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不高興了嘛, 女孩子學這個也挺好的啊。’


    ‘你跟我說說話嘛, 你以前不是這麽小氣的。’


    ‘人類的世界實在是太腐朽了,你再也不是從前我認識的那個,沒有性別歧視和職業歧視的小方了!’


    ‘夠了。’小圓的聲音吵得端方頭都大了,‘我不是有職業歧視。’


    ‘隻是……’隻是一想到可愛的妹妹下決心要學電腦技術,而不是唱歌跳舞, 他心裏實在是有點落差。


    他不是歧視電腦技術方麵的從業人員, 隻是在他心裏, 端可可這麽可愛的妹妹應該打扮的美美的, 畫一下畫或者玩玩音樂,學習文學或者探討哲學等等,在大環境下,這些比工科類的要稍微輕鬆一些,也更適合女孩子一些。


    ‘你知道多少偉大的電腦專家是女性嗎?小方你要對可可有信心!’小圓道。


    ‘你不懂。’端方搖了搖頭,組裝著手裏的小零件,‘我隻知道學這個的有很多是近視眼。’還有地中海。


    ‘你真的變了!’小圓痛心疾首,‘你現在還歧視起近視眼了!’


    端方:‘你說話可以正常點嗎?’明明隻是連了一下網絡, 怎麽像是被病毒入侵了似的。


    ‘我不是歧視近視眼, 我就是……唉, 我說了你也不懂。’他都快要被小圓攪暈了。


    ‘這叫潮流。’小圓得意道,‘掌握這個世界的網絡流行有助於更深層次地了解這個世界。’


    他還反擊,‘你現在也不能直接接收信息流了。唉,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端方不理他,轉過頭看向那邊, 端可可正坐在燈下認真看書。


    自從上完網回來後她就下了決心要成為一個電腦專家,研究出能聽懂人話的電腦。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這麽晚了她還在認真學數學。


    ‘可可真是好樣的!’小圓開心道,‘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她將來會成為這方麵的行家。’


    去了一趟網吧,似乎給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帶了很大的變化。可可有了人生目標和理想職業,小圓對這個世界的網絡充滿了興趣。


    而端方……


    他一天跑了兩趟銀行,花出了人生的第一筆巨款,用幾百塊錢買了好幾個二手手機和一堆工具。


    在網上看到了汪明的微博之後,端方就悄悄給自己也注冊了一個,他想念那三個朋友,他們陪伴著他一起度過最初的日子,他不想像一些評論裏那樣,大家最後變成陌生人。


    他看不懂那些評論裏說的現實和成長。


    為什麽人長大了就會忘記以前的朋友呢?


    成為了朋友,應該永遠真心的啊。友情為什麽會因為分別、距離和時間而逐漸消失呢?


    能夠擁有真心的朋友是多麽難得,端方不懂那些評論裏說的話,他從前曾問過他們三人,朋友應該是什麽樣的。


    “成為朋友之後,絕對不能背叛對方。”這是程逸的回答。


    “有了朋友你就不再孤獨。”這是汪明的看法。


    “朋友是不論真實的你是怎麽樣的,都會一直喜歡你的人。”這是甘波隔了很久說的話。


    他們知道真正的朋友是什麽樣的,網絡上留下評論的人也知道朋友是怎麽樣的,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朋友是怎麽樣的。


    可是端方還是不懂。


    朋友就是朋友,他會珍惜自己朋友,就算他們不在自己身邊,他也會想念他們。


    他注冊了微博,他想和他們說說話。


    [小明哥,我想你們了。]


    他查過了,原來他和程逸留下的地址之間距離那麽遠,從這裏寄信,等到對方的回信時,要花掉大半個月的時間。


    網吧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常,但是那裏沒有他的朋友,一個也沒有。


    所以他才會去銀行重新取錢,去買了幾個二手的手機,一方麵是想試著改裝好給小圓用,另一方麵也是想和朋友們聯係。


    二手店裏的舊手機並不貴,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毛病,而且機型都是差不多快要淘汰的款式,端方和小圓一起挑選了三個二手機,外加一些工具,總共一起大約花了快兩百塊錢。


    這回端可可並沒有阻止,反倒是興奮地不行,回家的路上沒少詢問關於手機的事情。她見過手機,從前還曾經摸過爸爸媽媽的手機,但是那些手機都不見了。


    而她從來沒有自己的手機。


    看到端方買了三個手機,她開心的不得了,聽到端方說這些手機可以修好,她就不敢打擾,乖乖地到一邊去看書了。


    三個舊手機裏,有一個喇叭壞了,有一個電池不行,還有一個屏幕是碎的,但是好在端方最想要的芯片組還在,而且cpu、音頻、電源三大模塊的功能也是正常的,有了這些,信號收發就不用愁了。


