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親戚 二十五


    錢富知道, 自己如今的病情凶險,多耽誤一息, 很可能就救不回。


    他一把攥住夫人的手:“夫人, 我感覺很痛,府內的大夫可能治不好。我想去外麵求醫……”


    錢夫人將他的手狠狠推開,一字一句道:“周大夫當初進府時, 也是城內的名醫, 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錢富:“……”治不好!


    而且麵前的妻子聲音沙啞,麵色憔悴, 很明顯是中了毒的。並且, 夫人肯定已經知道下毒的那個人是他, 這樣的情形下, 夫人怎麽可能不記仇?


    他很懷疑, 就算是周大夫治得好, 夫人也會攔著不讓治!


    隻耽擱這麽一會兒,錢富隻覺自己渾身無力,喉嚨一甜, 噴出了一大口血。


    那抹豔紅刺著了他的眼, 他跌跌撞撞起身就往外奔: “ 我要去看大夫。”


    還沒出門, 周大夫急匆匆趕來。


    錢夫人坐在桌旁, 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 緩緩道:“把老爺扶回來,讓大夫好好看看。”


    周大夫看出來了屋中不同尋常的氣氛, 也不敢多問, 低著頭上前把脈, 又問了一些症狀,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他偷瞄了主子一眼, 試探著道:“像是吃了相克的東西,但老爺吃的這些又沒看出不妥……小人先配兩副藥,老爺吃了若是沒有好轉,夫人還是另請高明。”他拱手退下,一臉慚愧模樣。


    錢富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焦急道:“夫人……我知道一個名醫,你快讓人備馬車。”


    錢夫人滿臉不以為然:“依我看,老爺的這些毛病都是從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惹來的,我以前叫你戒色,你還以為我害你。”她搖搖頭:“周大夫都治不好,我看在這城裏,也找不出能治好你的人。”


    錢富:“……”


    他“噗”一聲,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噴得地上大片血汙,錢夫人不疾不徐:“來人,把這兒打掃幹淨。”


    丫鬟低眉順眼,正準備打掃,錢富又是一口血噴出。


    幾口血一噴,錢富麵如死灰,他自己感覺如果再不找到那位配藥的大夫,他真的會死。


    他從微末到如今,付出了不少心力,哪裏舍得死?


    他站起身想要往外走,剛站起,就腿一軟摔倒在地,剛好趴在了錢夫人麵前。


    他試著動彈,壓根動彈不得。


    他死死拽著錢夫人的裙擺:“夫人……讓我看大夫……求你……”


    錢夫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蔑視:“你想走也可以。”


    不待錢富歡喜,她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放在桌麵上。


    錢富瞪大眼,上首赫然就是“休夫”二字。


    他麵色微變。


    錢夫人微微彎腰:“隻要你按了手印,把你這身衣衫和配飾卸下來,就像你當初來時那般赤條條離開,我就放你走。”


    錢富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錢夫人把玩著手上的紅寶戒指:“你這麽奇怪做甚?你該不會以為,無論你做什麽事,甚至是對我下毒,我都會原諒你吧?”她嗤笑一聲:“要是不按,就回床上躺著去。”


    錢富:“……”躺著等死嗎?


    他顫巍巍伸出手,環顧一圈沒看到手邊有印泥,他也沒時間使喚下人去拿,幹脆按了一下他吐出的血,然後摁上了拇指。


    誰知錢夫人又拿出了三張,赫然就是和離書。


    當下沒有休夫之說,錢夫人如此,純粹隻是想羞辱他而已。這會兒的和離書,才是拿到衙門備案的那種。


    錢富不想爭執,且不說能不能爭贏,他實在是不想耽擱時間,就著手上的血,一一按過那幾張紙:“可以……了麽?”


    此時他的鼻子已經開始流血,錢夫人拿起一張吹了吹:“來人,扒掉他身上的衣衫,給我丟出大門去。”


    錢富睚眥欲裂,這麽多年來,他背靠著錢府和嶽家在這城內也算有頭有臉。如果真的被扒個幹淨,就算能夠活下來,也再無顏麵見人。他瞪著麵前的女子:“多年夫妻,你非要做得這麽絕麽?”


    “多新鮮呐。”錢夫人滿臉嘲諷:“你衝我下毒的時候,怎麽沒想著多年夫妻呢?”


    她微微仰著下巴,傲然道:“你錢富能有今日,都是因為我張雲芳!你既然要舍了我,那我也可舍個幹淨。”


    她緩緩起身往床的方向走,邊上的丫鬟急忙上前來扶。


    帳幔落下,傳出來了她悵然的聲音:“我從小正直善良,為了你還落下不少孽障,往後餘生我還要忙著贖罪。錢富,你害我至此……我隻後悔當初瞎了眼……”


    錢富聽著這些,心裏沒有多少觸動,他如今最想要的是出門看大夫。眼看有人上來扒自己衣衫,他急忙使眼色。


    可惜,這家裏所有的下人都得聽夫人的吩咐,他哪怕用力到眼抽筋,也沒人肯幫他留哪怕一件衣衫。


    他就那麽赤條條的被人抬著扔了出去,隨之落下的還有那封休書。


    錢富掙紮不動,某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忽然有一片陰影襲來,他睜眼看到了曾經跟了自己許多年的隨從昌平。


    昌平在前年就被換走 ,此時他一身末等下人的衣衫,手中還拿著一件舊衣,將他身子裹住,道:“老爺,小人帶您去看大夫。”


    錢富感動得眼淚汪汪。


    一路指揮著昌平往那個巷子走,在這期間又吐了幾口血,等到巷子裏時,他已經昏昏欲睡。


    錢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很是不解:“夫人,老爺做了那樣的事,您為何還要救他?”


