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槍聲,三人同時一個激靈,“走!”姬乘風沒有絲毫猶豫,拔腿就往宮殿深處跑去。


    “慢著!”老四叫住他道:“又不是自己人,讓他們再死掉幾個咱們再去收拾殘局不好嗎?”


    姬乘風道:“管不了那麽多了,先摸清楚情況再說,萬一是咱們對付不了的東西,多些人手對咱們總是有利的!都跟上了!”


    這地下冥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除了一排排承重的石柱,其他的地方全都擺滿了那種奇怪的陶罐。三人在陶罐之間穿行,姬乘風想起先前見到罐中那嬰兒睜眼的情形,直到現在依然沒有發生什麽變故,不由得又有點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難道是自己沒休息好,眼花了?


    跑著,前方出現了一束燈光,角度非常低,時明時暗。老四趕緊約束姬乘風和木流花放慢腳步,躲在石柱後,壓低聲音道:“這可能是對方打出的燈語,如果我們沒有回應直接闖過去,可能會被對方攻擊!”


    姬乘風道:“那怎麽辦?你在部隊應該學過燈語吧?”


    “學是學過,不過學的是一些特殊的燈語。”老四解釋道:“燈語和旗語一樣,雖然有一些國際通用的,但那大多是用在通訊不便的大型多方聯合行動中。這種燈語和旗語對專業人員來說是公開的秘密。我想盜墓賊為了防備軍方人員,肯定不會用國際通用的燈語。”


    姬乘風接著道:“但對方是多方聯合行動,又是在電子通訊無法使用的黑暗的地下空間,行動之前肯定會約定一些簡單的燈語來區分敵我或者傳遞信息。這種燈語就隻有他們內部的人才能懂了。”


    老四道:“正是!”


    姬乘風敲了敲腦袋:“這可難辦了!”


    木流花道:“你們想過沒有,這個燈號可能隻是提示前方有危險,或者請求支援之類的。你們是不是想得太複雜了?”


    老四本就不想去救那些盜墓賊,聞言冷笑道:“木小姐,在這個地方靠推測是活不下去的!”


    姬乘風怕他們吵起來,趕緊接過話頭:“既然我們不知道這燈語是什麽意思,幹脆不去理會,把身上的燈光全都關閉,摸黑前進!”


    老四心知現在也隻有這個辦法了,點頭道:“那行,我來探路!”說著也不等姬乘風同意,直接關了頭燈,端著槍往那時明時暗的燈光摸去。


    越是接近那燈光,三人越是緊張,生怕不小心就從哪裏打來一梭子。尤其讓人生疑的是,先前還有慘叫和槍聲,此刻這地宮中卻是安靜得有些詭異。


    距離越來越近了,三人不敢太過接近,以免被燈光照出自己的身形,躲在一根石柱後小心觀察著。


    這時他們才看到,那燈光是一個頭燈發出來的,頭燈套在一個孤零零的腦袋上,身體卻不見了,地上流了大灘的鮮血,偌大的空間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頭燈時不時的發出滋啦啦的電流聲,可能是遭受撞擊之後有些接觸不良,一閃一閃的。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燈語,但三人誰也沒敢放鬆心神,因為他們現在又麵臨另一個威脅:是什麽東西把人傷成這個樣子?


    姬乘風打開頭燈,走向那個人頭,發現這人頭脖子上的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什麽東西咬斷的。人頭上還帶著防毒麵具,呼吸管被咬斷了,麵具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尖銳劃痕,觸目驚心。


    正要站起來,石柱後突然射來一道手電光,映著個黑洞洞的槍口,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誰?”


    終於還是正麵相遇了,姬乘風神情一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用那“二哥”的聲音答道:“別開槍,是我!”


    手電光在三人身上來回照著,好幾次都差點照到了臉上,三人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什麽地方露出破綻。良久,那沙啞的聲音終於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


    姬乘風勉力鎮定,他對“二哥”說話的風格和語氣了解得不多,說多了難免惹人生疑,斟酌著答道:“有人追了上來,手底下有點硬,還好都解決了。鐵索懸石掉了下來,墓道被堵住了。老六……老六沒了。”


    那沙啞的聲音“嗯”了一聲,又問:“還有沒有尾巴?”


    姬乘風道:“幹淨了!”


    那沙啞的聲音又“嗯”了一聲,接著便沉默下來。


    姬乘風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以免露出破綻,趕緊問道:“我聽到了槍聲,你們遇到了什麽?”


    那沙啞的聲音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知道!”


    他把手電垂下,揮了下手,周圍的黑暗中又亮起幾盞頭燈,槍口都對著姬乘風三人。


    直到這些人全都把槍口垂下,姬乘風才真正鬆了口氣,感覺背上涼颼颼的都是冷汗。這時他才看到地上有不少打碎的陶罐,到處是破碎的屍塊和血跡,一片狼藉。看來這裏經曆了一場非常慘烈的戰鬥。


    “他娘的,有沒有人受傷?”姬乘風裝著氣急敗壞的樣子,大聲問道。


    那沙啞的聲音嘶聲道:“二爺,你要問這裏還有誰沒有受傷!你趕緊去看看老大吧!”