    工具有些不趁手,他低著頭搗鼓了半天還是沒把芯片拆下來,端可可看他忙的頭上都出了汗,就放下了書,搬著小板凳也坐了過來。


    “哥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她好奇地看著凳子上的手機。


    因為隻有左手能使力的緣故,端方將手機背殼打開後,就放到了凳子上,單手拿著工具拆卸著後麵的零件。


    但是不論是工具,還是單手的不靈便,都是很大的阻礙。


    “我不渴。”端方擦了把汗,“怎麽樣,喜歡數學嗎?”他今天還給端可可買了一些習題冊。


    “喜歡。”端可可點了點頭,又問道,“哥哥,你在拆什麽呀,我幫你吧。”


    端方並不指望她能幫上忙,但是端可可看著手機的眼神實在是太熱切了,他忍不住就同意了。


    他指著那塊被壓在線路下的芯片道:“就是這個,要把這個芯片從這些線下麵拿出來,旁邊的連接線注意一下。”


    終於能好好看一下手機,端可可講板凳上拆的差不多的手機拿了起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臉上又是不解又是好奇,好一會兒才放回到凳子上。


    就在端方以為她要放棄時,卻隻見她跑到床邊,拿了一個粉絲的發夾過來。


    ‘欸?’


    隻有一個指節長度的發夾,被端可可一捏就彈出了一個金屬的細尖頭。


    隻見她捏著粉色的塑料花,操縱這那個細尖頭探進了舊手機的背麵,挑挑撥撥,慢小心地將周圍的細線繞開,真的將那快比小指指甲蓋還要小的芯片給弄了出來。


    ‘天啦!我的妹妹是個天才!’小圓的聲音嚇了端方一跳,他差點以為剛才是自己在感歎。


    “哥哥,芯片出來了!”端可可依然好奇極了,“芯片好小啊,手機裏麵為什要裝芯片呢?芯片還可以變得更小嗎?一個手機可不可以有很芯片啊?”


    她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地問著問題。


    饒是端方懂得很多,可是回答的答案又會帶來新的問題,一連串的問題幾乎快把他砸暈了。


    ‘看吧,我就說了可可是有天分,小方你快點把手機裝好,我要教她學這些東西。’小圓聲音更加篤定了。


    ‘她隻是拆了一個芯片而已。’端方道。


    “哼!”小圓辯道:‘我們的可可這麽優秀,你做家長的別太操心了,現代社會已經不流行嚴父這一套了。’


    ‘行了,拜托你別說話了。’就這種奇怪的說話方式,他怎麽放心讓可可跟著小圓學習呢。


    三個手機裏麵的芯片都是端可可用發夾弄出來的,不僅如此,裏麵的一些集成板她也幫忙拆了一些,她的手比端方的靈巧多了,有了她的幫忙,三台舊手機被從裏到外拆了個一幹二淨。


    拆完手機她也不回去了,就這麽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看著端方重新組裝手機。


    端方拆手機的動作不快,但是重新組裝手機的速度卻不慢。


    “哥哥,這些不用了嗎?”端可可注意到端方新裝好的手機似乎比之前的少了很多東西。


    她不知道的是,那是那些看似必須的東西對於小圓而來完全是廢物,新的手機比之前的任何一部都要輕,雖然外麵是一個黑色的舊殼。但是裏麵早已煥然一新。


    換上電池,打開手機,儲存了小圓信息源的芯片被激活,這部看似普普通通不值錢的舊手機,內部已經由一個人工智能接管了。


    手表和手機,小圓現在已經有了兩個棲身之地。


    “哥哥,手機亮了!”


    還沒有半個手掌大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卻又閃了一下黑掉了。


    ‘等等,我先把這個操作係統分解掉,太不靈活了。’小圓的聲音響起。


    “哥哥,我們現在可以打電話了嗎?”端可可按著手機殼上的數字按鍵,小小的屏幕卻沒有亮起來。


    “等明天吧,我明天我就去買電話卡。”本來是今天要買的,但是他們去時,店已經關門了。


    盡管有了信號收發器,小圓以後就能自己連接網絡和衛星信號,但是電話卡還是不能少。


    手機成功地吸引了端可可所有的注意力,盡管裏麵暫時什麽都還沒有,但她似乎玩的很開心,就像是把手機當成了自己的朋友一樣。


    夜已深,端方準備關燈。


    “睡吧,不要玩手機了,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呢。”端方輕輕道。


    屋子裏完全黑下來,端方回到床上躺下來,閉上眼睛,放緩呼吸,世界進入了安靜的夢鄉。


    過了很久,女孩聲音輕輕響起,“可是,我不想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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