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原配 28


    郡主忍了又忍, 才沒有發作。


    別人有的她想要,王爺會滿足她。可若她不要了的東西, 王爺送人後她又要, 那就是任性。再說,莫驊是人,還是個手中握有兵權的將軍, 王爺想要結親的初衷是想與他拉近關係, 若她胡鬧,隻怕王爺也不允許。


    她心裏又妒又恨, 莫驊不求著娶她, 反而求娶一個商戶人家養大還嫁過一次的姑娘……著實氣人!


    她自小嬌縱任性, 心裏不忿, 麵上就帶了一點:“我妹妹她從小在外長大, 規矩不好, 性子粗野,隻怕配不上將軍……”


    莫驊冷著臉:“張姑娘很好,能夠娶到她是我的福氣。”


    郡主:“……”眼睛瘸了吧?


    王爺哪裏看不出女兒的小心思, 皺眉道:“福安!”


    見父王動怒, 郡主隻能閉嘴, 嘟囔道:“我是怕國公夫人不喜歡八妹, 結親變成結仇。”


    莫驊麵色較往日更加冷肅:“此乃王爺親自提及的婚事, 母親不會拒絕。”


    郡主別開眼,明顯不服氣。


    莫驊不想與她同處一室, 反正婚事已然定下, 王爺想要拉攏他, 自不會依郡主的心思胡鬧,當即告辭:“王爺, 婚事娉婷還不知,我想親自告訴她。”


    王爺對於二人親近自然是樂見其成,點頭笑道:“去吧。”


    莫驊前麵走 ,郡主也找了理由出來,追到了園子裏:“將軍,我妹妹她身份不高,你真要如此草率決定自己的親事嗎?”


    此時就兩人,莫驊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淡:“郡主,我在張府住了這許久,看見了張姑娘這些日子做的事,對她也算了解。不需要你來提醒。”


    郡主惱了:“父王一開始想讓我們倆結親!”


    “那又如何?”莫驊冷著一張臉:“郡主不是揚言就算死也不肯嫁我這個木頭嗎?難道隻因為我和你相看過,便要一輩子非你不娶?我倒要去問問王爺,這天底下是否真有這樣的規矩?”


    他說著,轉身就走。


    郡主急了,事情鬧到王爺麵前,肯定是她理虧。急忙道:“將軍,方才我失言,你別告訴我父王!”


    她能得王爺寵愛多年,皆因她知道分寸。何時可以撒嬌要東西還不惹王爺厭惡。何時該見好就收。


    莫驊沒有真想告狀,隻是想讓郡主服軟。此時回身:“張姑娘如今是我未婚妻,辱她便是辱我,郡主以後還請慎言!”


    他心裏雀躍,大踏步朝著張娉婷的院子而去,留下郡主在原地氣得麵紅耳赤。


    秦秋婉正神思不屬,就得知莫驊到了。


    園子門口的莫驊一身墨色衣衫,整個人冷肅沉默,可看著她的眼神裏滿是歡喜:“張姑娘,方才王爺提及婚事,我下了小定。”他緩步上前,攤開的手,他手心躺著一支木釵,其上雕著一朵牡丹,惟妙惟肖,打磨得光滑:“這是我早就想送給你的,小玩意兒不值錢,姑娘留著把玩吧。”


    秦秋婉看一眼,笑著問:“你雕的?”


    莫驊愈發不自在:“我剛學,手藝不好,姑娘別見笑。”


    這個世上,所以帶著善意的用心都值得被尊重,秦秋婉伸手接過:“謝謝。”


    入手溫暖,木質還帶著微微的香。比起當初李澤彥送的那個,簡直是雲泥之別。


    莫驊看她翻看木釵,明顯沒想退回來。先說了小定,又收了他的禮物,莫驊覺著,這門婚事應該穩了。


    他沒有過心上人,但也看過兩情相悅的男女如何相處,如今的張娉婷對他客氣有餘親近不足。不過不要緊,把人娶進門,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讓她動心。


