。


    “他又申請了?”甄理皺了皺眉頭。


    “不是,上次他隻是有事離開,你不知道嗎?”nina有些詫異,“我以為你知道的。”


    甄理當然不知道,隋遇沒跟她說,而他走之後甄理更是對他的各種信息十分避忌,自然不會去問nina。


    “這次gene還帶了一批醫務工作者過來,在縣城捐資修建一座新的醫院,這是不是太棒了,lily?”nina道:“規劃的床位有五百張呢,這可是大手筆。我想gene一定大有來頭。”


    “而且他還為工作站請了一位來自莫爾比斯港的律師,以後那些可憐的女人如果需要法律援助,也可以就近谘詢了。”nina道。


    “總部有沒有說,新的工作人員什麽時候派到?”


    nina有些迷惑,“lily,你不高興嗎?”在她看來,甄理應該是最為這件事高興的人才對,因為這本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我當然高興。”但甄理真有些笑不出來,她為工作站而高興,自己卻有種被狩獵的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不是來自隋遇,而是來自她自己內心的軟弱。


    但甄理是一根筋的人,她選擇了一條路,就要一直走到黑,絕不允許自己向隋遇妥協,那是她早就放棄的人。


    隻是這一次情況好像有些不同,隋遇也似乎並不再需要甄理的妥協。


    這話就得從新來的誌願者開始說起了。


    女人,無論多美,多有風情,都敵不過年齡這個天敵,麵對青春無敵小姑娘,隻能自歎弗如。


    小姑娘,哪怕青澀了些,但膠原蛋白飽滿,肌膚粉潤,眼睛天真而澄澈,害羞、撒嬌、癡嗔都別有風情。


    maggie,就是這樣鮮嫩的大美人。


    美國和烏克蘭混血兒。


    早在maggie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俄羅斯家喻戶曉的模特了,現在則是普林斯頓的大一新生,由於身體原因,休學了一年。如今申請到天堂雨林項目做誌願者,秋季則會回到美國繼續學業。


    maggie來的第一天,就已經俘獲了工作站所有男性熾熱的眼神。


    她活潑開朗,熱情大方,臉上的笑容從沒消失過,笑得甜蜜而又燦爛。


    十九歲的年紀,雖然生得美豔,卻還帶著少女的含蓄,像早晨玫瑰花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又芬芳瑩潤,讓人對她未來盛開的美景,充滿了各種綺麗的遐思。


    男人猶甚,因為他們大多都有洛麗塔情節。


    nina從辦公室所在的吊腳樓上往下看,碰了碰旁邊捧著水杯跟她並肩站立的甄理,“lily,你要是再對gene冷臉相向,他隻怕就要移情別戀了。”


    “什麽移情別戀?我和gene之間沒有任何特殊。”甄理道。幾年的同事了,早已成了朋友,所以甄理和nina之間說話很隨意。


    nina笑道:“口是心非。”


    甄理不服氣地道:“我怎麽口是心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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