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養媳原配 15


    無論母女三人如何哭鬧, 還是被官兵毫不留情地抓入了大牢。


    秦秋婉表麵不在意,私底下卻格外關注此事。


    陳時鴻回去之後, 按捺住性子, 沒有立刻去找曲大人。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陳時鴻經過公主府那件事後,名聲已然有瑕。說實話, 要不是他搭上了曲大人, 就算考中進士入了翰林院,也沒人敢搭理他。


    誰都知道皇上對長公主的疼愛, 公主府現在是沒有找他麻煩。但苛待辜負郡主在前, 欺辱郡主想要毀其名聲在後, 任何一個疼女兒的母親大概都忍不了。陳時鴻早晚會因此付出代價。


    這些事情外人清楚, 陳時鴻自己也清楚。他做出那樣的事情後, 還能擁有現在的一切, 都是因為他做了曲府女婿。


    在這個即將完婚的當口,若是讓曲府知道他母親和妹妹如此不知分寸……曲府本就是因為曲晴梅有孕才咬牙繼續親事,他不確定再發生母親的事情後, 曲府會不會忍無可忍就此退親。


    所以, 陳時鴻回去後, 哄住了曲晴梅, 自己則去找之前認識的幾位大人求他們幫著說情。


    可是, 誰都看得出來公主對女兒的疼愛,如非必要, 誰會自找晦氣?


    陳時鴻跑了三日, 無功而返。無奈之下, 隻能來找秦秋婉。


    這和上一次他自己入獄不同。


    陳時鴻入獄,是被葉公子告了。隻要葉公子主動撤訴不追究, 他就能出來。可這一回,狀告母女三人的是郡主。


    除了來找秦秋婉撤訴外,此事無解。


    當看到麵前一臉頹然的陳時鴻時,秦秋婉一點都不意外:“又有何事?”


    陳時鴻直直跪了下去:“康娘,我們陳家對不起您,我給您磕頭道歉。我娘言行無狀,得罪了您,還請您高抬貴手,看在她們到底養大了您一場的份上,放她們一馬。”說著,眼圈忽然紅了:“我娘年紀大了,受不住牢獄之災。”


    秦秋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手上拿著一張帕子,指尖繞啊繞,饒有興致地問:“你是真的擔憂你娘,還是怕她入獄後給你丟臉?”


    這話簡直戳到了陳時鴻的心上。


    他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立刻道 :“自然是擔憂她身子。”


    秦秋婉一個字都不信,陳時鴻從小到大因為讀書,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銀子,包括兩個姐姐的婚事都收了大筆聘禮,成親之後還每年都要給他送銀子。


    這樣的情形下,陳時鴻在外頭還和同窗一樣花銷,並且在同窗都在抄書賺銀補貼家用時,他寧願多看書,也沒有抄過書。


    可以說,康娘記憶中找不出哪怕一件他憐惜家人的事。


    看著秦秋婉神情,陳時鴻心裏羞愧難當,道:“康娘,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娘她們?”


    “關押他們的地方是衙門。”秦秋婉麵色淡淡:“衙門是按律法辦事的,隻要她們無罪,自然能出來。”


    陳時鴻:“……”


    他滿心悲憤:“在你回京之前,她們根本不知道你是天家貴女!”


    如果早知道,他就算不讀書,一家人也會把麵前的姑娘當祖宗供起來。隻要長公主找到女兒,肯定會優待陳家。


    事實上,這些日子裏。陳時鴻想起曾經家人虐待康娘時的情形都覺得心悸,很後悔那時候沒有出聲阻止。若早把人哄好了,他如今也不會這樣艱難。


    秦秋婉似笑非笑:“難道換了別的姑娘,你們就可以虐待嗎?”


    陳時鴻啞口無言。


    秦秋婉繼續道:“村裏的童養媳不止我一個,別人家至少做到了真心換真心。你們家卻把我當牛一樣使喚,生怕我做得不夠多。”她擺擺手:“求情的話就別再說了,一切按律處置。”


    按律……虐待郡主,其中好幾次康娘險些死了,母女三人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陳時鴻心中慌亂無比,他是朝廷官員,不能有身在獄中的母親和姐姐!


    若是曲府知道,定然會退親。他唯一的仰仗就沒了!


    陳時鴻深深磕下頭去:“郡主,求您看在我帶您到京城找到生身母親的份上,放過我娘和姐姐。隻要您願意放她們出來,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們出現在你麵前髒您的眼。”


    放自然是不可能放的。秦秋婉一臉好奇:“你明明知道我厭惡她們,為何還要把人接來?”


    陳時鴻:“……”


    他把人接到京城,一來是想炫耀,等到他和曲晴梅成親後,母親和兩個姐姐回鄉,肯定會將他如今有權有勢的日子大勢宣揚,富貴了不告訴鄉親,如同錦衣夜行。


    二來,曾經在他身邊唯唯諾諾的女子現在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他看了實在不是滋味。母親和姐姐性子蠻橫,絲毫不講理。到了京城,多少會給康娘添些亂子。


    比如,富貴了的人都不喜歡別人提及自己不光彩的過去。堂堂郡主像個小丫頭一樣伺候一大家子,好說不好聽啊!


