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斐這次探望的後果就是讓劇組幾位大佬集體發臉博。


    這幾位在娛樂圈富豪榜都榜上有名的大佬, 紛紛發出了仇富的言論, 讓粉絲和圍觀群眾一臉懵逼。不知道這些人抽什麽瘋。


    或許他們隻是用另類方式炫富?果然是炫富吧?


    為此,圍觀群眾隻能酸一句,好了, 知道你有錢了, 退下吧。


    這幾位心裏苦,他們隻是遇到了一個更有錢的壕, 心裏不平衡了而已。這人類啊,真是貪欲生物,永遠不會滿足。


    像我,就不愛錢。薛斐心想,淡定關掉了臉博頁麵。


    藺昕在薛斐這次強勢出鏡之後,就在劇組中存在感提高了不少。藺昕知道這些大佬們的友誼不單純,但也無所謂,各取所需, 沒惡意就夠了。藺昕也樂意和這些人交好。


    現在劇組休息, 正好遇到華國播放的《東海桑田》到大結局了。一群人居然圍在一起,點進網絡電視,去看藺昕飾演的電視劇的大結局。


    他們的理由是, 華國的導演和攝影師很擅長拍攝唯美的場麵,去看一看華國怎麽拍攝藺昕死亡的場麵的, 說不定可以給阿菲羅死亡場景提供些靈感。


    藺昕隻能陪著這群無聊的人一起看了。他其實也挺好奇自己在鏡頭中是什麽樣子。畢竟他還沒來得及看成品就進入這個劇組了。


    在上一集中,紫鈴蘭拒絕了賀天,賀天的情緒很不穩定, 看上去要黑化了。而張昀對此一無所知。


    在這一集開頭,大雪紛飛,雪地中有一株梅樹,隻有一朵紅梅花開在枝頭,這一朵紅色點綴在白色背景中,孤單又倔強。從窗外往內看,張昀正在奮筆疾書,時不時咳兩聲。隨著張昀的咳嗽,紅梅細小的枝丫不堪白雪的重負,抖動了一下,枝頭紅色的花朵隨著枝丫上崩塌的雪塊一起從空中墜落,瞬間就埋在了繽紛的大雪中。


    窗外最後一點鮮豔消失。


    張昀又咳了兩聲,跟隨張昀的老奴立刻上前替他披上毛皮做的披風,並為他關上窗,嘴裏還抱怨著張昀不愛惜身體。


    張昀笑了一下,道:“隻是有些困乏,雪景太美,忍不住開了會兒窗。”


    老奴繼續抱怨,張昀笑著討饒,準備安寢。


    張昀吹了一下竹簡上的墨跡,將其放在已經堆積成一座小山的竹簡堆旁。在竹簡上,抬頭幾行可以看出,這是張昀寫給薑國國君的國策。


    老奴道,張昀不需要這麽拚,日子還長著。


    張昀苦笑著搖搖頭:“我這幅身子的情況,我自己知道。我或許看不到子禾統一天下,成為天子那一天了。隻希望在離開之前,能盡可能減小對薑國的影響。”


    老奴立刻道張昀說話不吉利,張昀繼續笑著告饒。


    待洗漱完畢,張昀獨自坐在床頭,他歎了口氣,披上衣服,坐回書桌旁,繼續奮筆疾書,邊寫還邊咳嗽。咳著咳著,張昀捂著嘴的手絹上留下一抹淡紅。


    嘔心瀝血,便是指的張昀這樣了吧。


    在華國,一直追著電視劇的觀眾看著張昀手帕上的淡紅的時候,鼻頭不由一酸。


    張昀考慮著自己身體不好,恐不能久久輔佐賀天,便透支身體,給賀天寫下包含自己心血的策論。這策論囊括了經濟、外交、軍事等各個方麵,正如張昀自己所說,他希望自己的離世不會給薑國造成太大影響,他離開之後,薑國仍舊按部就班的完成改革,穩固霸業,直至逐鹿中原,一統天下。


    張昀希望賀天不但是霸主,還能成為天子。他遺憾自己可能看不到賀天成為天子那一天,希望自己的心血能完成賀天和自己的夙願。


    可他不知道,賀天已經對他動了殺意,其起因不過是一位女子。


    或許……不止是那位女子。或許是張昀付出的太多,得到的讚譽太大,讓一直對張昀的優秀心有不甘的賀天,已經忍不住對張昀的嫉恨了吧。


    張昀因為生病在家休養,大臣們在朝堂上勸說賀天用高規格去看望張昀。


    “張昀對薑國必不可少。”大臣們都這麽說。他們都憂心忡忡,擔心張昀一病不起。


    賀天回書房,就砸了書桌上的東西。


    每個人都認為張昀至關重要,無論是大臣,薑國的百姓,還是他心愛的女子。好似張昀才是薑國的魂,他這個國君,這個霸主,不過是張昀手中的提線木偶,他的霸業,全部是張昀的功勞。


