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個原配 十四


    譚啟郎沉默不語。


    煙雨眼睛通紅, 伸手去擦淚,假裝沒聽見這話。


    秦秋婉抱臂站在門口:“我有點不明白, 啟郎, 你是怎麽會想著叫一個外麵的女人做娘的?”


    譚啟郎不回答。


    秦秋婉聲音加大:“說話啊!”


    被母親吼了,譚啟郎隨便找了個理由:“一開始是幹娘。”


    “幹娘就幹娘,叫什麽娘?”秦秋婉冷笑一聲:“你是我的兒子, 發現你爹和外麵的女人不清不楚, 你不阻止不說,也不告訴我, 甚至還叫她做娘, 說你是白眼狼, 都是侮辱了它。”


    這話挺重, 譚啟郎木著一張臉:“娘, 那是爹的意思, 我能不聽嗎?”


    “那你可以告訴我啊!”秦秋婉怒斥:“這個女人做了你多久的幹娘了?”


    譚啟郎:“……”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煙雨是自己母親。


    稍微大一點,直接就住到了郊外, 整日和母親朝夕相處, 相比起來, 對賀玉娘反而還更生疏些。他長大了之後, 知道母親和父親之間的事不能外傳, 才幫瞞著。越是長大越懂事,越明白這些是丁點兒不能外露。


    煙雨眼看賀玉娘逼迫兒子, 上前一步攔住:“我已經進了門, 你還要如何?”


    秦秋婉眉眼冷淡:“我隻想知道你是何時與譚遷認識並往來的!”


    煙雨看著麵前的女子, 隻覺得她高高在上且咄咄逼人。她真心想要在這女人臉上看到悲傷之類的神情,心下一轉, 道:“郎兒,你走。”


    譚啟郎有些擔憂。


    煙雨伸手推他:“我不會有事的,你趕緊忙自己的事情去。”


    當院子裏隻剩下兩人時,煙雨緩步踱到石桌旁坐下,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又將手放在膝上,悠閑道:“我和阿遷相識的事說來就話長了。”她纖長的手指一一收起又伸出,來回反複幾次。道:“好像已有近二十年。”


    她眼神裏滿是惡意:“認識太久,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我記得,他和你定親時,很是對我表了一番忠心。賀玉娘,你才是插入我們中間的那個人,別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原來都這麽久了啊!”秦秋婉點點頭:“反正我是接受不了男人養外室的,他還一養就這麽多年。”


    聽著這話,煙雨覺得有點怪,忍不住嘲諷:“能不能接受是你的事,反正我們來往多年是事實。”


    “事實就是,我忍不了。”秦秋婉揚聲吩咐:“丹香,去衙門報官,我要與老爺和離。”


    煙雨一怔,眼看丹香跑出了門,她大驚失色:“你瘋了?”


    正常女子嫁人之後,都不會再和離。


    她說出自己和譚遷來往多年,也是想氣一下賀玉娘,並沒有想逼著她跑去和離。


    在她看來,賀玉娘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已經進了門,賀玉娘也接受了她這個妾室,最多就是找譚遷鬧上一場,更可能是自己私底下憋著此事,回頭從她這裏找補回來。


    無論是找譚遷麻煩,還是找她的不自在,最後都會和譚遷漸行漸遠,當主母不得夫君尊重,手中的權力被挪走後,也就是一個名頭好看而已。


    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可賀玉娘做事根本就不按常理,她是養尊處優多年的譚夫人,竟然會跑去和離,當真是瘋了!


    秦秋婉似笑非笑:“我這個人呢,什麽都能忍,就是忍不了外室。你要是不承認,我還能裝作你們倆隻是普通友人……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她拂袖轉身,裙擺旋出一個決絕的弧度,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給我備馬車,去衙門!”


    煙雨麵色乍青乍白,急忙道:“ 來人,快把此事告知老爺。”


    譚遷每日沒有多少事,但因為納妾耽擱了一天,事情積攢到一起,得盡快處置。所以,他已經去了鋪子裏。


    等他得到消息,緊趕慢趕回來,那邊賀玉娘已經到了衙門。


    站在公堂上,譚遷隻覺得恍如隔世。


    賀玉娘她瘋了嗎?


    煙雨都已經進門了,她還是主母,為何非要鬧到公堂上?


    他上前幾步,想要拉住秦秋婉的袖子。


    秦秋婉讓了一步避開。


    譚遷心下著急,也不再強求著非要拉她的手,上前一小步壓低聲音訓斥:“賀玉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這事要是傳出去,啟郎在書院還怎麽做人?”


    秦秋婉麵色冷淡:“錯事都是你做的,我為何要為了你做下的錯事而委曲求全?”


