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孕不育的原配 5


    管事一臉慎重, 送上印泥,繼續道:“一式三份, 等到從衙門回來, 小的會親自給您送一份到楊家。”


    錢嬋兒避而不見,和離書也送到了麵前。無一不是表明,她是真不想回楊家。


    楊家夫妻麵麵相覷, 楊興嗣難以接受, 一把扯過撕得粉碎:“我要見嬋兒!”


    管事麵色如常:“我家姑娘說,她早就跟你商量好了的。”他對著錢嬋兒的丫鬟伸出手。


    丫鬟從袖子裏掏出來厚厚一疊紙:“姑娘猜到您會撕, 已經命人寫了一百多張, 書房中還在寫, 楊少東家若是喜歡撕, 盡管撕個夠。”


    楊興嗣:“……”


    “我要見她, 否則, 這和離書我絕不會簽!”


    管事將那疊和離書放到門房,再次一禮,退回了府中。


    楊興嗣不甘心:“我要見她!”


    見麵是不可能見麵的, 他們要是願意呢, 可以一直站在門口等。


    可一家三口養尊處優慣了, 平時哪有機會站著?昨天夜裏才在寒風中站了許久, 這會兒都腰酸背痛。眼見沒人搭理, 三人對視過後,都不知該如何應付。


    楊老爺咬了咬牙:“興嗣, 你跪在這兒。辛苦是辛苦些, 外人看到你的決心, 到時候她再不回頭,也是錢家得理不饒人。”


    田氏滿眼心疼, 不過,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便也沒開口阻攔,跟著楊老爺一起離開了錢府。


    外頭楊興嗣一跪下,秦秋婉就得了消息。


    錢父惱怒非常:“弄出孩子的是他,欺騙我女兒和錢家的也是他。現在做出一副情深模樣給誰看?他這是耍無賴!給我把他趕走,若是他不肯,就用棍棒揍!”


    錢家人最生氣的不是楊興嗣納妾,也不是他弄出孩子,而是他這份欺人的心。


    他自稱是意外,那懷胎十月多的是機會坦白,他為何不提?


    偏要等孩子都滿月了,還是郝家主動告知。他分明就是想逼迫錢家接受他的這個女人和孩子……夫妻一場,事情不是這麽辦的!


    錢母歎息一聲:“萬一他咬緊了牙關挨打也不走呢,我們總不能把人打死吧?”


    錢父振振有詞:“那正好,打他一頓出氣!”


    “你呀你,如此一來。外人就會說我們錢家不饒人。”錢母歎息一聲。


    無論如何,女兒進門五年沒有好消息,也沒納妾,外人眼中都是錢家理虧。現在有了孩子,女兒攔著不讓接,怎麽看都是善妒。


    人家可不會管楊興嗣承諾了什麽,本身世人眼中男人的誓言就不能作數。再說,曾經楊興嗣說隻她一人,可沒說願意為了她斷子絕孫!


    看著錢家夫妻愁眉苦臉,秦秋婉心下一轉,吩咐道:“派人去外麵找個喜歡說閑話的婦人去郝家,就說我們家讓我回去的條件之一,就是讓楊興嗣發誓不許接外頭的女人和孩子回來。”


    丫鬟應聲而去。


    錢家夫妻皺眉,錢父擺擺手:“沒用,一個小商戶的姑娘,如何阻止得了他?”


    秦秋婉笑容溫柔:“爹,你可別小看了女人。尤其郝婉君能夠生下他的孩子,就更不是個簡單的。”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後,有郝家姑娘身邊的丫鬟哭著跑來,到了楊興嗣麵前噗通跪下:“楊少東家,小主子突然就大哭不止,也不是要吃,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眼看就要哭得背過氣去,小臉都青了……我家姑娘六神無主,您快看看去吧。”


    楊興嗣為表決心,跪得筆直,可半個時辰過去,不見門房過來請人,他膝蓋疼痛,腰背酸軟一片,眼看就撐不住,聽到丫鬟的話,順勢起身,上了馬車就跑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著大門喊:“嬋兒,我有急事,等我忙完了再來看你。”


    這話隨即就傳到了錢父耳中,氣得他當場差點摔了手中杯子:“不要臉!”


    錢母也生氣:“想要挽回,又惦記著外頭的女人孩子,以小見大,若是嬋兒真的回去,有這樣一雙母子在,以後這種事還少得了?”


    到了這一刻,反而讓錢家夫妻堅定了不讓女兒回去的決心。


    錢父負手在屋中轉了兩圈,提議道:“嬋兒,不如你去開宏家中住幾日?”


