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小時候想過自己將來長大後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周知禮在十歲前最想成為一個警察, 他想保護自己的姐姐一起平安長大。


    可是十歲後, 他隻想成為一個惡徒,把那些侮辱傷害過他姐姐的人全部殺光, 血債血償。


    八年裏,他沒有睡過一天好覺,被親戚領養之後, 他不敢鬆懈, 督促著自己學習上進, 慢慢變得強大。


    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在抓到那個腦子有問題的替罪羊之後, 警方就沒有人再去管過他姐姐的案子, 其他的□□犯和殺人犯依然遙逍法外。


    憑什麽,他的姐姐那麽善良卻要被那些人渣強/奸殺害, 而那些真正有罪的人卻依然逍遙法外?


    周知禮日複一日地想著,幾乎要被這些念頭折磨到瘋魔。


    後來, 他終於查到了其中一個人的下落,趁著雨夜殺死了他,他才終於明白原來毀滅掉一個人是這麽的輕鬆。


    看著那人向他求饒時, 周知禮的內心詭異地得到了短暫的平靜。


    多可笑啊, 殺人犯原來也會怕死,也會向別人求饒。


    可他憑什麽要放過他們呢?


    他的姐姐那麽好, 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她說了長大以後要成為一個有用的醫生,可是, 她還沒有成年就被那些人渣殺死了。


    那些人渣把她的頭打破然後□□了她,可是這還不夠,那些沒有人性的家夥依然不肯放過她,他們將她綁了起來虐待她,像對待待宰的牲畜一樣,把她的內髒扯了出來,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


    所以,他們該死,每一個傷害了他姐姐的人,都應該償命。


    當你凝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正在凝視著你。周知禮知道,從他決定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的手早已染上了鮮血,那是洗不掉的印跡。


    可是他不後悔,人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這個道理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他早已做好了和那些人共墜深淵的準備。


    但是,白依的到來卻讓他心中暗不見光的壁壘有了一絲裂縫。


    白依就像是一束最溫柔的陽光,美好得讓周知禮幾乎不敢靠近,他第一次有些膽怯自己的不美好。他可以控製住自己灰暗不堪的內心,卻不無法控製住自己心中快要發芽的情愫。


    他可以殺掉一個人,卻殺不掉自己心中的那份不曾期待的喜歡。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新來的女老師。


    大概每一個暗戀的人都會自我懷疑,怕自己不夠好,擔心會配不上所喜歡的那個人。周知禮從來沒有想過要配得上白依,那是一個和他完全不同人,生活美好而光明,對世界心懷善意,而他隻是一個已經沾染了獻血的壞人。


    他扮演著好學生,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慢慢接近她,得到她一句簡單的誇獎就心生雀躍,因為她的一個眼神而重獲平靜,一切的一切都在像著好的方向變化著,幾乎令周知禮都要以為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暫時忘掉仇恨的日子是這麽的快樂,快樂到讓周知禮覺得害怕。終於,他發現了第二個凶手,像是在逼迫自己一般,他再次動手殺人了。


    連續兩次手法殘忍的殺人案終於令警方開始高度關注,而周知禮也終於知道了他的白老師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白依喜歡的人是高宏波,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個當了老師,一個成為了警察,她在心裏偷偷喜歡著他,卻從不肯告訴他。


    周知禮不喜歡高洪波,卻很羨慕他。他兒時也曾夢想過當一名警察,但那個夢想卻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高宏波和白依非常的般配,一個高大正義,一個溫柔善良,幾乎令周知禮自慚形愧。但每次聽說高宏波因為他犯下的案子而沒時間和白依相處時,他又會像一個卑劣的小偷那樣心生竊喜。


    在殺死第三個人時,出了一點紕漏,他放走了那個人渣的小孩。


    壞蛋是不能心軟的,一旦心軟,就是滅亡。


    周知禮被高宏波抓住,沒有一句狡辯就認罪了,在場的警察都覺得不可思議,沒有人知道周知禮心裏非常平靜。這是他的罪,他接受這樣的懲罰。


    隻是,在被關起來之前,從高洪波口中聽到白依的名字時,他突然間心生畏懼。


    他不想讓善良的白老師知道自己的學生是個連環殺人犯,他無法想象白依知道這件事之後會用怎樣的眼神看他,僅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他快要崩潰。


    由愛故生怖,周知禮原本冰冷的內心因為白依而感受到了溫暖,也因為白依而膽怯不安。


    最後,周知禮懇求高宏波將他書桌上的那本《邊城》送還給白依,作為條件,他說出了自己要連續殺人的原因。


    “那本書是我找白老師借的,本來準備冬天結束之前還給她,現在卻不可能了。”


    “高警官,可以麻煩你幫我還給白老師嗎?”