    “這麽大的事,你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譚遷恨得咬牙切齒:“我給你道歉,怎麽樣都好,家醜不可外揚,你……”


    “不可外揚也揚了。”秦秋婉伸手指了指地上:“這裏是公堂,現在想要退,來不及了。”


    其實還是來得及的。


    如果現在就去找大人賠罪,主動撤了狀紙,隻說是夫妻鬧別扭,大人也不會追根究底。


    譚遷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說服賀玉娘。


    “玉娘。”譚遷抹了一把臉,語重心長道:“我們兩人這麽多年感情,又有啟郎在,何必鬧得這樣難看?我承認,以前是我做錯了,可我們倆過段時間都要抱孫子的人,已經相守了半輩子……玉娘,不是我自吹,你離開我之後,肯定嫁不到像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很可能是給人做繼室,難道你想被以後的繼子拿捏?”


    “你別因為一時意氣,就不考慮自己的以後。”他殷殷勸說:“咱們回家,有什麽事關起門來商量,你要是看不慣煙雨,就多教訓她幾次。”


    恰在此時,大人從後殿繞出。


    譚遷急忙迎上去,諂笑道:“大人,我妻子她不懂事,我們夫妻倆吵了幾句嘴,她就跑到這裏來麻煩您……我這就帶她回去。今兒耽誤了您,我實在心有不安,回頭我讓人送上賠禮。”


    秦秋婉上前直直跪下:“大人,譚遷養一個外室近二十年,縱容我兒子叫她娘,這些年還讓我兒子和她在郊外相依為命。儼然把那裏當另一個家,我要與他和離,還請大人幫我做主。”


    譚遷:“……”


    “我不和離!”


    秦秋婉頭也不回:“這事由不得你!”


    譚遷欺騙妻子是事實。


    這些年來縱容兒子喚一個外室做娘也是事實,書院那邊好幾個人都可作證。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大人勸說了幾句,眼看秦秋婉執意,便寫了契書讓二人和離。


    並且,還要追究譚遷寵妾滅妻之事。


    商戶人家沒規矩,寵妾滅妻這種事實屬常見。不過,別人都沒鬧到公堂上。沒弄出人命,大人也不會多事得自己跑去問。


    最後,譚遷被罰銀兩千兩。


    知府大人是個會斂財的。


    對於此,秦秋婉並不意外。不過,把這銀子拿去修橋鋪路,也算是一樁善事。


    “民婦還有一事相求。”秦秋婉再次跪下:“我兒已經被那女人收了心,民婦懇求大人讓他們倆分開。兒子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聽著他叫別人作娘,我的心像是被刀剜走了一般……懇請大人讓我和兒女同住,把那個女人隔開。”


    譚遷:“……”什麽玩意兒?


    孩子是譚家血脈,不可能離開譚府。


    她要和孩子同住,也就是和離之後還要住回府上。今天又讓煙雨和孩子分開……這言下之意,是要讓煙雨搬走?


    秦秋婉就是這個意思,不止如此,她還道:“我兒子是譚家長子嫡孫,所有的家業都應該是他的。譚遷這些年來在那女人身上沒少花銀子,以防他把銀子送給外頭女人……民婦請大人做主,將譚家的家財交到我手中,我先暫替孩子保管,等到以後孩子懂事,再把這些原原本本交給他。”


    譚遷再次無語。


    大人也有些意外。


    不過,一想又覺得正常。


    譚啟郎是譚家唯一孩子,接收家財本就順理成章。隻不過早了點而已。


    大人沉吟,譚遷卻著實慌了。


    他絕不會把自己的生意交到別人手中,當即板起臉:“那些是我譚家祖輩的基業,豈能交到你一個女人手中?”


    秦秋婉聲音朗朗:“我不貪圖基業,隻是想為我兒爭取到他該得的東西。和離之後,夫妻情斷,你不信我,我也能理解。”她看向上首大人:“大人可以寫一紙契書,我所有接過來的房契和銀錢,都寫到契書之上,這些東西日後隻會是譚家長子嫡孫所有。我若沾染,可以入罪!”


    她要是碰了,就得坐牢。


    話說到這種份上,已經表明了她沒有要家財的心思。隻是不想把這些東西給譚遷,被他在別的女人身上禍禍完了而已。


    譚遷麵色鐵青:“我不答應!”


    秦秋婉寸步不讓:“不答應也可,你保證從今往後再不見煙雨。”


    譚遷:“……”這絕無可能。


    兩人多年感情,已經變成了親人。煙雨這些年來隻剩下他,如果沒有他,她怎麽辦?


    眼看他沉默,秦秋婉再次磕頭:“求大人做主。”


    譚遷臉色黑沉如墨:“我還年輕,家財不可能現在就交給孩子。”


    秦秋婉質問:“難道你想交給煙雨生的孩子?”


    夫妻多年,譚遷忽然發現,自己並不了解枕邊人。


    她何時變得這樣咄咄逼人的?


    譚遷板起臉:“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就寫契書!”秦秋婉寸步不讓。


    她看著上首的大人:“我一個女流之輩,接管鋪子可能會力不從心,求大人寫一紙契書,日後譚家家業,隻交給長子嫡孫。”


    大人也認為,和離出譚家的女子想要拿走全部家財,哪怕是為了孩子,也絕無可能。但原配要求把家財留給嫡子,此事並不過分。


    師爺奮筆疾書,很快寫下了一張字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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