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洞開在蓮瓣之間,沿甬道進去,中間是一個大殿,左右都是花瓣形的耳室,耳室中擺滿了各種陪葬品,上麵落滿了灰塵,顯示並沒有人打開過,地麵上也沒有任何腳印。三人對視一眼,並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翼翼的繼續前進。便在這時,這座蓮花形地宮中突然響起一陣悠揚清越的音樂聲。三人正自全神貫注,那音樂聲來得突兀,不由得都是一抖,渾身緊繃,汗毛都豎了起來。


    音樂聲綿綿不絕,空靈曠遠,絕不是手機隨身聽之類的東西能發出來的聲音,除非那些日本盜墓賊盜墓的時候還帶著全套高品質的音響設備。那這音樂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兩千年過去了,這幽深黑暗的地宮裏真的還有人活著?還是……想起藏龍穀術士墓蓮棺中的那個蛻皮術士以及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姬乘風不敢再想下去了。


    終究是老四經的事多,也就短暫的一晃神,很快便反應過來,側耳辨認聲音來源,伸手一指:“這邊!”他指的方向,正是蓮花形地宮的東北角。


    這時姬乘風也辨認出了聲音來源,扭頭有些擔憂的看了木流花和老四一眼,並沒有立即表態。老四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說道:“走吧,管他是人是鬼,總要去看看才知道。我們的安危你不用擔心,既然敢跟你一起進秦始皇陵,就有心理準備。”


    木流花猶豫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姬乘風拍拍老四和木流花的肩膀,深吸口氣,帶頭往東北角的墓室走去。經過正北墓室的時候,姬乘風手電往裏照了照,隻見裏麵裝飾極是華麗奢侈,正中擺著一具彩繪巨棺,雍容奢麗,氣度儼然,果然非其他妃嬪可比。隻是此刻黑暗靜謐的地宮中飄揚著悠揚空靈的樂曲聲,平添幾分詭異氣氛,三人誰都沒心思去查看這究竟是誰的棺槨。


    來到東北角的墓室門口,姬乘風立定腳步,示意老四和木流花躲藏在門洞兩側,同時暗中提聚術力布滿全身,這才抬起手電往裏麵照去,頓時心口猛地跳了一下——隻見這黑暗的墓室中黑影綽綽,擺滿了東西,其中還有不少人形黑影。更讓他心驚的是,那些人形黑影竟然全都在忙碌著,裏麵卻沒有任何燈光。除了音樂聲,裏麵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響。


    饒是姬乘風奇聞怪事見了不少,這種詭異的場景也是頭一次見到。此事經不得細想,越想越是頭皮發麻——這些人摸著黑無聲無息的在幹些什麽?他們是人是鬼?


    “怎麽樣?”老四探頭探腦,給姬乘風打了個詢問手勢。


    姬乘風靠在牆後,平靜了一下呼吸,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半晌才悄聲道:“有很多人,摸著黑不知道在搞什麽鬼。”


    “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咱現在是譚老大的人!”


    “可他們的行為太反常了,這裏是地下陵寢,何必摸著黑幹活,而且半點聲也不出?”


    “會不會是這個墓室有什麽禁忌不能有光?或者是他們盜墓的習慣就是悄悄的開棺,打槍的不要?”


    姬乘風沉吟未語。老四的這種推斷顯然站不住腳,又有什麽地方是見不得光的?難道有什麽東西讓人瞧上一眼就會被活活嚇死?


    正想著,老四低聲催促道:“別磨嘰了,趕緊問問就什麽都清楚了!”


    姬乘風心想老躲在外麵這麽猜來猜去也不是辦法,定下心來,扭頭用譚氏盜墓團夥老二的聲音問道:“裏麵的,東西找著了嗎?”


    墓室裏麵除了音樂聲,沒有半點回應。姬乘風擔心對方沒聽見,又提高聲音問了一句,還是沒有任何回音。老四嘖道:“你小子是不是看錯了?別又是些兵俑什麽的。”


    “兵俑”二字倒是提醒了姬乘風,這秦始皇陵的兵俑可都是會動的。以這位妃嬪的地位,墓中陪葬幾尊武士俑或是侍女俑也在情理之中。這種布置在墓室中的墓俑又叫鎮殿俑,在秦漢古墓中並不罕見。可按之前的經驗來看,兵俑都是需要活人來觸發的,否則也隻是死物。裏麵那些人形黑影全都在動,難道是先期到這裏的日本人觸發了這些墓俑已經遭到了團滅?那可真是謝天謝地了。


    若真是鎮殿武士俑,其戰鬥力不容小覷,姬乘風道:“這樣,我先進去看看,你倆就留在外麵,萬一有什麽不測,也好接應我!”


    木流花和老四知道自己身手有限,也不逞強,隻是囑咐姬乘風一定要注意安全,發現不對,趕緊撤退。姬乘風點頭應承,把身上收拾緊趁利落,獨自踏入墓室。


    隨著燈光射入墓室,隱藏在黑暗中的一切再次出現在姬乘風眼前。那些人形黑影依然在無聲無息的忙碌著,仿佛不知疲倦,這情景真是說不出的詭異。有了之前的心理建設,這次姬乘風沒有急於退出,而是直接把手電往那人形黑影上照去。這次,他終於看清楚了,那人形黑影寬袍大袖,衣飾豔麗,明顯都是作古人打扮。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卻沒有半點反應,隻是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讓姬乘風意外的是,這些人不是在幹別的,而是在敲擊自己麵前的樂器——兩組氣魄宏大的編鍾和編磬。雖然動作略顯僵硬,但每一次敲擊都是精準無誤,他們聽到的音樂聲,正是由這些“古人”演奏的!


