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說道:“好吧,咱們先不聊這個。我隻問你,你究竟在我的陣法裏動過什麽手腳?為何他們都被困在陣中,出也出不去,進也進不來?”


    荀晉也不隱瞞,坦然說道:“五行之中,他們共同害怕的是金,其中尤以青銅器物為最懼。因此,我便將你陣法打開了幾個缺口,將他們引進來,然後在其中設上青銅器物所製的障礙。”


    薛逸問道:“問題是,你將他們困在其中,有何意義?”


    荀晉說道:“你借我的金蒿為餌,等你的小魚兒上鉤,那我便借你的陣法為餌,等我的大魚上鉤。”


    “大魚?”薛逸好奇道,“敢問閣下的大魚,究竟何物?”他話音剛落,忽然宅子外麵響起了一聲胡琴之聲,濕淋淋的,如同剛從水中浮了上來。


    荀晉笑道:“這就是我等的大魚到了。”


    胡琴一聲之後,戛然而止。半空裏隻聽得“撲愣愣”幾下,頭頂掠過一隻巨大的飛禽,夜色中看起來,倒像是一隻黑色巨大的禿鷲。


    荀晉問薛逸,道:“你的天羅陣沒事吧?”


    薛逸說道:“那鋼絲極柔韌,應該……”不料他一句話沒說完,半空裏一陣陣閃亮的絲線顫動,緊接著,整個陣法竟至完全扭曲了起來。


    兩人正自疑惑,忽然外麵有什麽東西嗷叫了一聲,緊接著一頭青牛模樣的龐然大物闖了進來,吸血鬼、食人族也緊隨其後,跟著橫衝直闖,跑了進來。不用說,他二人共同擺下的那“天羅地網”陣法已破。


    荀晉說道:“那禿鷲爪子上捆有磁石,青牛角上、身上也全都是磁石,你在半空裏擺的‘天羅’陣法已毀,我在地上布的‘地網’也已經潰不成軍。”


    薛逸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可是為何,我覺得你不止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之色,反倒有幾分高興之態呢?”


    荀晉眼睛裏神光大現,“因為據此,我可以確定,我等的大魚果真咬鉤了!”


    他轉身向薛逸說道:“兄弟,這殘局就由你代在下收拾了啊!”


    說著,不等薛逸回答,飛身奔出許家大宅,徑往那胡琴聲響起的方向奔去。


    那胡琴起先也隻是偶有幾聲,待得陣法已破,竟自緊鑼密鼓的拉起來。隻是,那聲音倒也並非那種蒼涼的味道,倒似有千軍萬馬,由遠及近奔騰而來。


    荀晉抄了近路,從那胡琴後麵繞過去,果然見到一個身形枯瘦的老頭子,正獨自坐在巷子深處一個屋簷下拉琴。


    荀晉到得他的身後,他拉得正是興起,一時之間,竟未發現荀晉已經到了左近。


    荀晉走過去,那老頭子一驚,抬起頭來,眼神倉皇的看著荀晉,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要幹嘛?”


    荀晉笑了一笑,歎道:“很好!咱們總算是見麵了!”


    那老頭兒仍舊一臉愕然,緊張的問道:“你怎麽找上我的?”


    荀晉聽他一口江南口音,心下更是確定了幾分,不由笑道:“這還用問,那當然是受了您老琴聲的牽引,專門趕過來的啊。”


    “哦……”那老頭子一時恍然,隨之笑了一笑,問道:“怎樣,我拉的琴如何?”


    “好極了!”荀晉伸手鼓了鼓掌,“不過,您破陣的手段,更是令荀某佩服不已啊!”


    老頭一臉好奇:“陣?破什麽陣?我在這好好拉琴,腳都沒動一下,哪有弄破你什麽陣了?”


    荀晉冷笑道:“其實,都到這個時候了,咱們就沒必要再繞彎子了吧?”


    老頭兒還是一臉茫然,“你到底在說什麽呀?你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荀晉笑道:“人,我確實不敢肯定,但這琴聲,準沒錯……”


    不料,他話音未落,又有一陣胡琴聲,自相反方向響了起來。


    荀晉一怔。


    那老頭子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已被荀晉抓起,朝那胡琴響起的方向奔過去。


    到得那邊,果然又有一個枯瘦老頭兒,獨自坐在月光下拉胡琴。


    荀晉未及問話,倆老頭兒倒是先打起招呼,熱鬧的寒暄起來。


    與此同時,許家宅子外麵又有幾處響起胡琴聲。


    一個老頭兒道:“西北角肯定是老李頭。”


    另一老頭嘿嘿笑道:“這還用說!這破羅琴聲除了他,還有誰的?你說他一把琴都壞成這樣了,還不舍得換呢……”


    荀晉問道:“怎麽回事?今晚在這裏拉琴的,到底有幾個人?”


    倆老頭掰著指頭算了算,“少說得有七八個。”


    荀晉皺眉問道:“誰指使你們來的?”


    一老頭笑道:“拉琴還需要誰指使?”


