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你這太貴了,便宜一點吧……”


    “嘛呀!小姑娘,這茶雕買回去倍兒長臉!材料可是上等普洱緊雕出來滴,剛好七種顏色,就剩下這麽幾個了,算你八百絕對不貴啊!”


    “可是……”


    “哎呀呀!出來玩一趟,就圖玩個開心,買點紀念品回去免得遺憾啊!你仔細摸摸……”


    一位穿著花裙子的女子駐足在一輛推車前,手裏端放著一座五顏六色的茶雕。


    茶雕呈小鹿躍崖態,頭上頂著一對犄角,茶磚本有的紋路恰好成了參差不齊的鹿毛,顏色還算亮麗。


    跟當地落霞山之名,暗暗吻合。


    而在女子身旁,剛才那給易寒遞煙的中年男子還在跟攤販交涉。


    誰知這攤販雖然一臉樸實,說話都帶著濃濃的地方口音,卻油鹽不進,把價格咬得死死的。


    賊溜溜的眼珠子時常打量著花裙女子。


    “老爸……”


    看樣子這花裙女子十分喜歡茶雕,拉著中年男子胳膊撒嬌,像個樹懶般掛在男子身上。


    而這中年男子一臉的為難。


    自家事自家明,男子名叫湯達,自己開了個小型的食物加工工廠,在前幾年,憑借‘低進高出’的手段也算是家庭殷實。


    但這一兩年環保整治抓得特別厲害,大廠還是大廠,但下麵那些喝著殘羹剩水的小廠、經銷商,卻是倒閉的倒閉,轉型的轉型。


    環保抓的嚴,成本自然就水漲船高,隔三差五還要接受檢查。


    這下湯達就不得不如履薄冰的做人了,這次出來旅行也是因為環保風頭緊,幹脆出來逛一逛,來個眼不見為淨。


    八百塊,對於現在的他而言的確有些貴了,可是自己這女兒……


    “湯叔,怎麽了?”


    突然,一道有些沉穩的聲音傳來,湯達聞言,臉色一喜,好似遇見救星般,接連說道:“易寒,你看看這茶雕……”


    易寒帶了十多次旅遊了,眼珠子一轉便大致知道眼前的局麵。


    而花裙女子見到易寒到來,臉頰一紅,放開了自己前世的情人,而易寒視若罔聞,避免了女子的尷尬,接過茶雕。


    那老實質樸的攤販一見易寒模樣,尤其是賊溜溜的眼睛看到易寒胸前的導遊證後,心裏一突。


    ‘怎麽又是這個小子帶團,真tm的晦氣!’


    易寒掂量了掂量手中茶雕,嘴邊帶著莫名的笑意,深深的凝視著眼前攤販:“不錯啊,手藝見長,殺青的時候隔了一天吧?我就說嘛,按照我的法子做,準沒錯。”


    戴著藏青色瓜皮帽,好似個老農蹲在石梯上的攤販聞言,訕訕一笑:“沒,沒有的事……”


    “五元。”易寒突然說道。


    氣氛,陡然安靜起來。


    誰知攤販張口一笑,露出一板被劣質煙草熏得發黃的牙,趕緊打包:“好咧!”


    “嗯?”


    湯達和女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攤販把茶雕打包得檔次十足,高調奢華。


    手法之熟稔,動作之流水,哪裏像個老農,禮品店出身都不為過。


    還是湯達見多識廣,迅速反應過來,接連向易寒道謝:“謝了謝了,來來來,吃煙……”


    “沒事。”


    易寒搖了搖頭,畢竟這次是他帶團,他也看不下去自己的遊客被宰。


    湯達無奈的看過歡呼雀躍的女兒,湊了上來:“你認識他?”