    *


    於張家夫妻來說,女兒找到了親爹,還是不得不回家的那種。並不是什麽好事。


    張老爺正傷感於柳州城沒有合適的年輕後生,讓女兒嫁回來。就得知女兒和莫驊定了親事。


    莫驊這個後生在張家住了許久,除了有些寡言,哪兒都好。身份高,能力強,長得也不錯,關鍵是他定親後對女兒不錯……這樣好的女婿,張老爺既歡喜又悲傷。


    歡喜的是女兒終身有靠,悲傷的則是即將到來的離別。


    女兒的夫家娘家都在京城,這一別,隻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秦秋婉知道雙親的擔憂,此時的她不好做出承諾,隻能盡量多抽空陪著二老。


    成為未婚夫妻後,莫驊很熱衷於和她相處,最近城中的來了不少外地的新奇玩意兒。


    莫驊借著這個由頭,邀了秦秋婉出門。


    正值深秋,幾場秋雨一落便像入了冬一般處處都冷,可大街上卻和冷冽截然相反,到處都是人流。因為啟王到了柳州的緣故,周邊幾個府城挺多的富商都過來遊玩,想要借此偶遇。柳州轄下幾個縣城的富商,也來了不少。


    所以,往日裏經常偶遇熟人的酒樓或茶樓,如今多了許多生麵孔。


    最近京城來的莫將軍和王府女兒張娉婷定親的消息已經傳出,看到二人,許多人都笑著上前打招呼。


    莫驊板著臉,那些人不敢親近,大部分上來都和秦秋婉寒暄,然後才順便帶上莫驊。


    隨著前來寒暄的人越來越多,莫驊的下巴棱角越發分明,張娉婷瞅他神情,雖還和往日一樣,可她卻從中看出了一點懊惱之意。


    “你在生氣?”


    莫驊看向她,眼神疑惑:“沒。就是覺得他們太吵。”


    他好不容易和未婚妻單獨相處,偏偏來打招呼的人一刻也不消停。


    莫驊本來囑咐酒樓留了屋子,可他們來得晚,加上有人很想留下花了重金砸,掌櫃的權衡之下,把屋子給了別人。


    後來看到莫驊前來,急忙上前道歉,並表示立刻著人騰屋。


    秦秋婉不是那霸道的性子,阻止了掌櫃,和莫驊二人就坐在大堂中。


    又有人過來打了招呼,秦秋婉應付完,笑著低聲道:“掌櫃說了,今兒算他請客,咱們白吃不用付賬,多好的事。”


    莫驊:“……我不怕花銀子。”尤其是在她身上,花多少都成。


    說話間,門口一陣騷動,秦秋婉好奇看了過去,隻見好幾天不見的林琴兮居然一身白衣出現在此。


    她麵色本就蒼白,再著一身白衣,整個人愈發虛弱,但卻沒有楚楚可憐的美感。隻因她的臉實在太白,像一幅褪色的畫。


    看到秦秋婉二人,她腳下頓了頓,心情複雜難言。當初她丟下女兒家的矜持,對莫驊獻了不少殷勤,可他卻始終像捂不熱的冰一般。


    難道她真的不如張娉婷嗎?


    邊上跟著的婆子適時提醒:“表姑娘,你別站著。興許梁老爺就要走了……”


    林琴兮立刻回神。她中了毒,雖發現得早,可藥性霸道,大夫說了,若是到了京城找到名醫,或許還能挽救一二。


    她不想死,想要去京城先得有銀子,加上如今李家捉襟見肘,也需要銀子,所以,尋爹之事勢在必行。興許是老天都要幫她,本來她身子孱弱經不起馬車顛簸,去不了江縣。沒想到梁老爺竟自己來了柳州。


    今兒得知梁老爺在此,她急忙就趕了來。


    收回落在二人身上的視線,林琴兮抬步上樓。


    秦秋婉來了興致,吩咐巧兒:“去看看她為何來此。”


    沒多久,巧兒去而複返:“那屋中是江縣來的梁老爺。”


    秦秋婉不解:“他們認識嗎?”


    對麵的莫驊輕聲幫著解惑:“世子特意讓我打聽過她的身世。”或者說,世子怕再鬧烏龍認錯了妹妹,特意去打聽了張娉婷和林琴兮各自的身世。


    “她母親是梁夫人身邊的三等丫鬟,出了梁府不久後就有了身孕。”


    秦秋婉眨了眨眼,回過味來:“她是梁家的女兒?”


