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是真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跟裴讓見麵,提早了整整八年,一時間沒法把這個小鮮肉般俊俏的男孩跟後世的精英繼兄重疊,有些看愣了眼,“嗬嗬,又是一個被我們裴讓迷住的小靚囡,今個讓你來對了,”台上一個身穿朋克皮衣配黑色牛仔褲的介乎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男子擠眉弄眼地笑道。


    夏涼朝他看去,呦,今個什麽日子,趕一塊去了,老東家裴鈺也在,原來裴總沒吹牛,年輕時候他也是小鮮肉一枚,鮮是鮮,就是品相差點,一點也不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夏涼依舊看不上,她搖搖頭,“還是不帥,”


    “哎呦,我去,我這是被小妹妹給嫌棄了,”裴鈺叫道。


    裴讓斜眼看他,插刀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嫌棄,還沒習慣啊!”


    “習慣不了,”裴鈺臉黑黑,“不是你跟一旁襯著,哥還是很有市場的,”


    “品相差點的豬肉,隻要沒壞掉,總有退而求其次購買的人,”夏涼道。


    裴鈺一臉迷惘:……


    沒聽懂!


    “涼涼,趕緊下來,別給人家搗亂了,”夏時在台下喊道。


    “話筒還要嗎?”裴讓將話筒朝她跟前送了送。


    “要,”夏涼接過話筒,衝著樂隊那邊打了個響指,“beyond,喜歡你,謝謝,”


    夏涼會的歌不少,但她有些記不清歌曲的年代,萬一串了怎麽辦?她又沒想靠‘創作’歌曲成就人生贏家的打算,還是選個知道年代的歌穩妥點。


    喜歡你——真是一首經典的不能再經典的老歌了,被好多人翻唱過,也是她寂寞時必唱曲目之一,而且唱的還不錯,重生第一次登台亮相,必須驚豔出場,“這首歌我做了下改編,麻煩44拍,f key,”她對樂隊說道。


    “裴讓,這靚小囡誰啊,你認識的?”樂隊主音吉他手問退到他們這兒來的裴讓。


    裴讓搖搖頭,“不認識,突然躥上台的,”


    “這小囡年齡不大,範兒挺足,夠大膽,跟不跟她?”


    “跟,酒吧開業,越熱鬧越好,”


    “也是,這小囡歌唱的好不好先不說,就衝這張臉也有人圍過來看,”樂隊鼓手調笑道。


    就見裴鈺湊過來後知後覺地問,“剛那小丫頭是不是說我是過期的豬肉來著,”


    “沒過期,”裴讓糾正道。


    “那就是豬肉,這小丫頭嘴怎麽這麽損,跟你一樣,”


    夏涼開始哼唱起來,“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


    裴讓是節奏吉他手,夏涼一起調,他就用手拐子將他堂哥朝旁邊一頂,帶著樂隊和音跟上,裴鈺嘀咕道,“個鬼丫頭,你還真陪她……”玩上了!


    別說,還真有點意思!


    “抹去雨水雙眼無故地仰望


    望向孤單的晚燈


    是那傷感的記憶


    再次泛起心裏無數的思念


    以往片刻歡笑仍掛在臉上


    願你此刻可會知


    是我衷心的說聲……”


    這首歌是樂隊主唱koma寫給女友的,原曲的曲調整體是柔和的,甜美中帶著點傷感,給人的感覺是那種小橋流水不顯山不露水的愛慕述說,夏涼唱的是改版過的,加入一些現代元素,前奏悠揚清澈,十分悅耳,到了副歌部分,曲調就歡快高亢起來,整首曲調沒有流露出半點傷悲,仿佛將一個少女般純真炙熱的感情通過歌曲呐喊出來,唱出來小女孩對感情的真摯和執著。


    夏涼本身唱歌就不錯,嗓音和節奏都在線,當了明星後,還專門請專業老師特訓過,沒法跟專業級歌手比,但也是受邀參加過大型演出、晚會演唱嘉賓的,唱功在這個臨街舞台上絕對拿得出手,舞台經驗和台風都是穩穩的,別人從下麵看,就覺得這孩子特有範,那種桀驁不馴,狂放不羈,率性直接的範,挺能鎮得住場子的。


    “哎呦,我們家涼姑放出去還真能hold住場子,”呂梁讚道。


    “我姑這樣真有範,一上台跟變了個人似的,又耀眼又迷人,酷炫了,”李丹捂著臉迷妹道。


    “就咱涼這台風,這嗓子,考不上大學,也餓不死,”表姐吳文一道。


    “我隻知道咱涼涼唱歌好聽,但不知道她還會改編,這首喜歡你經她這麽一改吧,好像別有一番味道,就是挺……”二表哥吳堅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更恰當的比喻。