    錢夫人看著帳幔頂:“死多容易呀,一閉眼一蹬腿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錢富這個人奢靡慣了,我總要讓他嚐一嚐沒有遇上我的日子,否則,我此恨難消。”


    說到後來,已經咬牙切齒。


    丫鬟不敢再問。


    *


    外城趙家,一大早趙母如往常一般起身,準備去上工。


    婚期推遲,甚至不會成親,她自然也不再留在家裏,先上工要緊。


    臨走之前,她多了個心眼,帶上了錢富給的銀子,打算拿回娘家去讓嫂嫂幫看著。


    誰知剛一開門,身後有推窗的聲音響起。林窈佳探出頭來:“姨母,如今我們是住在你這的客人,可不是前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你都走了,我們的午飯怎麽辦?”


    “自己做,廚房有鹹菜。”趙母頭也不回。


    林窈佳:“……”


    她微微瞪大了眼:“你昨天才收五兩銀子,就讓我們吃鹹菜?”


    趙母再次強調:“那是付你們之前的帳,住得不高興,你們隨時可以走!”


    林窈佳默了默。


    她確實很快就能離開,但卻不是現在,又道:“那你晚上幫我們帶一隻燒雞,記在帳上,回頭我讓老爺給你。”


    “這還差不多。”趙母嘀咕,揚聲道:“等著吧!”


    一直到關上門,她都沒有再吩咐林窈佳洗衣的事。


    趙母走了,趙長春才從屋中出來。


    窗戶旁還未梳妝的林窈佳也有一種柔弱頹然的美,趙長春心裏實在不舍,上前問:“窈佳,他就那麽好嗎?”


    林窈佳此時已經和錢富搭上了線,如果一切順利,她搬走也就是這兩天的事,自然不用再和他虛與委蛇。臉上帶著諷刺的笑:“他能讓我穿綾羅綢緞,吃珍饈美味,隨時隨地都可以吃點心,你能給我什麽?幹不完的活,洗不完的衣嗎?”


    趙長春急切地上前一步:“我有真心。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隻會一心一意對你。錢老爺他……”


    林窈佳打了個嗬欠,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我得回去睡會兒,你趕緊走吧!別耽誤了活計,再扣你十文錢,半天都白幹了。”


    說到後來,語氣裏滿是嘲諷。


    趙長春自然聽出來了,他滿心憤怒。還想要上前辯解時,趙父打開門出來:“沒出息的東西,人家都看不起你,你還貼在那做甚?趕緊去幹活,回頭賺了銀子,讓你娘幫你尋一個會過日子的。”


    會過日子的女人都長得不好看,趙長春就想要一個好看的。


    趙父洗漱過後,把兒子給拽走了。


    *


    內城,錢富醒來時,天邊的夕陽隻剩下一抹殘紅,眼看天就要黑了。


    他試著動了動手腳,雖然挺費力,但確實挪得動。他頓時舒了一口氣。


    “老爺,您感覺如何?”


    錢富側頭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隨從:“昌平,多謝你。”


    昌平搖了搖頭,送上一碗溫熱的水。


    錢富確實口幹,喉嚨還苦得厲害,他就著昌平的手喝了半碗水,重新躺下後才問:“這是哪裏?”


    昌平看了一眼院子:“這是您說的那位大夫家中。”


    錢富沉默了下:“大夫呢?”


    剛問出口,大概是外麵的大夫聽到了動靜推門進來,看到他醒來,頷首道:“你來得太晚,我還以為你不會醒。”


    錢富聲音沙啞,腹中還疼痛得厲害。看到大夫進門,他覺得腦子都有點痛。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這位大夫不接診外頭的病人,也隻有中了他配的毒才會出手救治。並且……價錢不菲。


    錢富深呼吸一口氣,問:“大夫,我夫人來過……嗎?”


    到底還是不能連貫地說出一句話,錢富一句話落,急促地喘息著。


    大夫並不隱瞞,木著一張臉,淡然道:“你夫人早上來過,解了毒後又問我買了一份藥,大概就用在了你身上。”


    錢富再次沉默,良久才問:“您解毒……要多少銀子?”


    大夫摸著下巴:“一般隻收三百兩。”他上下打量著床上聽到這價錢,麵如死灰的人,又道:“不過,你身上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應該是拿不出的。這樣吧,你留在這裏幫我試藥,我分文不取!”


    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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