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原配 一


    身形單薄的孔玲瓏對著秦秋婉一福身:“我嫁入章家, 爹娘得不到婆家尊重,他們也時常為我擔憂, 我是個不孝的女兒。邱公子是個好人, 邱家也懂禮,爹娘沒為我擔憂,還得了不少助力……多謝。”


    她絮絮叨叨半天, 唇邊帶著笑意化作一抹青煙消散。


    桌上的白瓷瓶又往上漲了一截。


    *


    “姐姐, 這一回我隻要三兩銀子,於你來說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你為何這般摳門?”


    秦秋婉還沒睜開眼, 就聽到一個滿是不悅的年輕女聲。


    “你可別忘了, 你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本來應該是我的。”


    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粉衫的女子, 二十不到的年紀,梳著婦人的發髻,臉上滿是不耐, 大概是太過生氣, 嬌柔的眉眼都帶上了一股戾氣。


    秦秋婉眼神不著痕跡地在屋中一掃, 發現自己身上穿著布衣, 屋裏的家具厚重, 該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三兩銀子,於普通人家來說, 夠七八口人過上一年, 應該不是筆小數目。


    相較原身的樸素, 麵前的女子身上要精致得多,臉上抹了脂粉, 唇上還有口脂,耳朵和手腕上都帶著首飾,甚至連指甲上都帶著寇丹。


    而原身……全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內衫還挺粗糙,是一個格外簡樸的人。


    且麵前女子說的是要銀子,也沒說哪天還,明顯是不打算還的。


    這人活在世上,所求無非就是吃穿二字。原身若有銀子,為何不自己花?


    秦秋婉沉默著:“我想去茅房。”


    麵前女子一臉不信:“你別想逃。姐姐,你要是不給,我就回去找娘做主。”


    “真想去茅房。”語罷,不理會她的糾纏,秦秋婉直接出了門。


    院子不大,攏共是五間房,她出來的那間是正房,原身應該是這家裏的主人。


    此時夕陽西下,院子裏好像沒有別人。秦秋婉走進茅房中,聽到外頭那女子好像跟了過來。


    原身陳雨娘,出身昆國轄下一個偏僻的小鎮上,親娘生她時難產,九死一生拚命生下孩子,幾天後撒手人寰。


    因此,家裏人認為她克親,並不得祖母和父親疼愛。兩個月後,父親再娶,後娘進門沒多久就有了身孕,生下來的妹妹隻比她小一歲。


    從小到大,陳雨娘沒少受委屈。


    好在她婚事早早定下,親娘和手帕交訂了娃娃親,兩家還交換了信物。


    本以為陳家不能在她的婚事上動手腳,等到出嫁後,就不太受娘家管製,也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可惜,成親時,妹妹陳雪娘也選在同一日。


    兩個姑娘一起出嫁,陳家麵上還算是一碗水端平,買的嫁衣和首飾都差不多,隻是花紋上有所不同。陳雨娘本來還以為父親和祖母終於疼愛自己一回,沒想到,因為嫁衣太過相似,她和妹妹上錯了花轎,嫁給了對方的夫婿。


    陳雨娘本來的夫君是鎮上的普通小商戶餘家之子,隻夠溫飽而已。不過,那餘開直長相著實好,人也踏實,許多姑娘暗地裏愛慕他,奈何郎君早有未婚妻,也隻能扼腕歎息。


    而陳雪娘的夫家比楊家要好些,是鎮上最大的酒樓東家之子,還是唯一的兒子。


    兩人這一上錯花轎,陳雪娘成了餘家婦,陳雨娘變成了楊家酒樓的兒媳。


    三拜禮成,發現人不對時已經晚了。


    最後隻能將錯就錯。


    成親後,陳雪娘一直認為姐姐欠了她的,經常上門打秋風,一開始還說是借,到後來就是直接要了。且胃口也越來越大。後來更是嫌棄姐姐小氣,不知何時與姐夫楊歸勾搭上了。


    “姐姐,天色不早,你趕緊把銀子給我,我回去還有事。”


    秦秋婉被這尖利的聲音叫回了神,推開茅房走了出來:“對不住,我手頭也沒有。”


    陳雪娘滿臉詫異:“怎麽會?”隨即伸出了手:“你倒是快點啊!”


    秦秋婉假裝沒看見伸到麵前的手,抬步就往屋裏去。


    陳雪娘緊跟著追了幾步,進屋後自己動手翻找:“姐姐,你日子過得好,頓頓大魚大肉,也別忘了妹妹我啊!當初要不是上錯花轎,你如今的日子就是我的。”


    “上錯花轎又不是我故意的。”秦秋婉上前一把扯開她抓著被子的手,狠狠甩了出去:“這是我家,你但凡懂點規矩 ,就該知道不能在別人家亂翻。”


    陳雪娘伸手指著自己鼻尖,氣不打一處來:“我沒規矩?”


