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疾的原配 三


    被當麵這麽問, 蘇母還能怎麽說?


    她臉色僵住,勉強笑道:“都說胎位坐穩之前不能告知外人, 所以我才攔著你……”


    “昨天我也說, 我娘不是外人。”秦秋婉追問:“那蘇華風為何不高興?難道他懷疑我腹中孩子是別人的?”


    蘇母:“……”


    她笑容愈發勉強:“瑩瑩,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


    秦秋婉板著臉:“事關我的孩子和名節,誰跟你玩笑?你身邊的冬月還來問我的丫頭, 問我成親之前有沒有和別的男子暗中來往, 在這樣的關頭,不是懷疑是什麽?”


    蘇母解釋:“冬月隻是好奇……”


    邊上聽到婆媳兩針鋒相對的莊母麵色當即就不對了, 女兒從小被她捧在手中養大, 嫁了人後卻要受這樣的委屈, 她當即沉下了臉:“親家母, 咱們都管了後院多年, 身邊的丫頭多嘴多舌問這樣的話可不能輕饒。”


    站在蘇母身後的冬月聽到這話, 當即就白了臉。


    蘇母自己也承認了冬月問過這話,此時再來改口也有些晚了。她和莊母對視半晌,道:“ 冬月, 自己掌嘴。”


    冬月跪在地上, 狠狠甩自己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傳來。沒幾下, 她的臉就開始紅腫。


    蘇母眼神沉沉的看著秦秋婉:“冬月, 給少夫人道歉。”


    秦秋婉擺了擺手:“不用。依我本心,並沒有怪她的意思。畢竟, 她是下人, 身不由己。”


    最後一句話語氣加重, 明顯是話裏有話。


    蘇母也不追問,越是強調, 反而顯得自己心虛。她看向母女二人:“華風已經成親,不是孩子了。他回不回房,我也管不著。不過,即將月底,生意確實挺忙。”


    最後一句,算是解釋。


    秦秋婉頷首:“那就好。我娘來了,母親還是請他過來見一麵吧。”


    蘇母伸手一引:“那是自然。”


    接下來一路,氣氛挺沉默。莊母是越想越生氣,蘇家憑什麽這樣懷疑人?惱怒之餘,她心底裏也挺疑惑。這成了親的夫妻倆有身孕,挺正常的事啊!蘇家為何要如此?


    除非,他們能確定蘇華風不能生!


    想到此,莊母頓住腳步,看向不遠處的蘇母:“親家母,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找人打聽了瑩瑩成親之前的事,那肯定是對她有所懷疑。你為何要懷疑?憑的什麽來懷疑瑩瑩腹中的孩子不是輸家的血脈?”


    蘇母皺了皺眉:“親家母言重,沒有的事!”


    事關子嗣,要是不說清楚,那就是兩家人之間一輩子的疙瘩。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會被蘇家猜忌孤立,那可就影響了孩子的一生。


    莊母認為,得好好掰扯清楚。


    “親家母,咱們也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瑩瑩是我女兒,是我一手養大,你質疑她,也就是質疑我。”她麵色肅然:“你為何要找冬月問那樣的話?”


    見她不依不饒,蘇母反問:“我已經罰了冬月,你還要如何?”


    莊母被她這樣的態度氣得夠嗆,冷笑一聲:“我已經氣飽,午膳就不吃了。”她拉著女兒就往院子外走:“瑩瑩,你跟我回家小住幾日吧。”


    這親生母女偶爾也會吵嘴,婆媳之間更甚難免。今日一到此處,莊母就已經發現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女兒是自己教的,她不認為女兒會做過分的事,那麽,欺負人的就是蘇家了。


    本來她是想息事寧人,這兩家結了親,那就是一輩子的親戚。還是那句話,女兒要留在這裏過日子,鬧得太僵,於女兒無益。


    但懷疑女兒名節這事,與別的事完全不同。這要是糊弄過去,以後哪還說得清楚?


    秦秋婉也不拒絕,跟著就往外走。


    蘇母見狀,兩步追上前:“瑩瑩,你懷有身孕,怎麽能亂跑?”


    “回家不是亂跑。”秦秋婉頭也不回:“母親,我也就是回去小住幾日。也沒哪條規矩說,出嫁女有孕了就不能回娘家。”


    母女倆攜手往大門外走。


    一路上,蘇母都在不停的勸說。


    剛看到大門,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秋婉回頭一瞧,就看到蘇華風帶著人奔過來。


    跑得太急,他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累得直喘氣:“嶽母,既然來了,先坐會兒再走。”


    又看向秦秋婉:“瑩瑩,等過幾日我得了空,再陪著你回去。”他上前兩步:“你不能一生氣就回娘家,要是傳了出去,平白給人議論。 ”


    這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母女倆都聽了個明白。


    很明顯,他這話不隻是對著秦秋婉說,也是想告訴莊母。


    “我可不想看你的冷臉。”秦秋婉抬步下了大門處的台階:“咱們都互相冷靜一下。”


    蘇母靠近兒子,低聲說了幾句。


    蘇華風兩步上前:“瑩瑩,我有話跟你說!”