    說著,湯叔指向攤販。


    老農攤販見狀,抬起頭,露出一臉的質樸笑容,賊溜溜的眼珠子卻掠過些許狡猾。


    易寒也沒有多說:“嗯,見過幾麵……”


    湯叔見易寒態度,識趣的沒有追問,頭疼的看著自家女兒一陣風似的趕向了下個攤位。


    老農攤販,易寒自然是認識的。


    初識時,依舊是手推車、茶雕,大刀闊斧的宰著外來客。


    隻不過那時的茶雕滿是粗製濫造的痕跡,若是長途顛簸,茶雕必然碎成一抔殘渣。


    也不知多少人拿回家一看,隻剩下幾兩發黴的劣質茶葉。


    其中,也有易寒帶的遊客。


    所以易寒給他出個了法子,將製茶殺青時,先陰放一天,再間斷性高溫殺青。


    如此一來,雖然茶葉的本身口感質量有所影響,但在緊壓成茶磚時,因本身葉綠素等沒有完全破壞,粘合性尤存,更易成型,質地堅硬。


    再做成茶雕,也經得起磕碰。


    這法子,還是易寒小時候因為偷懶,誤打誤撞得來的。


    茶雕的檔次上去了,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不過易寒的條件是:凡是他帶的遊客,隻算成本價。


    他見過不少當地人和導遊狼狽為奸,狠宰遊客的事,甚至他的不少同事便是如此。


    但或許是為人最後的底線、自律的尊嚴,易寒做不出。


    他沒有撬動這行業裏潛規則的力量,甚至不敢大肆張揚,也隻能在能力範圍內,幫一幫自己的遊客。


    至於這樣會不會坑害其他遊客,就不在易寒的考慮範圍內了。


    壓下思緒,前麵便是落星台了。


    落星台,相傳是簡文帝駕崩後,修建他所葬之地:高平陵的一位著名石匠,從陵墓中帶出的一點邊角石料所作。


    之後,更是在受盡千年風吹雨打、鬥轉星移下,一塊石碑從中長出。


    石碑上,天生篆文,刻著這位帝王的生平。


    當然,跟許多遊客一樣,易寒對這些傳說向來謹謝不敏,隻當作神話傳說。


    畢竟但凡修建帝王陵墓的匠人,最終大多都會被坑殺殉葬,以免泄露陵墓的秘密。


    而那什麽從石頭裏長出石碑,還天生篆文,更是無稽之談。


    不過,這種傳說在當地有心人的運作下,也成了吸引外地人的資本。


    畢竟有文化、有曆史的景區,才迎合當下的旅遊潮流。


    落霞山來了許多遍了,對易寒而言也沒什麽新奇了。


    時刻留意自己帶的遊客,易寒站在落星台的邊緣處,等待著集合時間的到來。


    不得不說,這落霞山頗具盛名的確有些原因,本身山體在晴日裏會有多種顏色,而這落星台更是一處觀景點,四下開闊,唯中間一點,若是晨曦破曉時分,更有一番絕景。


    “我白煉在此立誓,今朝必要登上九霄,一去不返,方不複一生年華!”


    突然,一陣豪情壯闊的鏗鏘之聲從易寒身後傳來。


    易寒一聽,眼眶一紅,心中好似有什麽東西鑽了出來。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如此中二,又羞恥的話了!


    還記得那是個青澀而刻骨歲月,他在田野裏、山穀中,騎著一匹母豬,手握一把糞舀,披著晚霞的翎袍,在寒風中飄揚。


    雖然最後被老母豬咬掉褲衩,追得爬樹,但依舊不改少年俠客的風采。


    易寒豁然回頭,卻見得眼前隻有些一路走、一路吃,看看停停的遊客,並無方才開口之人。


    “世間寂寥,那我就乘風歸去吧……”


    方才的聲音傳出,不過如今,卻是從易寒褲腿邊傳來。


    易寒下意識低頭,便見一隻白色的哈士奇,昂首挺胸,吊著舌頭,頂著一雙黑眼圈,正遠眺白雲蒼茫處。


    見易寒看向自己,哈士奇淡淡瞥過易寒。


    易寒從它的眼神裏,似乎讀出了……


    它要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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