    這聲“二爺”讓姬乘風吃了一驚,他一直以為這嘶啞嗓音的家夥是老大,想不到這家夥一轉臉居然衝自己叫了聲“二爺”,那這廝又是什麽身份?怎麽能用這種口氣跟自己這二號人物講話?仔細回想剛才跟這廝的對話,萬幸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破綻。但這家夥叫自己去看看老大,自己又怎麽去分辨誰是老大?大夥都在眼前,高矮胖瘦一目了然,自己總不能連老大都分辨不出來還要開口詢問吧?雖隻是幾步距離,可這腳步隻要邁錯了,就可能引發一場火拚。一愣神間,冷汗瞬間又出來了。


    老四也感覺到了危機,悄悄把槍口抬了起來。


    危急關頭,柱子旁突然有人抬頭罵道:“胡子,小火,你們他娘的還傻愣著幹啥?趕緊過來給老大處理傷口!”


    自從見到這些盜墓賊以來,木流花就一直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直到老四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反應過來——那聲“小火”叫的應該是自己。姬乘風在鬆口氣的同時,又回頭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擔心她出什麽紕漏,自己率先往剛才發話的人走去,問道:“老大怎麽了?”


    那人見“二哥”親自過來,挪了一下位置,道:“你還是自己看吧!”


    走到近前,姬乘風看到,石柱後倚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臉上帶著防毒麵具,看不到麵容。他身上的防護服被抓破多處,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尤其是腹部的幾道傷口傷得極深,連腸子都看見了,整個人已經陷入昏迷狀態。


    這人既然已經昏迷,就免了交流中暴露身份的隱患,交給木流花來處理傷口倒也合適。他讓出位置,對木流花道:“小火,趕緊清理傷口!”


    看了一圈,幸存的五個人竟然是個個帶傷,傷得最輕的就是那個嗓音嘶啞的家夥,身上也開了好幾道口子。姬乘風正要給他處理傷口,木流花突然猛地往後退開,姬乘風一驚,老四也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麽了?”姬乘風問,同時人也往她這邊走來。


    木流花不敢出聲,顫抖著手指著那老大的傷口,示意他趕緊過來看。


    姬乘風蹲下來,仔細檢查傷口,隻見傷口上的血已經凝結,裏麵竟長出一絲絲黑色的東西,就像是長出了寸許長的黑色頭發。細看之下,那黑色的頭發竟然還在緩緩蠕動。姬乘風暗自心驚,這他娘的是什麽東西?怎麽會從傷口裏長出來?


    平常時候,他遇到什麽問題還能跟木流花和老四商量一下,這時候卻是根本無法商量。尤其是木流花,一開口就會露餡。他趕緊又檢查了一下其他人的傷口,發現所有人的傷口都開始往外長出這種黑色的頭發一樣的東西。


    嘶啞嗓音發現不對,問道:“有什麽問題?”


    姬乘風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又擔心引起恐慌,搖頭無語。


    這時受傷的盜墓賊們終於有所察覺,開始用手去抓傷口,抓不到的地方就在石柱上蹭。嘶啞嗓音也覺得傷口奇癢無比,他似乎比較有經驗,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用手去抓,忙低頭查看傷口,隻看了幾眼,已是臉如死灰。


    姬乘風見他似乎有些眉目,走到他麵前,悄聲問道:“怎麽回事?”


    嘶啞嗓音猛地一把抓住姬乘風的胳膊:“二爺,你可別丟下兄弟們不管呐,我們不想死在這裏啊!”


    其他傷員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慌了神,也跟著慘叫:“二哥,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啊!”


    姬乘風提高聲音道:“都忍著點!”轉頭問嘶啞嗓音:“想活的話就趕緊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嘶啞嗓音已經癢得受不了了,幾次想去抓撓傷口,又想把防毒麵具取下來,卻終究忍住,顫抖著聲音道:“中毒了,我們中毒了!這是一種生物毒素,快帶我們去找日本人,他們一定有辦法!”


    姬乘風心想,自己猜得沒錯,果然是日本人主持的這次盜墓。不過此刻卻也沒時間去想太多,沉聲吩咐:“胡子,小火,趕緊給他們注射抗毒素,清理傷口,完了馬上離開這裏!”說著自己也打開醫藥包,開始對嘶啞嗓音實施救治。


    盜墓賊的醫藥包應該都是老外提供的,裏麵的藥品大多都是外文標誌,盜墓賊怕用錯,又用膠帶在上麵貼了中文備注,可見這夥人準備工作做得還是很紮實的。隻是秦始皇陵畢竟是千古第一帝陵,不可控因素太多,終究還是在這裏遇到了重大挫折,現在連老大都昏迷不醒,能不能再走出秦始皇陵,還是個未知數。


    抗毒素並不是對症良藥,注射之後傷口依然是徹骨奇癢,裏麵的黑毛也並沒有停止生長。姬乘風深知不能再過多停留,把傷口包紮好之後,又用膠帶暫時把他們破損的防護服粘合起來,防止皮膚接觸過量汞氣,站起來道:“胡子,你背著老大,小火,幫著大家拿背包,拿不動的東西就先扔下。兄弟們,能站起來的都自己站起來,再堅持堅持,互相幫扶一把,咱們盡快離開這裏!找到日本人,大夥就有救了!”


    他這麽安排,主要是怕木流花在扶人的時候因為身子單薄被人認出身份,幫著拿背包就可以暫時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也可以盡量避免言語交流。


    安排完畢,他自己先扶起嘶啞嗓音,其他人也都咬牙站了起來,相互攙扶著準備撤出這邪異的地下宮殿。便在這時,變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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