    秦秋婉擺了擺手:“我先回娘家住幾天,我這模樣什麽也做不了,有事也隻能幹看著。回頭再說吧!”


    蘇華風不甘心,追到了馬車上,他握住簾子,看向莊母:“嶽母,明日就是家中長輩的忌日,瑩瑩身為長房長媳,得親自出麵。”


    “這樣吧,後天一早,我親自送她回來。”


    莊母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女婿:“華風,你老實跟我說,瑩瑩有孕,你高不高興?”


    蘇華風薄唇緊抿,半晌才道:“高興。”


    這兩個字更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很明顯,他這話不是真心的。


    莊母很是失望:“連你也懷疑瑩瑩的清白?”


    “我沒……”蘇華風伸手去拉秦秋婉:“瑩瑩,你先下來。午膳都做好了,怎麽也要讓嶽母留下用膳,否則,咱們也太失禮了。我跟你保證,後日一早,我肯定送你回娘家。”


    蘇母也上前賠小心,不停地道歉,說自己之前失言,讓莊母別計較雲雲。


    母子倆姿態放得這樣低,道歉也真心實意。莊母也有些遲疑。女兒已嫁了人,如今還有了身孕,以後多半還是要在蘇家過日子的。


    加上母子倆已經道了歉,她要的也是這個,如今目的達到,人家也承諾後天就把女兒送回家,若是她再堅持,也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母女倆下了馬車,重新進了府門。


    用膳時,兩邊都有意和好,氣氛還算愉悅。在這期間,蘇華風處處妥帖,還幫秦秋婉夾菜。


    見狀,莊母愈發放心。


    後來秦秋婉想要回去,也被她阻止。


    午後,幾人親自送莊母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走遠,蘇母擺了擺手:“瑩瑩,你回去歇著吧。”


    語氣裏沒了方才的怒氣,但也沒有多親近。


    蘇母一走,身側的蘇華風立刻問:“瑩瑩,你怎麽會認為我懷疑你清白?”


    秦秋婉似笑非笑:“你也不用解釋,有沒有懷疑,我們倆都心知肚明。”


    她抬步就走,蘇華風沒有跟上。


    兩人算是不歡而散。


    傍晚用膳時,桌上多了許多蘇華風愛吃的菜,秦秋婉走到桌旁,看到桌上的菜色後,問:“公子要回來用膳?”


    話音剛落,蘇華風就出現在門口。


    “瑩瑩,我想陪你。”


    秦秋婉自顧自坐下:“你不是挺忙嗎?”


    蘇華風苦笑:“瑩瑩,我昨天發生了一些事,確實心情不好,不是因為你。你別多想,也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氣大傷身。”秦秋婉伸手拿起碗筷:“我腹中還有孩子呢,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著想。”


    提及孩子,蘇華風臉色僵硬了一瞬。


    秦秋婉假裝看不見,又笑著問:“對了,聽說那位元和道長批命很靈,我能見見他嗎?”


    蘇華風垂眸用膳:“他輕易不出手,稍後我幫你問問,看你們是否有緣。”


    這緣分可深著呢。


    可惜是孽緣。


    莊瑩瑩悲慘的一生,跟這位元和道長可脫不開關係。


    用完了晚膳,蘇華風又讓人送來了一把香,道:“你這幾日夜裏都睡不安穩,我特意讓人給你配了香。”


    秦秋婉一聞便知,這玩意兒熏一會兒沒事,可有孕的人要是熏上幾天,非得落胎不可。


    她上前接過香,似笑非笑:“蘇華風,你真的挺擔憂我的,怕我孩子落不下來,還特意給我配香。”


    在蘇華風驚愕的目光中,她冷笑道:“我娘在我出嫁之前,特意找了一個女大夫教我辨這些醃臢的東西。”


    蘇華風很快反應過來,一臉驚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裝什麽?”秦秋婉將那香扔到桌上:“說吧,你為何不喜孩子?”


    蘇華風沉默下來。


    好半晌,他才道:“瑩瑩,我是真心想和你過一生。但是道長說,我命裏無子。你這個孩子……”


    秦秋婉早已知道真相,可聽到這個男人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止不住生氣:“我孩子怎麽了?你命裏無子,所以他就是別人的血脈嗎?”


    “蘇華風,我們定親到現在已足有一年多,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清楚。你怎能懷疑我……簡直荒唐。”


    她冷笑著道:“你不信我們之間這麽久的感情,卻信一個道長的胡說八道。人家隨口一句,你就要親手把自己的血脈落下,蘇華風,你腦子裏全是漿糊嗎?”


    “道長很準的。”蘇華風舉例說明:“就在前年,他讓我小心身邊小人,還說我命裏無子,沒多久我就中了毒,雖然解了毒,但卻一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子嗣。”


    秦秋婉氣笑了:“你都知道不能有孩子了,還跑來娶我,定親成親時隻字不提,你這是騙婚!你簡直卑鄙無恥!”


    她說著,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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