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之後的第二天晚上,金二指再一次把姬乘風秘密約到了上次密談的“清源茶樓”。這次他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尼爾爵士的身份已經查明,是英國的一個伯爵。他同時有著多重身份,考古學博士,符文專家,牛津大學考古教授等等。此人與英王室關係密切,在歐洲和美洲都有較高聲譽,目前受邀在京大訪問並講學。


    “就這些?”姬乘風問。他覺得尼爾的身份應該不會這麽簡單。


    “當然不止!”金二指詭異一笑,“我們還查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這次帶著尼爾參加拍賣會的李玉致,實際上就是前‘瀚淵坊’首席鑒定師羅炳榮,‘瀚淵坊’在九九年被‘博雅軒’設局搞垮之後,羅炳榮就逃到了歐洲,如今又化名回來了,搖身一變成了個大古董商。據我們所知,‘瀚淵坊’背後的資金來源就有歐洲財團的影子。而‘博雅軒’則是日本財團一手扶持的。”


    “果然!”


    “目前就查到這些,更深的東西我們暫時也沒挖出來。如果你還需要什麽情報,我們可以派人去英國秘查。”


    “他現在還在醫院?”姬乘風避開了這個問題,對於金二指的提議,他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金函牽涉越廣,他就越不敢過多依賴金二指及其背後的勢力,雖說自出山以來,金二指給他提供了很多幫助,但他也不敢完全信任他們。主要是他覺得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麽值得別人如此不計回報來幫助的地方。


    “是,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密切注意與尼爾有來往的人,看能不能查到什麽線索。”


    “已經在做了。另外,還有件事,相信你也會有興趣聽一聽的。就在昨晚,日方負責運送金函的人受到了突襲,傷亡慘重。”


    “知道是什麽人幹的嗎?”


    “不知道身份。屍體都被當場處理了,做得很幹淨。日方派出了大量高手運送金函,偷襲的一方並沒有占到便宜。現在金函應該已經到了日本國內。”


    “會不會是尼爾一方的人?”


    “應該不會。”金二指搖頭道,“因為雙方都是高手,我們的人也不好靠得太近,所以信息方麵存在不確定的地方。不過我們的分析結果偏向於認為偷襲的一方是黑色美洲特別行動組。當然,這隻是推測。”


    “黑色美洲特別行動組?”


    “這是一個近乎於傳說的精英組織,人數不明,組織架構不明,也從沒公開宣揚過自己的立場和信仰,更不知道到底為誰效力。但他們的實力讓各國元首都深感不安。多數國家的情報部門都傾向於認為這是米國政府暗中建立的一個在全球範圍內清除障礙的組織,但這個觀點從來沒有得到米國政府的承認。”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姬乘風輕輕活動著那玉雕一般的雙手,漆黑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如果‘黑色美洲特別行動組’真的來了亞洲,你也要小心點,你可能也會成為他們的目標。”金二指叮囑道。


    “放心,我會注意的。”


    金二指帶來的消息無疑給了姬乘風極大的衝擊。細思師父的筆記和自己遇到的事情,他能感覺到,日本人的行動一環扣一環,近百年來從沒放棄過那個計劃。如今連歐美勢力都跳了出來,一個小小的金函,似乎攪動了全球風雲,這更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現在最大的短板就是信息缺失,唯一的入口就隻剩下金函了。而所有事情的核心,可能還在於金函及其背後的秘密上。目前,唯有解開金函,才能更好的獲悉日本人和歐美列強的計劃。


    可連教授一直都沒有回京,這讓姬乘風幾乎有如坐針氈的感覺。


    距離上次拍賣會已經過去了十天。


    姬乘風的那個計策目前來看還算成功。這十天來一直風平浪靜,日本人再也沒來騷擾過他,想來應該是全力破解金函的秘密去了。當然,這中間應該也有他顯露實力之後,日本人不願招惹麻煩的原因。


    這天姬乘風在路上碰見趙勇,聽說連教授已經回來了,下操之後忙往朗潤園趕去。


    按照白雲飛查到的地址,姬乘風找到了一座臨湖的小四合院。


    四合院灰瓦紅柱,石造台階,淺色牆麵,紅色雕花窗欞,簷下有鬥拱梁枋,施以彩畫,顯得精致古樸,雖是後來仿造的,卻依然保留了原皇家園林的風格。四合院周圍綠樹環繞,環境非常清幽。


    姬乘風上前敲了敲門,就聽裏麵傳來一個非常年輕的女聲:“誰呀?來了!”


