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的原配 二十


    看著馬車進了大門, 江少揚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反應過來後,他一臉茫然, 一時間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有種求助無門的絕望。


    絕望裏,滿滿都是後悔。


    如果他攔住了母親就好了。


    昨晚上看著婆子將荷包丟出院牆,他當時並沒有追上去, 心裏其實抱著一絲僥幸。萬一真如母親說的那般, 丁家已經忘記了江家呢?


    早知如此,昨晚上他就算攆到天邊去, 也要把那荷包討回。或者更早一點, 他多關心一下二弟, 不讓他做出那些事。更甚至, 丁家當初招贅時, 他沒有積極撮合就好了。


    如果沒有結這門親, 也不會發生如今這些事。江家雖然不如現在風光富裕,但也不會招惹上這麽大的仇家。


    心裏胡思亂想著,江少揚根本沒有注意腳下的路, 等他反應過來, 已經回到了自家門口。


    胡氏正在大門外團團轉, 看到他回來立刻迎上前:“夫君, 你去了哪?”


    看見她眉眼間的關切, 江少揚抹了一把臉:“我去丁家了。”


    聞言,胡氏麵色一喜:“如何?”


    見他不回答, 整個人沒精打采, 她立即追問:“真是丁家?”


    江少揚點頭:“丁海瑤直接承認, 並且,不打算收手。”


    胡氏急了:“她怎能這樣得理不饒人?”


    “就怪昨天娘非要接濟二弟。不然, 哪有這些事?”江少揚心裏滿滿都是遷怒:“娘人呢?”


    “在屋中。”看到男人大步往裏奔,胡氏急忙追上去: “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讓人追出去,把荷包搶回來了。”


    屋子裏,江母今日心情不錯。昨天她丟出去二十兩,江少觀四口人省著點花,能花上一兩年了。


    小兒子有了著落,她心情當然好。


    正聽著邊上的丫鬟說笑,就見門被人踹開,大兒子怒氣衝衝走了進來。


    江母皺眉:“老大,我是長輩,你還懂不懂規矩?你這麽闖進來,萬一遇上我不方便的時候……”


    “生意做不成了。”江少揚打斷她的話:“丁家那邊把我們的買主和賣主都搶過去了。鋪子裏的那些貨,隻能賤價出。”


    江母:“……”


    想到昨天大兒子勸說自己的話,她瞬間瞪大了眼:“丁家真的還在記恨?”


    江少揚冷笑:“我昨天就說了,你自己不信。娘,我是真的沒法子了。”


    話落,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頹然坐在椅子上,伸手揪頭發。


    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變成了如今蔫蔫的模樣,江母也知道自己錯了,忍不住辯解:“你二弟太慘,我哪能看著他真的睡大街?昨晚我也是沒忍住,這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到了此刻,母親還在推脫,江少揚氣不打一處來:“你那麽喜歡二弟,你去跟他過吧!”


    江母怒瞪:“他是你弟弟,你能看著他睡大街嗎?”


    “我能!”江少揚怒吼,母親做事全憑心意,性子又任性,此時還在辯解,他隻覺滿腔煩躁。再留下來,他真的怕自己上前掐母親脖子。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就走。


    眼見大兒子負氣而去,江母想商量對策,喊了幾聲都不見兒子回頭。隻得起身追出去。


    “老大,這事情已經出了,咱們想法子解決就是。你別生氣,氣大傷身。”江母急忙勸說:“我知道你怪我,我確實做錯了。將心比心,如果昨天晚上睡在後門的人是你,我也會想方設法給你塞銀子的!”


    此時說這些還有何用?


    最要緊的是讓丁家不再記恨,趕緊收手才好。


    見兒子滿臉不以為然,也不知道是沒聽見她的話,還是根本不信。江母也不再扯廢話:“我去找海瑤談!”


    說著,起身就走。


    江少揚不反對她去求情,隻是有些不放心。側首看向妻子:“你跟著一起去,別讓她說不該說的話。”


    胡氏知道家中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也不多話,默默跟上。


    *


    秦秋婉剛午睡起,門房就來稟告:“姑娘,外頭江夫人婆媳到了,小的說您不方便見客。她們也不肯走,老太太還說,要是您不見她,她就死在那裏。”


    聞言,秦秋婉氣笑了。


    “不用管。”


    門房本來挺急的,聽到這話,渾身放鬆下來。


    婆媳倆確實等在門口,江母年紀大了,不能久站,幹脆坐在了地上。


    胡氏不想這麽邋遢,彎腰遷就她。這樣僵硬的姿勢,根本維持不住,沒多久就腰酸背痛。


    從小門處看到門房回來,不緊不慢重新坐下,胡氏立刻上前:“小哥,你家姑娘怎麽說?”


