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這一刻來的是那麽自然,楚雲殘陽灼痛眼睛的豔色,征伐殺戮屍橫遍野血潑灑。手中的長劍從出鞘起就不停染上血,從溫熱到涼透幹涸,凝固在劍鋒上。


    就像忘了殺傷力更廣更便捷的禁咒魔法,我隻憑一雙手一柄劍,一個一個的殺下去。浸滿鮮血的劍戾氣逼人魔性驚人。它無時無刻的在呼喚著我,殺吧殺吧,不要停……


    殺吧殺吧不要停。我確實是這麽做了,忘了一切,眼中能看到的隻有一張張或是堅毅或是惶恐的麵孔,其中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我冷漠地看著他們的臉上濺上血液,最終表情定格失去呼吸。


    殺吧殺吧不要停下,你本在深淵下麵。


    他們臨死前的慘叫聲似乎和我隔了一層透明玻璃罩,在我耳中模糊到直接忽略。


    殺吧殺吧不要停下,你本在深淵下麵揣測人性的盡頭。


    年輕的女精靈不再有生前的美麗,垂死與泥濘土地,死亡的灰敗陰影籠上她的雙眼。稚齡的孩子哭得狼狽捶打著仇人,不痛不癢。我聽不見他嘴裏哭喊的是“魔鬼”還是其他的咒罵,我甚至連一點感觸都沒來得及發表手中的劍已經斜斬而下,他幼小的身體支離破碎。


    殺吧殺吧不要停下,你本在深淵下麵揣測人性的盡頭,你連自己都不在乎,做什麽還學著有情有義。追逐永恒時間不過是迷霧中回望真相,直到火與血都沉寂,你已沉默無法作出回應,還會有誰記得你?還會有誰呢。不如把一切都拋下,隻做遊戲人間飛鴻,夢一許飛燕紅顏鮮衣怒馬,溯世,為什麽不讓自己過得痛快些。笑也命也失也得也,夢醒時刻,一切都成終結。


    站在華蓋蔽日龐然震撼的巨樹下,我沉默著用看死物的目光望著立於生命之泉旁的衣著端莊氣勢洶洶的銀發女王,她威儀地執著權杖喝然聲撼八方,“汙穢,你屠我子民毀我族民休憩生榮家園,滔天仇恨我心不平,今天,我們不死不休!”


    我低低笑開,“一個好的領導人可不會拿命來拚一時的痛快,死了可就什麽都做不了了。”


    “你我之間的事不是死可以解決的了,如果可以我要你嚐嚐眾叛親離生無可戀的滋味!”她迸冽仇恨的目光從我身上穿過直達我身後的人身上,“血族的女王是什麽東西?是你扶上王位的傀儡還是床伴?”


    禦姐在我身後用手指頭戳我後背,不怒反笑,“老公,我的王位是你扶上的?”


    我頭也不回的淡淡說道,“你是不是王級都無所謂,反正我會一直護著你。”你的實力評價有沒有達到王級,我真的不在乎。哪怕你成聖了,隻要有我在的一天我都會站在你身前開出一條血路讓你通行。


    “血族的等級製度比精靈的更嚴厲,她瞧不起我純血之君的身份呢。”


    “你想自己教訓她還是由我來?”我問。


    “我來可以麽?”她從我身後探出身子扒在我肩頭問。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好。”然後拉開衣領,簡單幹脆,“喝。”


    “突然覺得我身子虛弱得厲害,居然一天補三次大補藥,我會補得流鼻血的。雖然我現在也很想流。”她冰冷的懷抱貼著我後背雙手緊緊箍著我的腰,兩個人之間心髒貼得最近的距離。脖子上有柔軟的碰觸鈍入血肉微微的刺疼,我望著精靈女王身後巨大的樹木枝葉沙響梭梭有聲,低唱著生命的旋律。


    夕陽的溫度好像被風帶走了,明明光照在身上,卻沒有多餘的感覺。薄薄的黑色膜翼展開在我視野中遮蔽了天空撕碎了斜陽,從身後包圍而下就像是為我做了一層保護傘。她朱紅的指甲此刻尖銳長及一個指節,妖異的類獸形態。用仍然柔軟的掌心摸了摸我的臉,她在我耳側低語,“老公,我從來不怕死。但我隻怕你會死。答應我不死好不好。”


    我沉靜安然,回答得比上次來得快許多,“好。”


    她像小獸一樣蹭了蹭我臉側後,驟然抽身而去。黑色膜翼扇起的氣流吹亂了我的頭發,在頭發呼啦的撲我臉上遮擋我視線的情況下我眯著眼睛看著她拍著翅膀極快的向精靈女王飛去。


    第一次見禦姐血族女王狀態下的馬爾福他們一臉遮掩不住的震驚。


    馬爾福少女瞠目結舌,“地獄女妖!?”


    地獄女妖?菱形的獸瞳,猩紅唇角的獠牙,長至膝蓋的頭發,尖長的指甲,長得細致鱗片的黑色蝙蝠翼,這算是地獄女妖嗎。她明明是久居高位的女王。


    以“你少見多怪”的目光瞥了馬爾福少女一眼後,我開始巴拉自己的形象,往慘不忍睹的方向去。


    “vik,你要做什麽?”桃子圍上來。


    我割破手指在審判之劍上描紋路,淡定答曰,“開封印。”


    “啊?”桃子對此很不理解。


    你確定你要解開最後一個血咒?主神突然說話。


    一輩子隻能開一次的封印,怎麽能浪費掉這唯一一次。我漠然回答。


    壓縮之後的壽命一次性爆發,你必死無疑,屍骨無存。你真的決定了?