    莫驊微微搖頭:“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打聽到真相。她娘和梁老爺身邊的管事有情,偏偏梁夫人想要將陪嫁丫鬟嫁給那個管事,就把她放了出來。”


    也對。四百兩銀票,也不像是梁老爺的手筆。


    得知林琴兮又會失望而歸,秦秋婉心情不錯,端起茶碗與他一碰:“多謝。”


    莫驊失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盞茶還沒喝完,樓上林琴兮失魂落魄出來,下樓時一腳踏空摔了一跤。她身邊的婆子神思不屬,也沒來得及伸手扶。


    姑娘家當眾摔倒,也算出了醜。所有人抬眼看去,林琴兮羞憤不已,急匆匆下樓跑了出去。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莫驊繼續道:“她的生身父親,早在十年前就因背主而被梁老爺杖斃。”


    也就是說,林琴兮沒有爹了。


    意外得知了此事,秦秋婉心情不錯。


    兩日後,李家傳來消息,林琴兮病入膏肓,與此同時,李澤彥也病了。


    李澤彥挨了板子,本就受傷挺重,家裏應該盡心盡力照顧,就這還病了……他這個病,應該與林琴兮脫不開關係。


    秦秋婉興致勃勃,帶著大夫上門探望。


    她如今貴為王府女兒,就像張家當初不喜林琴兮也要捏著鼻子迎其進門一般。現在的李家哪怕知道她是上門看熱鬧,興許還要胡亂摻和……無論心裏如何惱恨,也隻能全家到門口笑臉相迎。


    李家夫妻眼底青黑,麵容憔悴,明顯沒有睡好。秦秋婉先去“探望”李澤彥,話還說得好聽:“到底夫妻一場,我帶了大夫,順便去看看,也算全了這段夫妻緣分。”


    李母:“……”沒有這段夫妻緣,兒子興許還好好的!


    李父麵色也像吃了屎一樣,難看到了極點。


    秦秋婉恍若未見,帶著人直奔當初李澤彥和張娉婷的新房。


    還在院子裏就聞到了濃厚的藥味和煙味,秦秋婉吸吸鼻子:“是著火了嗎?”


    李母咬牙切齒解釋:“大夫在艾灸。”


    秦秋婉訝然:“艾灸需要用這麽多煙?”


    此話一出,李家所有人麵色都難看無比。


    正常大夫自然不用這麽多煙,可李澤彥中了毒,病入膏肓,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無藥可治,現在他就是熬日子,讓李家著手準備後事。


    而李家夫妻費心養育兒子多年,又花了大把銀子送他寒窗苦讀十年,眼看兒子就能得中進士入朝為官。哪裏甘心就此放棄?李母到處打聽名醫,身邊的婆子說她家村裏有一個神婆擅長艾灸,還救活過瀕死的人。


    李家請了神婆過來,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而已。


    屋中被煙熏得一片朦朧,隻勉強看得清腳下的路。跌跌撞撞到了床前,床上的李澤彥臉瘦了一圈,唇色烏青,確實是中了毒。


    邊上神婆看到秦秋婉前來,都嚇傻了。


    大夫上前把脈,微微搖頭:“姑娘,這毒性霸道,已入五髒六腑。小的治不好。”


    李母沒有攔著大夫上前,心裏想的是王府女兒帶來的大夫醫術應該會更高明些,她心裏暗暗打定主意,若大夫說的話和那些大夫不一樣,但凡兒子有一點能活的希望,她就是跪,也要把大夫求來。


    可等來的,卻是同樣的話。


    李母麵如死灰,她身上的傷還未好,本就站不了多久,聽了大夫的話又受了一輪打擊,腿一軟,根本站立不住。全身的力氣都倚在扶她的婆子身上,氣弱地問:“大夫,那您能讓他多活一段日子嗎?”


    大夫正在裝脈枕,聞言皺了皺眉:“別的不說,先把這滿屋的煙撤了。咱們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病人。”


    神婆沒想到自己會撞上王府女兒前來,她不敢承認自己騙人,聽到大夫話裏話外說她的煙無用,這和騙人有何區別?她頓時急了:“這煙有用!我治好過人……”她也不是真的想再留下來繼續“治”病,隻是色厲內荏,若李家提出要撤,她便順理成章的撤。


    不成想李母聽到這話後,立即道:“神婆能治好他,咱們不撤!”


    大夫:“……”良言勸不回想死的鬼。


    神婆:“……”其實我想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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