    門房搖頭:“姑娘剛睡醒,心情不好。說不見客。”


    胡氏滿臉不可置信:“你把我娘的話告訴她了嗎?”


    “說了。”門房隨口道:“姑娘說,不用管你們。”


    江母:“……”


    一般兒媳聽到婆婆要尋死,無不惶恐驚懼,生怕自己哪裏伺候不好背上了不孝的名聲。


    眼看丁海瑤不受威脅,江母也覺得棘手。


    這連麵都見不著,怎麽求情?


    胡氏見狀,知道這一次大概又得無功而返,心裏開始是量對策。


    丁海瑤是因為他們接濟了江少觀才如此作為,換句話說,她見不得江少觀好過。


    這麽一想,胡氏立刻有了主意:“娘,我們得把送給二弟的銀子收回來。”


    江母:“……”


    婆媳兩人對視,她很快明白了兒媳的意思。心裏不願,但也不想因此毀了江家的生意,好半晌,才歎息道:“你去吧!”


    胡氏搖頭:“我養的狗咬了二弟,他如今正恨我。若是沒銀子,興許還願意搭理我。現在他日子好過了,我肯定會吃閉門羹。您去吧,我送您過去。”


    江母為難:“但我不知道他住哪兒。”


    胡氏上前扶人:“我知道,我帶你去。”


    江母怒瞪著她:“你找人盯著你二弟?你想做甚?”


    事實上,江少觀被狗咬是意外,胡氏根本不敢對他出手。找人盯著他,也隻是下意識的做法,她並沒有想對他如何。


    “娘,快走吧!”


    江少觀拿到了銀子後,住了一天客棧,便去找地方落腳。


    二十兩銀子,買不了院子。隻能租,並且還不能租得太大,否則這點銀子隻夠付租金。外城倒是便宜,可當初二人丟夠了臉,不想去熟悉的地方。


    兩人尋摸了半日,終於敲定了內城的一處小院子。趙荷月對於銀子向來大方不起來,在房主要收半年租金時,她愣是磨得人家答應按月付。


    有了落腳地,還得準備被褥鍋碗瓢盆。趙荷月把屋子內外打掃一遍,正準備出門呢,就聽到了敲門聲。


    站在門外的人正是江母,她看清人後很是意外:“伯母,你怎麽來了?”下意識側身把人讓進門,想到什麽又好奇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此?”


    江母在院子裏轉悠了一圈,讚道:“不錯。”又問:“觀兒呢?”


    江少觀聽到母親的聲音,立刻迎了出來,他如今手頭寬裕,都是母親貼補。此時看到親娘,滿臉熱切:“娘,屋裏坐。”


    對於母親找到了自己的落腳地,他隻以為是母親不放心自己特意讓人跟著,所以才找了來。


    江母跟著他進門:“你如今手頭還有多少銀子?”


    所有的銀子都是她給的,江少觀毫不設防:“還有十一兩!”


    其實不止,他隻是下意識的想要少報一點。得讓母親知道他的不容易,才會多給銀子。


    當然了,拿了銀子才兩天不到,也不能少得太離譜。


    江母有些心不在焉:“你把銀子放在了哪?”話出口,驚覺自己失言,她急忙找補:“你可要多個心眼,自己好好收著。趙荷月之前偷跑過,這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娘放心,我心裏有數。”江少觀拍了拍胸口:“都在這裏。銀在我在!”


    江母看著兒子胸口:“……”這不好辦啊。


    直接開口問兒子討回銀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婆媳倆在來的一路上已經商量過,最好是偷拿回來。


    這貼身放著,還怎麽偷?


    辦法總比困難多,江母心想思量幾番,吩咐丫鬟:“你去街上買些下酒菜,記得打點醉香。”


    丫鬟應聲而去。


    她對兒子笑著道:“你最近過得苦,也該好好吃上一頓。那醉香帶勁,你喝完了睡上一覺。”


    又看向家具簡陋的屋中,她想了想道:“你是男兒,家裏的這些活少幹。讓丫鬟帶著趙荷月去采買。”


    聞言,江少觀和趙荷月都沒有異議。


    丫鬟帶著去,買好了東西,應該就是丫鬟付銀子!


    趙荷月在聽到母子倆要喝酒時,心裏也在想著是不是等他醉了,借此機會先把那些銀子捏在手中……出門之際,江母讓兩個孩子也跟著,順便買身衣衫。


    酒菜送來,江母極力勸兒子多吃多喝,對母親不設防的江少觀幾杯下去,很快就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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