    少年的聲音有著遺憾,還有著一絲高宏波看不懂的膽怯和期盼。仿佛這就是他最關心的一件事,除了這件事他就再也無法對其他的任何事上心,就算是要麵臨法律的製裁也一樣。


    高宏波答應了他,同時也聽到一個被塵封了八年的故事,終於明白這個成績優異前途光明的少年為什麽要動手殺掉那三個人。


    感慨了一句命運,高洪波看著這個有些瘦弱的少年被關進了監獄,他知道,等待這個少年的可能是死亡。


    .


    一個大案告結,高宏波終於有了空閑時間,突然間想起答應了少年的《邊城》還沒送還給白依,他抽了個空,帶上了這本上個世紀出版的小說去找人。


    書被還給了白依,也讓她想起了那個寧願淋濕了自己的肩膀,也要打傘送她回家的少年。


    這時,高宏波突然間接到了同事的電話,周知禮在獄中將一個男性囚犯殺死了,因為情節嚴重,周知禮的死刑提前,即刻將被執行注射死刑。


    高宏波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終於知道周知禮沒有逃跑的原因。也許,在周知禮給他講過的那個故事裏,第四個凶手並不是那個因為智力不全的替罪羊,周知禮是故意被抓的……也許那個被殺掉的犯人才是當年的第四個凶手。


    他越想越驚訝,和白依匆忙說了一聲後就急著離開了。


    白依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早已習慣了高宏波總是臨時有事而離身。她歎了口氣,打開這本《邊城》,卻發現這並不是她借給周知禮的那一本。


    盡管兩本書封麵一模一樣,但她借給周知禮的那本書早已被翻了多遍,書頁紙張已舊,隻是封麵保護得比較好而已。而周知還回來的這本卻是要新得多。


    是弄錯了嗎?白依這麽想著。


    她正打算將書放到一邊,一陣風吹來,將這本書翻動了好幾頁,突然間白依像是看到了什麽。


    她皺著眉頭,將書拿回手上,對著光仔細地打量著,終於發現了這本書裏的秘密。


    那是一張非常薄的紙,被做成了楓葉的形狀緊緊地貼在了一張書頁的背麵,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要不是那陣風,也許白依這輩子也發現不了。


    紙條上麵有一行字,是白依熟悉的字跡,她曾經還因為這個字跡而誇讚過那個少年。


    “當我的心因你而跳動的那一刻起,它便不再屬於我。白老師,要是還能再和你一起躲雨該有多好。”


    簡單的一句話,幾乎令白依心慌錯亂,她忍不住閉上眼,想起了那個字跡好看,眼神溫柔的少年。她已經記不起一起躲雨的那一天,對她來說,那隻是普通的一天,卻沒想到會被那個少年記在了心裏。


    恍惚間,手中的書掉到了地上,那張寫了字的紙也被吹向窗口,白依想要伸手去攔,卻遲了一步,紙條早已被風卷著帶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周知禮是帶著笑容迎接死亡的。


    沒有人知道,他在被執行注射死刑之前想到了什麽,或許是學校裏的那片湛藍的天空,又或許是一場短暫的秋雨。


    .


    被人從手術台拉起來時,端方凍得直打了個激靈,身上的囚衣太單薄,差點讓他在演戲的時候冷得打噴嚏。


    顧不得導演牛蓋的心情,助理小張看到端方起來後,連忙跑了過去給他裹上軍大衣,拿了熱薑茶給他喝。


    等到端方終於坐下緩過氣來時,就收到了牛蓋給的紅包。


    兩個紅包,一個大一個小,大的那個是劇組裏的每個人都有的,小的則是獨屬於端方一個人,因為他飾演的角色剛才死了一次。


    “拿著,大吉大利。”紅包有些分量,和以往給別人的祛邪紅包都不同,這裏麵牛蓋自己加點了心意。


    他欣賞敬業的演員,更欣賞敬業又肯學習的演員。這段時間裏,他看到了端方的態度,也知道他為了演好《餘燼之冬》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難得顏悅色,對端方道:“馬上就是新年了,多買點好吃的,回家好好過年吧。”


    過段時間金牛獎就要頒獎了,這孩子到時候肯定有的忙了。


    作者有話要說:  買了防盜章的小可愛們記得清一下緩存了再看。


    引用一句王小波的話——不管我本人多麽平庸,我總覺得對你的愛很美。(出自《愛你就像愛生命》)


    ps:《餘燼之冬》裏有關於死刑的設定我改了一下,現實中沒這麽不科學。


    pps:好想吃紅油糍粑,糍粑托夢告訴我,它想我的牙齒和舌頭了,讓我國慶節進城去看它_(:3」∠)_


    ppps:慶祝國慶,本章留評前一百發紅包,祝大家吃好玩好喝好休息好,麽麽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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