    秦秋婉一把揪起她的手腕,把人往外推:“滾出去。”


    “陳雨娘,你瘋了。”陳雪娘滿臉不可置信:“娘不會放過你的。”


    “她要是認為我做得不對,盡管來教訓我。”秦秋婉砰一聲甩上了大門。


    陳雪娘就站在門口,看到大門襲來,急忙忙後退一步。站在緊閉的門板外,她氣得胸口起伏,恨恨罵了幾句才離開。


    院子裏的秦秋婉坐在椅子上,仔細思量以後的事。


    現在是兩人各自成親兩年後,各自都生下了一個兒子,陳雨娘的要大兩個月,現在已經周歲,今日被婆婆帶去了酒樓中。


    鎮上所有的富商都願意去楊家酒樓,既有麵子,味道也好。


    酒樓的生意紅紅火火,但身為楊家兒媳,陳雨娘的日子並沒有外人以為的那樣好過。


    酒樓生意好了,一直都要請人幫忙。陳雨娘進門之後,酒樓就辭了一個後廚幫忙的婆子,由新進門的陳雨娘頂上。


    哪怕是懷有身孕之時,陳雨娘也沒有休息。用婆婆的話說,那些莊戶人家的女人有孕,還得下地幹活,她隻是在酒樓做些雜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又不用搬重的東西,完全應付得過來。


    酒樓忙完,還得回來打掃洗衣。


    今日陳雨娘會在家中,就是趁著這會兒酒樓客人不多,特意回來洗衣打掃的。


    陳雨娘成親之後一直在忙,酒樓賺得再多,她需要幹活,也隻能穿最普通的細布衣衫,衣裙倒是有兩件,可一個月也穿不上一回,更別提塗脂抹粉了,她每日天不亮就要幹活,有那心思也沒空。


    還沒坐多久,門就從外麵被人推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抱著個孩子笑盈盈進門,看到秦秋婉坐在桌旁,眼神往院子裏一掃:“你回來沒幹活?”


    秦秋婉上前抱過孩子:“正在收拾的時候雪娘來了,一直耽擱到現在,剛剛才把人打發走。”


    聞言,楊母麵色如常,隨口道:“那怎麽沒多留她坐會兒?”


    秦秋婉振振有詞:“反正她常來,咱又不是外人。我這不是想著把她送走之後幹點活麽。”


    楊母也沒出聲責備,催促道:“趁著天還沒黑,趕緊拿衣服出來洗。”


    “洗不成了。”秦秋婉手撐著額頭:“我頭疼,走起路來像踩在棉花上,眼前也一陣陣發黑。應該是著了涼。”


    “懶人病多。”楊母冷哼一聲:“你去拿出來,我和你一起洗。”


    秦秋婉不想幹活:“明天再洗。”


    “明天還有別的事!”楊母掰著手指算:“後天劉老爺五十大壽,明天除了招呼客人,還得備後天的菜。還有啊,大後天是周家的孩子滿月,足有二十桌,明天要是得空,也得備點菜……”


    聽著這些,秦秋婉都能感受得到陳雨娘的那種無力。


    嫁進了楊家,那就是楊家人,連公公婆婆都在幹活,她憑什麽不幹?


    當然了,陳雨娘自小沒有親娘,也不怕吃苦。可關鍵是,楊家沒拿真心對她,隻把她當做長工使喚。


    就比如現在,她說頭疼,楊母根本就沒當一回事,已經在打水了。見她不動,又催促了幾句。


    好像還低聲罵了幾句。


    秦秋婉真有點頭疼,道:“我有點事,得出去一趟。”


    說著,抱起孩子就溜。


    溜到門口,想到什麽,飛快跑回去幾間屋子裏的衣衫一收,放在院子裏堆成了一座小山。


    然後,抱起孩子就走。


    隔著院牆,都聽得到楊母的罵聲。


    洗衣是不可能洗的。


    一大家子的衣衫已經四五天沒洗了,誰碰了都得腰酸背痛,方才楊母說要幫忙,也隻是說說而已。


    以前楊母也會幫陳雨娘幹活,都是剛沾手她就有事。而大部分時候所謂的有事,都是和鄰居聊天,或是跑回酒樓幹活。


    秦秋婉今日也讓她嚐嚐那種苦楚。


    她說有事兒隻是托詞,到了街上後便開始閑逛。此時夕陽西下,街上行人不多,有些鋪子已經關門。


    一歲大的孩子正牙牙學語,秦秋婉一路耐心教著,哄得孩子咯咯直樂。


    忽然,她頓住了腳步。


    前麵不遠處就是楊家酒樓的後門,此時那巷子口,有一雙男女正相對而立,女子著粉衫,眉眼彎彎。


    男子一身布衣,身形魁梧壯實,也是一臉笑容,還伸手去幫女子拿掉了頭上的落葉。


    兩人的神態間滿是愉悅,看起來挺親近。如果是夫妻的話,神態動作都很正常。


    可他們不是。


    男女之間如此相處,有點太親近了。各自婚嫁後的男女處成這樣,怎麽看都不太對。


    秦秋婉抱著孩子走上前:“你們倆在說什麽?”


    陳雪娘聽到有人說話,心下一驚,回頭看到姐姐,笑容瞬間不在,滿臉不悅:“你不是有事嗎?”


    “是有事。”秦秋婉看向男人:“你不忙了嗎?”


    楊歸有些不自在的地別開眼:“正打算回,看到妹妹在這裏哭,便多問了幾句。”說到這裏,他皺眉道:“姐妹之間就該互相扶持,妹妹遇上了難處,你為何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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