    輕快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吱呀一聲打開,門裏門外兩個人同時一愣:“怎麽是你?”


    原來給姬乘風開門的竟然是他的軍訓教官連蓮。


    連蓮應該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正拿著毛巾在擦。她沒穿軍裝,身上很隨意的套了件t恤,這讓她看起來少了幾分英挺之氣,卻多了幾分柔媚之態。


    “什麽叫怎麽是我?這裏是我家!”連蓮對姬乘風可沒什麽好印象,白了他一眼道:“你來幹什麽?噢,你不是故意跟蹤我,想報複我吧?”


    姬乘風鬱悶道:“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諒你這小屁孩也沒這個膽,別以為你贏了周彪,就惹得起我!”


    連蓮揚了揚拳頭,似乎並沒有讓姬乘風進去的意思,又問:“快說,來找我幹嘛?”


    姬乘風說:“我不是找你的,我找連教授!”


    “找我爺爺?你找我爺爺幹嘛?”連蓮臉上露出一絲警惕之色,“我爺爺剛從外地回來,需要好好休息。你趕緊滾蛋!”


    正要關門,裏麵突然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小蓮,外邊是誰呀?客人來了怎麽也不請進屋來?”


    連蓮回頭應道:“爺爺,沒什麽,就一個小壞蛋,我把他趕走了!”瞪眼對姬乘風小聲道:“你還不快走?”


    姬乘風一臉鬱悶的想:“我怎麽就成了小壞蛋了?”


    連教授道:“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說人家?”


    “你看,還是連教授有涵養。”姬乘風順杆子挖苦連蓮。


    連蓮黛眉一豎:“你說我沒涵養?”呼的一聲,手中毛巾筆直向著姬乘風抽了過來。姬乘風想也沒想,兩指一伸便將毛巾夾住,仍憑連蓮怎麽拉也是紋絲不動。連蓮發了狠,小腳疾抬,踢向姬乘風。


    姬乘風的手速連暗器都能接住,連蓮這一腳雖然速度也不慢,在他眼裏卻實在是有些小兒科,隨手一撈便抓住了她的腳踝,隻覺光滑細膩,忍不住心中一蕩,忙放開手紅著臉道:“連教官,你就別攔著我了,我找連教授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連蓮接連兩次攻擊都被姬乘風輕輕鬆鬆破解,氣得俏臉通紅,鼓著嘴道:“你個小壞蛋還敢還手?哼,我偏不讓你進!”


    “是誰呀?”連教授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接著一個花白的腦袋從她身後探了出來,看了姬乘風一眼說:“原來是個學生。你幹嘛把人家攔在外麵?你看看你,還跟人家動手動腳,成何體統?部隊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同學,進來吧!”


    連蓮跺著腳道:“爺爺,他們宿舍的四個家夥,還沒開學就讓公安局抓了去,軍訓的時候還調皮搗蛋,都不是好人!不能讓他進咱們家。”


    連教授道:“有教無類,學生們不聽話,肯定是你方法不對,不自己反省反省,反而怪人家!”


    姬乘風忍住笑走進門去,給連教授問了聲好。


    連教授為人很是和善,微笑著問:“你來找我有事嗎?”


    姬乘風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連教授,您會解六甲通玄鎖嗎?”


    連教授臉上的笑容一僵,詫異的看了姬乘風一眼:“你從哪兒聽來的這個名詞?”


