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聽陳麗說過以後也注意到了這兩個老人。


    老人每天都來,來了就在店裏轉上一圈,把店裏的東西都看一遍,然後什麽都不說,到圓桌那邊,坐在凳子上。


    等陳麗給他們倒了茶水,他們謝過,一邊喝著茶,一邊說話,看上去他們就像待在自己家院子裏似得,非常的悠閑。


    他們天南海北的,什麽都說,從他們的談話裏也找不出什麽邏輯,但讓人感覺他們的經曆挺豐富的,懂的東西也多。


    他們每天坐兩三個小時,到點就走,讓人摸不清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陳麗背後對彩虹嘀咕過,說這兩個老頭是不是每天專門來他們這裏喝茶乘涼的,因為他們有免費的茶水喝,店裏也比較涼快,所以這兩個老頭才天天來。


    陳麗並沒有看不起這兩個老頭或者是責怪不滿的意思,就是背後說說閑話。


    彩虹覺得不然,這兩位老人雖然穿著一般,但從他們的談吐來說,是見過世麵的,不會是找他們這裏專門來喝白茶的。


    不過彩虹並沒有詢問,每次他們來了,他們都好茶好水,好顏好色的招待著。


    這天兩位老人又來了,他們照例在店裏轉了一圈,然後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這次是彩虹給倒的茶水,陳麗在那邊招呼客人呢。


    兩位老人看了彩虹一眼,彩虹衝他們揚起一個微笑,把茶水倒好,她衝兩位老人點點頭,就要走。


    “閨女。”


    這時候稍微有點瘦的老人喊住了彩虹。


    他的口音並不是這邊本地的。


    “大爺,您還有什麽事兒嗎?”


    彩虹柔和的問著。


    “我們這天天來,你們就不煩?”


    這次是另外一個老頭出的聲,他的聲音也不像本地的,但和那個瘦些的也不同,聽著有點像京市人。


    大爺這一問,店裏有兩個客人也看向了彩虹。


    “這有什麽煩的啊,大爺能來,說明我們這裏好啊,大家夥願意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彩虹笑著,卻並不讓人感覺假,反而很親切。


    她這樣一說,不光是兩位大爺,就是那兩位客人聽著也滿舒服的,點點頭,繼續看東西去了。


    “我說老王頭,我就說這家店的人不賴吧,你看人家閨女都說了,不嫌咱們煩呢。”


    那個京市口音的老頭說著另外一位。


    彩虹聽清楚了,那個瘦些的大爺姓王,可以叫王大爺。


    “老賈頭,你少馬後炮,你先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可是說了,咱們天天來這裏喝白茶,看人家啥時候趕咱們走呢。”


    王大爺瞪了賈大爺一眼,這老家夥咋能賣了自己,既然他賣了自己,那自己也賣了他。


    彩虹笑嗬嗬的聽著,感覺很親切,別看這兩個大爺現在相互拆底,其實他們的關係應該挺好的。不然也不可能天天一塊出現了。


    另外這兩個人應該都是閑人,家裏的日子應該還過得去,不然也不可能天天過來溜達。


    “我是說了,可那不是剛開始嗎?我後來不是說這店裏的人都不賴嗎?”


    賈大爺和王大爺強著。


    “好了,好了,咱們別爭了,別嚇著人家閨女。”


    王大爺又看了自己的老夥計一眼,轉頭看向彩虹,神色和藹。


    “不會的,王大爺,賈大爺,聽你們說話,我覺得挺親的。”


    彩虹說的是實話,她確實覺得挺親切的,她不怕鬥嘴,隻要不是吵架,親切的鬥嘴也挺有意思的。


    “看看,人家閨女多懂事,沒嫌棄你這個老頭子呢。”


    賈大爺接彩虹的話說著。


    “啥叫沒嫌棄我?說的你好像不是個老頭子一樣,你可別忘了,咱們倆是一年的,你還比我大兩個月呢。”


    王大爺不高興的瞪眼。


    “啥叫我比你大兩個月啊,明明就是一樣大。”


    賈大爺也不高興回著。


    彩虹覺得很有意思,以前她還覺得這兩位大爺有些高深莫測的,現在看來就是一對活寶。


    店裏的其他人也覺得這兩個人挺有意思的,一個笑嗬嗬的,就當聽熱鬧了。


    那邊鍾華一直在注意著這邊,他能看出來這兩位大爺並沒有惡意,他也就沒有過來,不過一直盯著這邊,有什麽情況,他好第一時間出現。


    兩位大爺又相互別了一會兒嘴,賈大爺才問彩虹道:“閨女,你們店裏這些東西都是從京市帶過來的吧?”