    你可以閉嘴了。


    嗬……


    單手平穩的舉著審判之劍,我用自己的血在上麵描下古怪的符號,動作到一半手腕被製住。


    “別做。”voldy抓著我的手腕強硬地說道。


    我挑眉,“怎麽了?”


    “我不想看到你離我越來越遠的樣子。”他略顯苦澀道,低下的眼眸中帶了懇求。


    “voldy,你從來不求人的。”我微微皺眉,“無論怎樣你都不該求人,對方是我的話就更不能了。我不可能答應你的要求。”


    “……”他驀然抓緊我的手腕,“難道我比不上一個死人嗎?”他的眼裏有火焰在燃燒,灼灼地盯著我。


    我不自覺的撇了下嘴角目光追隨著正和精靈女王進行你來我往絕招大放送的禦姐,疑惑道,“為什麽要和死人比?本來就沒法比的,你不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你卻不明白。如果活人比死人重要,為什麽我眼裏看到的你一心求死想要和她一起消失?為什麽?”他的語氣稱不上激烈,但其中暗藏的感情激烈如狂風海嘯。我仿佛看見數十年後的他在譴責我,為什麽要拋棄他?想起曾經相處過幾日的三十幾歲正宗大叔級人物的voldy。我蛋疼得不想說話了。知道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了還向我要什麽承諾,正常人是直接拍屁股走人誰他媽的還會那麽憋屈的記得一個騙子,等著一個把人從小蒙到大的大騙子回來?我勒個去的,voldy你真他媽的太逗了,年紀長了後越來越逗,早點找個姑娘結婚生個娃吧,當爹的我是抱不著孫子了。對了,這孩子都跟我削發斷父子情義了。


    他一點也不想我當他爹。


    不當他爹我還能當他的誰?像禦姐說的情人?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想沾惹誰的感情了,禦姐這個大債主我都還不起。年輕人,重口味也不是你這樣的,就算不是戀父但是喜歡一個年紀比你大n個世紀的人你壓力就不大麽?


    迎著voldy迫人的目光,我要無情冷酷沒心沒肺鬼畜的告訴他,“因為我對這個世界沒有眷戀。這個理由夠嗎?”當不來英雄的薑某人我隻能友情出演反派,反派的下場非死即殘,或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積極樂觀的告訴自己我要死一死,理由如下三點:1.boss任務加身臣不得不死。2.我要做我這輩子最浪漫的事情——和禦姐殉情。3.老子活膩味了,如果不能改變當前受製於人的狀況我寧可死。


    雞蛋,我說過不抽你我就死不瞑目。等著吧,看誰笑到最後……


    “你說你對這個世界沒有眷戀。”他眯起眼睛危險地看著我,他咬牙低聲說道,“沒有眷戀?”


    我沉默著和他對視幾秒後點點頭,“不錯,好好保持。這個表情很有壓迫感。”以後你自己當boss了會很有用的。


    說罷輕鬆的一轉手掙開他的製縛,在審判劍上畫下最後一筆。


    緊接著主神冰冷的機械合音響起,輪回者薑齊解開生命符咒,精神極限突破,變異血統能量突破,肉體達到極限塌陷中,無法修複。生命體進入倒計時。


    我漠然張開五指,看自己瞬間變得符合黑精靈的冷灰色發藍的皮膚,骨節突出的手指黑色利爪。


    “vik。”voldy的表情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頹敗地開口問道,“你做了什麽?”


    “做我想做的而已。”微微側臉躲過他想要觸摸我的手,“不想死就別碰我。”


    異象始現,從我腳下開始青蔥的草地以肉眼可觀的速度迅速枯竭,死亡的陰影從我身上向四周蔓延。我提腳向禦姐所在的方向走去,卻在下一秒被拉住。


    “留下來,別走。你答應過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他的聲音帶了他不自知的脆弱。


    我記得我對他說“一輩子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六歲,是我把他從孤兒院接回來後第一個冬天裏的生日。這孩子從來不過生日,生日對他而言並不是一個值得惦念的日子,就連聖誕節他也隻是一個人坐在角落看著別的孩子玩鬧撒潑。那一年他向我要了人生裏第一個生日禮物。猶記得當年稚嫩的孩子惴惴不安的摟著我的脖子問我會不會給他過生日會不會給他生日禮物。結果他不要玩具不要糖果等一切小孩子喜愛的東西,他用軟軟的童音清晰而又堅定地對我說,‘我要父親把自己送給我,永遠和我在一起,不能扔下我,不能討厭我。’


    現在回頭想想,原來我已經在父親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孩子是養大了,但也養歪了。這苦逼的人生啊。


    苦逼的史前怪獸我冷漠的再次揮開他的手,“我隻答應過用父親的身份看你走完這一段人生,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你為我削發,說,‘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是我的父親,你隻能是vikram。’


    不好意思,這個撿來的名字我拋棄起來也很容易。我不是vikram,我是輪回空間終極小隊的隊長薑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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