    “震撼,情感迸發的更熱烈,更直接,那種好像把感情吼出來的感覺特別震人心肺,震撼人心,好聽,跟原版味道不一樣,但一點都不遜色,”呂樂替他總結道。


    吳堅:……


    好吧,都是少女,更能引起共鳴,“這首歌被小姑演繹的真有味道,怎麽辦我有點迷上我小姑這嗓子了,”李丹繼續迷妹臉。


    夏時笑笑,“她一向是除了學習不行,其他都挺能折騰的,”


    一首曲子唱畢,台下觀眾瘋叫,“好聽,真好聽,小靚囡,再來一個,”


    夏涼衝台下的侄子挑了個眉,飛了個十分嘚瑟的眉眼,呂梁比比手上帶著錄影功能的照相機,“再唱一個,我給你錄像,回頭給你姑們看看,看看咱家涼以後有沒有靠臉吃飯的本事,”


    “姑,姑,你太牛了,太帥了,太酷了,我決定了,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偶像,我要崇拜你一輩子,”李丹興奮地叫道。


    迷妹屬性已經上線,夏涼一向不怕人家給她起高台,衝樂隊打了個響指,“哥哥的倩女幽魂!送給我的大侄女李毛丫童靴,”


    李毛丫童靴瞬間迸發出冰封十裏的冷意:……


    她收回剛才的話,涼姑還是那個磨人的小妖精。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裏風霜 風霜撲麵幹……”


    這首歌夏涼在來時的火車上聽了半路,李毛丫同學循環播放哥哥的歌,她是哥哥的鐵粉、迷妹,迷到哥哥去世後,她頂著一副死了親爹一樣情緒低迷的哀臉整整一個月,氣的她親爹差點沒把她塞回娘胎裏重塑。


    不同與剛剛的高亢,這首曲子偏纏綿輕柔,唱出了小倩對采臣的情深和不舍,又是一首同男版不同的味道,但一如既往的好聽,李毛丫瞬間恢複解封狀態,“我覺得我姑沒準以後還真可以靠這個吃飯,”


    呂梁點頭,“大姨奶說得對,咱姑身上還是有閃光點的,雖然以前藏得有點深,現在終於到了解封時間,”


    圍觀的人也越聚越多,人家這也不是街邊演唱,而是酒吧開業第一天的外場演出,剛才是試音,這會天漸漸黑了,才到了正演的時間,夏涼連唱三首後,台下圍觀群眾還在瘋叫,“再來一個,”


    “不用買演唱會門票,聽沒夠了你們,不唱了,嗓子都快冒煙了,”


    她這話把台下的觀眾,台上的樂隊都逗樂了,“這小囡囡挺有趣的,三首歌就把咱們的場子搞熱了,比裴讓還能引人,”樂隊鍵盤手道。


    “真不是你們請來的外援小朋友,”裴鈺問。


    “不是,”裴讓搖頭。


    “這台風,這音準,這嗓子,我都以為是咱們花錢請來的專業小歌手,”貝斯手道。


    “給你,”夏涼將話筒丟給樂隊這邊的裴讓,轉身就要跳下台。


    “唉唉,你就這麽走了?”裴鈺叫。


    “不然呢,你們還給我演出費咋滴?”


    “行啊,你再唱兩首,我給你算演出費,”


    “你當自己是老板啊,說給就給,”


    “小囡,你還真猜對了,我就是這家酒吧的大老板,”裴鈺指指舞台後麵的新開業酒吧,夏涼這才注意到,這兒是酒吧一條街,規模遠沒有後世那麽醒目、有標識,所以她剛真沒看出來。


    “別說演出費,你想當歌手出道,我都能幫你推薦,”一副你快來求哥哥的嘚瑟樣。


    “沒興趣!”她這輩子連演員都不想當,更別說更累人的歌手了,丟下這句話,便跳下台擠到她哥跟前,大拇指朝後指,“怎麽樣,沒給你們丟臉吧!”


    “長臉,太長臉了,”小表姐大讚道,捧著她的臉賊拉拉地稀罕道,“我家涼咋弄(讀ne)厲害,忒有範,”


    “走吧,這兒太吵了,找地方吃飯去,大家都餓了,”二表哥說。


    一行人鑽出人群,“哎哎,小妹妹別走啊,我給演出費,我真給演出費,”裴鈺在後麵喊道。


    夏涼擺擺手,“不差錢,”


    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裴鈺頗為不可置信地說,“還真走了?”扭頭看自己弟弟,“讓讓,你真不認識她,”


    “我才來這邊幾天?”


    “她有跟你要電話號碼,或者給你電話號碼了嗎?”