    看著兩位大爺看她的目光,帶著隱晦的打量,彩虹臉色都沒有變,點點頭道:“是的,都是從京市帶過來的。”


    對於彩虹的坦誠兩位老人微微楞了一下,不過心裏對彩虹有了不少的好感,這人沒有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我問問閨女,除了那些根雕,你們店裏的東西,你都知道是什麽嗎?”


    這次問話的還是賈大爺。


    “我多少知道一點,要不我說說,二位大爺看看對不對?”


    彩虹有種感覺,這兩位大爺應該是行家,就算不是,也應該是董一些的。


    “好,那我們就聽聽。”


    賈大爺點頭。


    那兩位正在看根雕的客人也看向彩虹這邊,豎起了耳朵,擺出了一副要聽的架勢。


    於是彩虹就開始給兩位大爺介紹店裏擺的東西,除了根雕,大部分都是梁玉田帶著他們淘回來的,賣出去一部分,還有不少,當時彩虹雖然不知道,可每樣梁玉田都給她和鍾華講了。


    彩虹覺得既然賣,那你就算不懂,也要知道大概,所以每樣東西她都做了筆記,在火車上的時候,沒事她就拿出來和鍾華一起背,一起研究。


    所以在這個店裏,能把每樣東西都說出個大概的,就是彩虹和鍾華了。


    兩位大爺聽彩虹說著,越聽心裏越吃驚,按他們的了解,彩虹說的並不全對,有幾樣東西彩虹是說錯了的,那些東西雖然和店裏擺的東西有些像,但是錯的,可彩虹說對了百分之九十,這就非常難得了。


    要知道彩虹就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媳婦,能見過多少世麵?就算是研究,這可不是一年兩年就能研究明白的,有的研究一輩子,還會打眼呢。


    這個閨女怎麽這麽厲害?


    兩位大爺相互看了一眼,有些驚疑不定。


    “閨女,老頭子我服,閨女這眼光是真厲害,不知道閨女是跟著誰學的?”


    賈大爺在探彩虹的底氣,他覺得彩虹能有這份眼力,那她的師傅肯定是個厲害的。


    “大爺,這些都不是我的功勞,是我舅舅和他的朋友幫我們看的,他們看好,我們才買了帶過來,我們都是不懂行的。”


    彩虹微微有些臉紅,但還是實話說了,她覺得這沒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再說,這兩位大爺應該是懂的人,她如果不說清楚,那麽這兩位大爺一考她,肯定會露餡,到那個時候,更丟人。


    兩位大爺顯然是沒想到彩虹會這樣說,微微一愣,可隨即卻釋然了,這樣才對,不然這麽年輕一個閨女要是懂這麽多,他們就無地自容了。


    “你的舅舅和他的那些朋友都很了不起。”


    賈大爺點點頭,隨即又道:“閨女也不錯。”


    彩虹笑笑,他知道大爺說的意思,是誇她做了功課。


    而那看根雕的客人也都呼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店裏的東西都有來頭,他們除了看根雕,也看別的東西,結果他們一人選了兩樣加上根雕,買了不少。


    陳麗很樂嗬,彩虹這麽一說,竟然帶動了生意,能賣出東西去,她就高興。


    那邊又說了一會兒話,兩位大爺起身告辭了,他們並沒有買任何東西,甚至他們來了這麽多次,都沒有問過任何一件東西的價格。


    “嫂子,你說這兩位大爺到底是個啥意思啊?”