    荀晉道:“要沒人指使,你們怎麽都跑這裏來?”


    一老頭道:“說是今晚這裏有個拉琴人的集會,大家便來了。”


    荀晉問道:“什麽人說的。”


    倆老頭同時道:“大家都這麽說啊。”


    荀晉回去,原先困在陣中的吸血鬼和食人族已散取,薛逸收了地衣,坐在一輪名曰下喝茶。


    荀晉走過去,薛逸笑了一下:“你的大魚沒搖鉤,反倒把我的魚群給帶跑了,你怎麽補償?”


    荀晉苦笑道:“還你一壺酒,如何?”


    薛逸道:“我不喝酒。”


    荀晉道:“那你自便。”說著,進屋取了酒,飛身一躍,上了屋頂。


    薛逸笑笑,也跟著躍上屋頂。


    荀晉猛灌一口,不快道:“怪我太低估了對方!”


    薛逸接過荀晉的酒壺,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挑剔的說道:“長白山沒有什麽好酒麽?要不改天上我莊子,我請你喝好的。”


    荀晉笑道:“江南的酒是給你們這些才子佳人喝的,我們山裏人隻喝得慣烈酒。”


    薛逸笑笑,“怎麽,你不打算跟我講講你的大魚,到底怎麽回事?”


    荀晉道:“原來閣下也有好奇的時候。”思忖片刻,便將一路來的經曆,都給薛逸講了一遍。


    兩個人說話之間,林、黃兩位公子自屋內走出,猛一抬頭,見到一輪明月之下,兩個人正坐屋頂上喝酒聊天,其中一人,一襲月白長裳,正是薛逸;另一人身著藍布短衫,正是荀晉。


    薛逸說道:“當初我在賈家,碰到幾件怪事。我以為是吸血鬼,便跟了幾日,後來又感覺不像,便將麻煩留給賈家自己處理。當時因為沒鬧出人命,賈家也沒報官。”


    “哦?”荀晉奇道,“那究竟是什麽?”


    薛逸道:“我這裏有位姓林的公子,他在賈家時碰到過,你讓他上來講講。”


    黃栩在下麵聽著,便笑道:“林公子又不懂得飛簷走壁,不如你們下來講,我們大家也好湊個熱鬧。我去上茶。”


    荀晉和薛逸對視一眼,兩人各自飲幹壺中酒,同時翻身躍下,落在院中。


    黃栩已將林公子叫來,又有幾個公子聞訊,也一並趕了出來。


    林公子聽說要讓他講在賈家的遭遇,略有遲疑,“此事似幻似真,何況孔夫子雲‘不語怪力亂神’,咱們講著合適麽?”


    薛逸皺眉道:“你一個吸血鬼,本身就是‘怪力亂神’,你還忌諱‘子不語’?”


    林公子一時語塞。


    薛逸擺擺手,“得了吧,你們這群人,已經讓孔夫子頭疼了!他不會跟你計較這個。”


    林公子訕訕一笑,說道:“好吧。那此事,我還得從賈府的藏書閣說起。”


    林公子講道:“賈府是這一帶有名的書香大家,前些日子,不知從哪裏弄了一批宋代的藏書過來,大家都是讀書人嘛,既有好書,自然是爭相往之。”


    “嗯,”黃栩點頭說道,“我也登門拜讀過那批藏書,卻也並不如傳言中那麽稀奇……”


    林公子道:“黃公子所言極是!那晚我在賈府藏書閣中讀書至於深夜時,亦覺無趣,竟至瞌睡不止。大約三更十分,迷糊之間,竟見一個女子從門縫裏,慢慢擠了進來……”


    “哦……”眾公子立即笑了。


    黃栩嬉皮笑臉的打趣道:“書中自有顏如玉?”


    荀晉卻好奇道:“為何是從門縫裏進來的?那門是虛掩的?”


    林公子搖搖頭,迷惑的道:“那門我是從裏麵反鎖了的,這一點我可以確定。奇怪的是,那女子確是從門縫裏,像個紙片似的,一點點擠了進來……”


    眾公子立即變得鴉鵲無聲。


    黃栩愣怔片刻,忽然反應過來,“茶呢?給林公子上茶,上好茶!”


    林公子接著講道:“我當時嚇了一跳,清醒過來,那女子忽的便不見了。”


    黃栩說道:“你不會是在做夢吧?”


    林公子道:“我當時確也隻道是自己做了個怪夢,也沒在意,便強打起精神讀書。可不知怎的,總覺得那屋子裏有人,有時是聽到牆角邊有響動,有時是感覺有裙角一般的東西,在眼角處飄過,可是轉頭細看時,卻又什麽都沒見到。”


    這時,有個公子嘻嘻笑道:“這是哪個茶館裏聽的段子,好生耳熟!”


    林公子老實巴交的說道:“何必上茶館去聽,賈府藏書閣裏的書中便有,我以前也隻道是‘小說家言’而已。”


    黃栩急道:“後來呢?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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