    裴讓直接翻白眼,不理他,舞台上,酒吧請來的駐場歌手在唱歌,這是個經過公司包裝,準備明年出道的歌手,曲風搖滾,唱功也成熟穩定,可是差了點感覺。


    什麽感覺?那種讓人頭皮麻炸炸震懾人心的感覺,裴讓有種強烈預感,他和女孩還會見麵的,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囡。


    走出酒吧街老遠後,夏時問,“剛那主唱叫你幹嘛,”


    “問我有沒有興趣唱歌,他可以給我介紹靠譜的音樂公司灌唱片,”


    “你答應了?”夏時問。


    夏涼搖頭,“怎麽可能,我是要當學霸考大學的,”


    夏時:……


    還學霸?這麽不切實際的夢想還不如當歌星來的實際。


    但是不能打擊啊,“那考上大學,畢業後呢?有沒有想過當明星啊,”一直念叨著靠臉吃飯的人,家裏以前不當真,今天之後就沒法不當真了。


    “再說吧,還有好幾年呢?我其實不想把興趣當賺錢的職業,但以後要是真找不到更喜歡的工作,我就考慮幹這個,”


    “哎呦,瞧把你牛氣的,跟當明星是你想當就當的一樣,”呂梁習慣性地擠兌道。


    “對你來說大概很難,對我來說,so easy!”夏涼指指臉。


    晚飯是在一家海鮮酒樓解決的,特區靠海,海鮮真個是品種繁多,價格比後世絕對是便宜到爆,他們一行人吃到肚子溜圓也才二百來塊錢,飯後二表哥就直接開車載他們回家了,“這就回去了?我還想看看特區的夜景呢,聽說特美,”呂梁抗議道。


    “就是仙境,我也不敢帶你們看,你們是黑戶,沒有特區暫住證,要是走散了,被不開眼的治安隊抓到,能讓你留一輩子的陰影,”


    “這麽嚴啊!”


    “不是嚴,是亂,尤其臨近年關,一到入黑,不是本地人都不敢出來,白天也是能躲就躲,不是危言聳聽,你們最好記住,無論什麽時候出門,都不要落單,尤其你們幾個女娃娃,男孩被打一頓,受了也就受了,女孩就慘了……”


    2000年的特區特別亂,亂到什麽程度,這裏沒有法律,隻有錢!


    治安隊跟土匪一樣,穿著迷彩服,一排排的走在大街上,看見不爽的外來務工人員,男的就要檢查暫住證、廠牌,要是反抗一句話,就往死裏打,七八個、十幾個迷彩服一起上,打死了,就是白死,往溝裏一丟,完事!


    沒死,殘了廢了,也是自理,要賠償?再打一頓!


    態度好的,就給個五十、一百放你過去,忘記帶暫住證、廠牌,又沒有錢,直接帶到樟木頭監獄,然後叫老鄉帶上十倍的錢去樟木頭監獄領出去,如果沒有錢隻有坐牢,半年、一年,甚兩年的都有,法律、道德,在這就形同虛設。


    看見漂亮的女孩,就直接上去調戲,看上眼了,直接拉家裏去,配合還好,玩上一段時間,還能幫你找個班上上,一旦反抗,打起來也是毫不留情,死了都不用負責的。


    一點人性都沒有,小表姐說,像他們這種跟政府打交道的大廠大公司還好,錢上麵給到位了,員工拿著廠牌可以當身份證使。


    像一些小廠裏的打工妹,打工仔們連保障都沒有,打了就打了,汙了就汙了,小廠老板連出麵保釋都不敢,這錢算誰的。


    在特區,大錢好賺,小民難混,沒有本地身份證,你連二等公民都算不上,外地身份證和暫住證根本不管用,看你不順眼,說撕就撕,說你沒有你就沒有,對於開小轎車住樓房的有錢人來說,治安隊就是治安隊,為你們的安全負責。


    對租賃房的務工人員來說,治安隊比土匪還土匪,比法西斯還法西斯,經常半夜,沒有任何理由,一大幫人用鐵棒強製撬門,沒有任何法律依劇闖進你的出租房,像當年鬼子進村抓犯人似的把全樓的人抓起來,集合,查暫住證、身份證、廠牌、審訊、要錢,十分恐怖!


    夏涼他們是過來玩的,根本沒有特區暫住證,白天有表哥表姐們開車帶著還好,車子是身份象征,是特區的通行證,就算落單了,製造點動靜也能及時趕到,若是到了晚上,夜黑,一旦不留神走散了,被治安隊抓了去,他們可不管你是誰家親戚,誰的女兒,先抓過去再說,到時候就算花錢贖了人,你該受的罪也受了。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小姑和姑父都再三叮囑過了,一旦入夜必須回家,就是白天,也不能讓他們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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