    看到不是鎮殿俑,拿手電掃了掃地上,也沒見到有現代人的屍體,姬乘風放下了一大半的心,畢竟是搞音樂的,應該不會有什麽攻擊性。回頭招呼老四和木流花進來,倆人見了這個情形,也是嘖嘖稱奇。老四嗤笑姬乘風:“我說你小子什麽眼神呀,瞧把我們小木嚇的,就差沒哭鼻子了!”


    木流花趕緊申辯:“四哥你胡說,你才哭鼻子呢!”


    姬乘風臉上也有點發燒,自己貌似確實是過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以至於鬧了這麽個笑話。可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裏,小心一點又有什麽錯呢?如果能把他倆安全帶出去,並將這夥盜墓賊一網打盡,哪怕是鬧再多笑話,那也值了。


    說話之間三人已經走近了編鍾架,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編鍾分三層懸掛在彩繪花紋的青銅鍾架上,上層的立柱是姿態各異的青銅仙女,下層立柱是青銅武士承托著銅架。鍾架上飾四條翻騰欲飛的蟠龍,鍾體上不權標著音名,還有錯金的樂律銘文,鑄製精美,花紋細致清晰。青銅鍾架全長約十二米,高約三米,排列整齊,氣魄宏大,場麵相當壯觀。


    編鍾的旁邊是編磬。粗略一看,架上掛著的玉磬不下百件,玉磬上刻有“左一”、“左二”等表明排列順序的符號,還有音樂方麵的特殊文字。編磬是一種古老的石製打擊樂器,戰國時代是編磬發展的高峰期。


    站在這種古代的大型多序列音響樂器麵前,體會真實的“金聲玉振”這種在古代隻有天子王侯才有機會享受的宏大音效,尤其是演奏者還是名副其實的“古人”,三人都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木流花站在編鍾架麵前,饒有興致的數了數,興奮道:“鈕鍾十九件,甬鍾四十六件,共六十五件,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音樂這東西,你讓姬乘風去聽,他倒也能勉強分出好壞來,好歹也跟著關山越受了些熏陶,但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深的東西就說不上來了,畢竟涉世不深閱曆有限,有些東西即便關山越掰開了揉碎了他也理解不了。更何況關山越還是位粗放式的老師,思維天馬行空不拘一格,以姬乘風的年紀,能囫圇吞棗的記下師父的話就算不錯了。他看了眼老四,隻希望老四能幫兩個爺們扳回一城,豈知老四就像沒聽到這個問題,手扶青銅鍾架,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是一個天大的發現!”木流花並不指望這兩個男人能回答出來,自問自答,聲音極是興奮:“雖然這套編鍾數目和曾侯乙編鍾一樣都是六十五件,但是曾侯乙編鍾缺少了最大的一個甬鍾,而是用一件楚惠王贈送給曾侯乙的鎛鍾替代了,這件鎛鍾因為並非同一批製作,工藝水平、音準音色等等都與原來的那隻甬鍾不同,政治意義更大於實際用途。曾侯乙編鍾音域跨越5個半八度,隻比現代鋼琴少一個八度,中心音域12個半音齊全。而這套編鍾,甬鍾齊全,極有可能讓中國幾千年前的古樂器在音域上與鋼琴比肩!那就能改寫世界音樂史!”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曾有幸在東京聽過一次曾侯乙編鍾的演奏會,真的是非常震撼!與之相比,這套編鍾音域之寬廣,音列之充實,音色之優美,比之曾侯乙編鍾還要更甚一籌。而且這套編鍾比曾侯乙編鍾在工藝上要更加精美,又沾了秦始皇的名頭,如果能出土,又將是一個震驚世界的發現!”


    姬乘風對秦始皇陵中“震驚世界的發現”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秦始皇創造的奇跡簡直是不要太多啊!再往後走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更加“震驚世界的發現”呢!他對編鍾不感興趣,反倒是對那些演奏編鍾的樂工挺感興趣的。早在木流花和老四踏入這個墓室之前,他就已經看清,演奏編鍾的侍女全都是木俑,外麵套上了衣服,臉上彩繪了表情,神態陶醉而又專注,極是逼真,乍一看簡直比真人還真。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兩千多年過去了,這些木俑是怎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這裏演奏著這些樂器呢?古人是怎麽做到的?


    “不得不說,秦始皇絕對是他那個時代掌握黑科技最多的人了!”老四從鍾架後走出來,看來他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搞不好他已經做出了永動機。”


    “那不可能!”姬乘風道,“這應該是一種機關傀儡術。隻是這其中的運作原理我就想不明白了!”


    “要不研究一下?”老四是那種說做就做的人,說著話就上前將離得最近的一個侍女身上的衣服剝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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