    富在深山有遠親,錢家幾代單傳,前些年忽而有人找上門,說是他們清點族譜,找出錢家祖輩是出自是翁城轄下一個鎮上,便找上了門。


    錢父會認這門親,一來是見過那些老人,見他們知分寸,還算懂理,二來,也是因那族長是舉子,那些年還在趕考,若是得中,那就是進士,錢家也算是和官員扯上了關係。


    有些關係需要經營,像這種送上門來的不需要多費心思的,錢父自然順水推舟。那舉人已經考中,現如今在翰林院當差。


    而錢開宏,算是錢家人中最富裕的人之一,近幾年更是搬到了府城,買下了一個前鋪後宅的院子,一家人經營得還不錯。走得近,錢父也偶有提拔。


    “不去!”秦秋婉想也不想就拒絕:“我又沒錯,才不要躲躲藏藏。”


    她眼神一轉:“他要做出一副情深模樣,我們家也可告知外人,當初約定好了他不許納妾。這沒孩子不隻是楊家著急,我們家也急啊!”


    也隻能如此。


    秦秋婉不止不躲,還跑去街上轉悠,遇上熟識的人,也不隱瞞兩家之間的事,還俏皮地說幸虧郝家姑娘把人叫走,否則她還出不來。


    很快,許多人都知道,楊興嗣跑到錢家門口跪求妻子回心轉意,卻被外麵的小妖精叫走。


    男人都能理解楊興嗣,畢竟這是楊家目前唯一的孩子,如何重視都不為過。可落在女子眼中,就覺得那外頭的小妖精著實氣人,且楊興嗣一叫就走,也實在不是個良人。


    田氏冷了一場,又站了許久,渾身不適,特意尋了大夫來看,剛送走大夫,就聽說了兒媳跑到街上說兒子被郝家下人帶走的事。


    她先是惱怒於錢嬋兒的不懂事,把自家的事往外說。又怕郝家不是故意叫人,而是孩子真的生了病。


    想到什麽,她也梳妝過後坐上馬車去了郝家,一路上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鬧得沸沸揚揚。


    於是,外麵的風向一轉,連某些認為郝婉君故意借孩子爭寵的女子,也覺得可能孩子是真的生了病……否則,楊夫人何必這麽急?


    秦秋婉正在錢嬋兒的嫁妝鋪子裏巡視,成親已經五年,這些鋪子裏的人手也由一開始的全是錢家下人,弄到現在夾雜了不少楊家下人。


    她巡視一圈,凡是和楊家來往密切,或者是身契還在楊家的,一律趕走。


    轉悠半日,她還遇上了以前錢嬋兒的閨中密友,兩人一起喝了茶。


    天色漸晚,秦秋婉打算回府,剛一出門,就看到了茶樓中俊秀的說書先生被夥計領上了台。


    先生二十歲左右,一身陳舊卻漿洗得幹淨的長衫,容貌俊秀,肌膚如玉,頭發用木釵挽起。上了台後,對著底下人一拱手,折扇一展,開口就說:話說上回,那楊戰拎著一柄長劍殺入敵營……


    清越的男聲格外悅耳,秦秋婉饒有興致地靠在欄杆上聽著,滿眼都是笑意。


    記憶中莫驊與李曳之出身都好,無論何事,一句話吩咐下去,自然有人辦得妥妥貼貼,秦秋婉還從未看到過他落魄的模樣。


    觀他氣質儒雅,可那身打扮著實樸素,由此也可看得出來,他如今的處境並不好。


    故事說了半個時辰,秦秋婉就站了半個時辰,期間還跟夥計打聽到,這人是掌櫃剛找到的,每日說一個時辰,故事由茶樓準備,他隻負責說。


    說白了,這就和請貌美女子彈琴一般,有些賣弄皮相吸引客人的意思在。


    秦秋婉笑吟吟吩咐:“艾草,讓掌櫃送一壺茶水給他潤喉。”


    艾草欲言又止,此時的姑娘一臉興致勃勃,明顯是對底下那個年輕說書先生起來心意,乍一看,就像是……像是那些去戲樓捧角兒的紈絝。


    “快去啊。”秦秋婉看著他消瘦的臉頰和過於瘦削的身板,補充道:“再送點火腿點心,吃不完就讓他帶回去。”


    艾草跺跺腳,壓低聲音:“姑娘,我聽說過他,他從不接受客人的打賞,也不願意私底下和客人接觸。”


    人家就是單純想賺點銀子糊口的年輕人!


    秦秋婉聽出來了她的未盡之意,笑道:“隻是送茶而已,試試嘛,萬一他收了呢?”


    艾草:“……”


    台上的高長瑜看著有夥計送茶水,下意識就要拒絕。


    夥計瞪了一眼,眼神示意他往樓上看,壓低聲音:“搭上了這位,不比你說得口幹舌燥好?舅母和和大表哥還等著你賺銀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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