    陳麗到了彩虹的身邊低聲問著。


    “我也不知道。”


    彩虹搖頭,她確實猜不出來。


    第二天這兩位大爺還是到點來了,閑聊幾句,他們就自己說話了,沒有和彩虹多說,也沒有和別人說話,沒有再問店裏的東西,嘮他們的閑磕。


    彩虹也不在意,交代了陳麗幾人,隻要他們來,好好招待著就是了。


    而她和鍾華則買好了東西,準備去京市了。


    悶鱉也跟著,等到了京市,賣完了東西,找了梁玉田,買好東西,鍾華告訴舅舅,他和彩虹要回去了,而悶鱉則帶著東西回廣州。


    “小華,再過十天是你姥姥的忌日,我是個不孝子,你替我給她多燒點紙,多磕兩個頭。”


    梁玉田說的有些眼紅。這麽多年他幾乎沒有回去過,除了遠,還是因為心裏那份愧疚吧,覺得沒臉去見過世的父母。父母的死,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塊心病。


    “好,我知道了。”


    鍾華點頭,也沒法說長輩那些恩怨,但姥姥的忌日,他肯定會去拜祭的。


    離開了京市,兩個人坐火車回去,等他們到了鎮子,已經是六月底了。天氣又悶又熱。


    “你說你都不熱的嗎?”


    彩虹穿著一條裙子,那種很淡雅的顏色,在這樣的日子,看著讓人很舒服。


    而鍾華呢,上身是的確良的短袖,下麵穿的可是長褲,可彩虹的額頭都是汗水,他的額頭卻光光的,不見一滴汗,而鍾華還承擔了全部的行李呢、


    “習慣了。”


    鍾華看著彩虹寵溺的笑了笑,在部隊的時候再熱他們也是要訓練的,出任務的時候,再熱,他們有時候一動不動要幾個小時,還有可能在太陽下暴曬,他已經練出來了。


    彩虹知道這一聲習慣裏麵包含了多少的辛苦和付出,她也不再感歎不公平了。


    “我可是真想家了,也不知道彩芬、月季、二曲哥他們好不好,我大姐肯定都生了,我還沒有見過我外甥呢。”


    一說起家彩虹心裏就很興奮,也很期待,外麵再好,那不是她的家,她的根在這個鎮子上。


    被彩虹一說,鍾華的心裏也充滿了期待。


    等他們到了胡同是下午兩三點,天氣很熱,他們並沒有碰到熟人,估摸都在家裏,要不就是在什麽地方乘涼。


    到了他們小院的門口,兩個人同時出了口氣,終於到家了。


    想想小院的大樹,想想大樹下的陰涼,彩虹覺得身子也不那麽燥熱了。


    彩虹輕拍著小院的門,也不知道彩芬是在孫二曲那邊幫忙還是在家,這麽熱,孫二曲那裏肯定更熱,彩芬可能在家呢。


    可彩虹拍了好幾下門,裏麵卻沒有人應聲。


    彩芬可能去二曲哥那邊了。


    彩虹心裏想著,鍾華已經拿出了鑰匙開門。


    門開了,彩虹和鍾華進去,鍾華突然一皺眉,還沒有等他說什麽,門後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三姐。”


    鍾華有心理準備,開始他沒有想太多,回來心裏也挺激動的,也就沒注意什麽,可開了門,他卻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他心裏就有了防備,但沒來得及和彩虹說,那邊彩芬就喊了出來。


    而彩虹一直以為彩虹不在家,被彩芬一喊,她嚇了一跳。


    “你在家啊,咋不應聲,也不開門?”


    彩虹緩了一口氣問了著彩芬,彩芬不知道是誰不開門是對的,可她卻連應聲都沒有,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彩虹這樣一問,原本一臉喜色的彩芬臉有些不好看了。


    “怎麽了?”


    彩虹直覺這裏麵有事,說起來她和鍾華這次出去真的時間不短,而家裏發生什麽事兒她確實不知道,但彩芬現在好好的站在她麵前,她還是放心了的,隻要人沒事就好。


    “三姐,姐夫,你們先進屋吧,進屋說。”


    彩芬要幫著提東西,鍾華沒讓,示意一起進屋。


    進了屋子,彩芬又打了水讓鍾華和彩虹洗臉。


    彩芬打的是井裏的涼水,冰涼的水落在燥熱的肌膚上,一下子就舒爽了身心,熱氣散去,渾身都舒暢起來。


    洗幹淨了臉,那邊彩芬又給他們倒了水。


    “出了什麽事兒?”


    彩虹又問了起來。


    “我以為是姑家的三哥和三嫂他們來了,所以我就沒敢應門。”


    彩芬有些怯怯的說著,說的時候還看了鍾華一眼,有些怕鍾華生氣,對方可是姐夫家的親戚,還是實在親戚。而這個家是鍾華的,她隻是個姨妹子,卻不給鍾華的表兄弟開門,不知道華哥會不會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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