    他倒是想宣揚來著,可他如今是官員,不能做這些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後,輕則丟官,重則丟命。換了母親和姐姐就不同了,鄉下婦人不講道理,真到了公堂上也能分辨。大不了他把人接回來好好訓斥嘛。


    或許還能借此把母親送回縣城,一輩子不接出來。一舉數得。


    見他不說話,秦秋婉也沒興致知道緣由,總歸就是那些,最直接的就是給她添堵。


    “你回吧。”


    她擺擺手,起身就要走。


    陳時鴻膝行幾步,哭得涕淚橫流:“康娘,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放過我這一回,以後我再也不來找你,成嗎?”


    聽到這話,秦秋婉頓住腳步,訝然問:“你以後還要來找我?”她側首看向邊上伺候的人:“糾纏郡主是個什麽罪名來著?”


    聽到這和母親被帶走時一模一樣的語氣,陳時鴻麵色大變,連滾帶爬地起身:“我這就走。”


    話音剛落,人已經跑出了門外。


    秦秋婉見狀,不疾不徐道:“見了郡主,離開時沒有行禮,是什麽罪?”


    已經奔出了門外的陳時鴻腳下一頓,像是被一根繩子栓住,他咬了咬牙,飛快衝進門磕頭:“郡主,微臣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磕得又急又快,心裏慌亂不已。行完禮後,飛快奔遠了去。


    秦秋婉唇邊掛一抹冷笑:“去請劉大人盡快開堂審理此案。”


    這對於陳時鴻來說,無異於催命符。


    本來他都已經哄好了曲晴梅,讓其先不要告訴曲大人。


    可京兆尹一開堂審理,圍觀眾人多了。其中哪裏沒有幾個曲府下人的親戚鄰居?


    不過半日,曲夫人就得知了事情真相,當即氣得腦中發懵。立刻命人尋來了女兒。


    曲晴梅剛午睡起,有孕的人像是睡不醒一般,整個人渾渾沌沌地被帶到正房。看到母親,立刻上前撒嬌:“娘,我還沒睡醒呢。”


    曲夫人麵色鐵青:“ 你站好,我有話問你。”


    母親如此慎重,曲晴梅心神一凜,規矩站好,笑容也險些維持不住:“娘,出了何事?”


    曲夫人看著麵前女兒,一字一句問:“陳時鴻他娘和姐姐這幾天去了哪兒?”


    曲晴梅這幾天沒出門,根本不知道外頭的事。不過,想到陳時鴻信誓旦旦一定會救回母親,她勉強掛起一抹笑:“應該就在時鴻的院子裏啊,她們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兒?”


    曲夫人滿心失望。方才看到女兒,她突發奇想想要試探一二。


    知女莫若母,雖然女兒這話聽著沒問題,也一副不知道外麵事情的模樣。可她看得出來,此時的女兒很是忐忑心虛。


    精心長大的女兒為了一個男人欺瞞自己,曲夫人傷心之餘,又生出了滿腔憤怒,一巴掌拍在桌上:“曲晴梅,你還要騙我。”太過生氣,她聲音都有些顫抖,伸手指著外麵:“今日京兆尹劉大人已經開堂審理陳家母女苛待郡主一案,有人證在,她們自己也受不住刑,全都招認了。興許此時已經判完了罪……你竟然還要瞞我?”


    曲夫人氣憤不已,看著一臉茫然女兒,她隻覺得滿心無力:“晴梅,你知不知道,陳時鴻有入獄的母親和妹妹,這輩子都走不遠!”


    曲晴梅看到盛怒的母親,終於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心下害怕不已,額頭上冒出來一層層冷汗:“娘,現在我們怎麽辦?”


    曲夫人也想知道怎麽辦。


    之前陳時鴻得罪了長公主和郡主,本來這門親事他們都打算退了。可女兒哭求,又說有了身孕。無奈之下,他們夫妻再三權衡,盤上著讓陳時鴻去翰林院三年低調些,之後挪去外地任職。等到幾十年後,風聲消停了再回京城。


    沒想到,這陳家簡直爛泥扶不上牆。


    “這親事必須退!”曲夫人語氣篤定,看向身邊丫鬟:“去請大人下職後即刻回來。”


    曲晴梅害怕不已,不知不覺臉上已落滿了淚,她哭著問:“那孩子怎麽辦?”


    不隻是孩子,還有名聲。


    因為陳時鴻得罪了公主她還執意要嫁,她名聲已經不太好,加上兩人定親之後,曲晴梅也沒太隱藏自己有孕的事,所以,她有了陳時鴻血脈的事情在小範圍內已經傳開。


    若是退親,此事肯定會被人拿出來議論。


    到時候,她還怎麽嫁人?


    曲夫人想也不想地道:“落掉!”


    曲晴梅嚇得麵色慘白:“我怕……”


    “怕也要落!”曲夫人語氣嚴肅:“若是有這孩子,你這一輩子就被毀了!難道你想在你的那些小姐妹中永遠抬不起頭?”


    曲晴梅:“……”是啊。


    夫家不得力,也會被人恥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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