    這時候又有佞臣在賀天耳邊安慰賀天,誹謗張昀,說張昀心有不軌,在大臣中拉幫結派,在民眾中聲望極高,恐有不臣之心,取代之意。


    賀天斥責了這位佞臣,卻隻是讓他退下,沒有懲罰他。


    他心裏並不相信張昀有取代他之意,但他確實對張昀動了殺心。隻是他心中知道張昀的確對薑國十分重要,壓抑住了心中殺意。


    壓垮賀天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他壓抑著自己怒火和殺意,去看望張昀的時候,見到紫鈴蘭的馬車停在張昀門前。


    他掉頭就走。


    回宮之後,他便叫來那位佞臣,讓他帶人去張昀府中賜下毒酒。


    這時候的賀天的眼神是無光的,他好似跟丟了魂的木偶似的,或許連自己做什麽都不知道吧,隻是遵循本性而已。


    張昀沒有等來賀天的看望,而是等來了一杯毒酒。


    看著佞臣那得意的眼神,張昀滿臉不敢置信。


    鏡頭漸漸放大,定格在張昀茫然失措的雙眼上。張昀此時的表情,沒有憤怒,隻有如同孩童一樣的疑惑和委屈。


    他不信,認為這是一場陰謀,以為這不是賀天下的命令。


    佞臣似乎也擔心張昀鬧開,邊將賀天對張昀動殺意的原因告訴了張昀。


    張昀更加茫然了。


    隻是因為……一位女子?


    依稀記得,曾經家中的覆滅……好似……也是因為國君貪色呢。


    可張昀仍舊不信賀天是這種人。


    佞臣用一句又一句的話刺著張昀,說著賀天對張昀的不滿,說著張昀罪有應得,理應自戕。


    張昀聽著聽著,眼中的迷茫消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張昀笑出了眼淚,他是在自師從鬼穀子歸來之後,第一次表現出這種激烈的情緒:“可是子禾啊,我奉你為主……我可是奉你為主啊!”


    說完,張昀將鴆酒一飲而盡。


    酒杯落下,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張昀嘴角流出鮮血,眼神變得渙散。這時候,劇中開始放如同回馬燈一樣的回憶劇情。


    張昀幸福的童年,張家突遭的大難,和賀天幼時的相處,在鬼穀子門下求學時的艱難,然後是和賀天作為君臣共謀大業的那段崢嶸歲月。


    回憶破碎,張昀好似聽到了那位深愛自己的女子的呼聲。


    或許自己也是愛著那位女子吧,但是越是愛,越是不敢靠近。畢竟……自己為了子禾的霸業,已經竭盡全力了,分不出心神給這位美好的女子了。


    如此美好的女子,理應有將心神放在她身上的溫柔男子,和她琴瑟和鳴,攜手白頭。


    紫鈴蘭衝進來,撲到已經閉上眼的張昀身上,失聲痛哭。在紫鈴蘭身後跌跌撞撞跑來的內侍手中,正握著赦免張昀的令牌。


    內侍見到已經服下毒酒的張昀,滿臉驚恐的跌坐在地上。


    ……


    “張昀這麽厲害,怎麽這麽容易就死了。”導演自言自語。


    藺昕看著電腦屏幕中雙眼緊閉,嘴角含血的“自己”,道:“大概是……心死了,理想死了吧。總有些人,總把理想看得高於一切。”


    張昀已經知道了賀天真正的心情,知道自己活下來也回不到以前了……薑國容不下他了。


    可離開薑國,他又能去哪?


    誠然,他去到任意一個國家,國君都會對他倒履相迎。可他和大多遊走於列國的謀士們不同,他有根,根就在薑國。


    他的父親,即使已經知道了國君的背叛,為了身後的百姓,仍舊選擇了死戰。張昀也不例外。


    他不會離開這裏。


    那隱居?可心中抱負無法實現,理想死了,心死了,留著一具被病痛折磨的殘廢皮囊,又有何意義?不過是折磨自己罷了。


    支撐著張昀活下去的,先是仇恨,後是理想,仇已報,理想不能實現,他還活下去幹什麽?


    不如就此睡去。


    “原來是這樣……”導演點頭,其他演員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雖然每個國家的文化有不同,有隔閡,但理想這東西,每個國家的文化都有。


    或許不能讚同,但是可以理解。


    “可惜了……”導演搖搖頭。


    這裏的人都聽得懂也看得懂華文,能理解這一段劇情。便是聽不懂,看著劇中演員充滿張力的表演,也能體會到他們想表達的東西。


    賀天終究是後悔了,紫鈴蘭也為她崇拜的愛人殉葬了。


    張昀死後極盡哀榮,可這一切已經毫無用處。


    張昀的老奴跪在張昀目前,將張昀的心血一卷一卷的當做祭品燒掉。


    老奴知道這些是什麽,所以他才會偷偷藏起來,然後燒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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