    姬乘風直接道:“我見過這種鎖。”


    “在哪兒見過?快,裏麵說話!”連教授一聽姬乘風的話就激動起來,忙拉著他往客廳走去,還不忘吩咐了一句:“小蓮,快去泡茶!”


    連蓮滿臉不高興的道:“爺爺,我到底是您孫女,還是您丫鬟呀?”話雖這樣說,還是很不情願的把茶泡了過來,隻是那水一看就是涼的。


    “謝謝連教官!”姬乘風微微苦笑,卻也不便計較,忙雙手去接,連教授卻是突然麵色一變,抓住他的手臂道:“慢著,你這戒指哪兒來的?”


    姬乘風心裏一動,莫非他認出了這枚戒指的來曆?實話實說道:“這是我長輩留給我的。”


    連教授盯著他的眼睛問:“你那長輩是不是姓關?”臉上竟露出些緊張的神色來。


    姬乘風一愣,脫口道:“您認識我師父?”


    這下輪到連教授傻了眼:“關老是你師父?”


    見姬乘風點了點頭,他又問了句:“關老現在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姬乘風臉上神色一黯,半晌才道:“師父仙去快兩個月了!”


    連教授緩緩放脫了手,沉默良久,一言不發的走進裏屋拿了瓶白酒出來,對著西方連敬三杯,這才長歎一口氣道:“我和關老豈止是認識,他不但救過我的命,還對我有授業之恩,來,咱們坐下慢慢說,對了,還沒請教?”


    姬乘風忙說:“請教哪敢當,我叫姬乘風。”


    連教授道:“姬老弟呀……”


    這聲“姬老弟”把姬乘風和連蓮都嚇了一跳。姬乘風也不管禮貌不禮貌了,直接站起來打斷他的話道:“連教授,這可當不起呀!”


    連教授道:“有什麽當不起的?你是關老的關門弟子,衣缽傳人,在玄門地位尊崇。關老雖然傳授了我不少東西,但從來沒有點頭將我列入門牆,頂多算半個不記名弟子。論輩分我叫你一聲老弟還是占便宜了。”


    連蓮怒道:“爺爺,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才幾歲,您怎麽可以跟他稱兄道弟?您以為您是周伯通啊?”


    這個問題她可是必須辯白清楚了,不然自己以後在姬乘風麵前怎麽做人?自己假假也是個教官,怎麽一轉眼就比他低了兩輩?


    連教授在這個問題上卻是寸步不讓。他是老一輩的人,最重輩份與傳承,心中既然將關老當作了自己的師父,就必須執弟子禮,對於姬乘風這個正牌關門弟子,也必須給予相應的尊重。至少在輩份上,兩人必須是對等的。在苦勸無果的情況下,姬乘風隻好接受了這個怎麽聽都覺得別扭的稱呼,但自己還是堅持稱“連教授”。他心裏清楚,如果以他十幾歲的年紀,叫連教授這個考古泰鬥一聲老哥,恐怕誰聽到都會皺眉。而連教授並未列入關氏門牆,叫師兄也不合適。


    連蓮見爺爺堅持,而姬乘風那不要臉的居然還半推半就的應了下來,心頭大怒,別著臉在一旁生悶氣。


    連教授不去理她,親熱道:“姬老弟,要不咱哥倆喝點?邊喝邊說。”


    連蓮生氣歸生氣,心裏還是關心爺爺的身體,這時又忍不住了,嗔道:“爺爺,您少喝點!”伸手就來搶他的酒瓶。


    連教授嗬嗬一笑,說:“別鬧,練字去,你這性子還得磨磨!”


    連蓮噘著嘴道:“才不,我要聽聽這小壞蛋有什麽重要的事跟你說!”


    “你這孩子……”連教授有些無奈的笑笑,對姬乘風道:“姬老弟,這孩子被我慣壞了,你別介意。”


    姬乘風笑道:“沒事,您快說說我師父的事!師父什麽都不肯跟我說。”


    連教授道:“其實我跟關老相處得也不多。那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我主持搶救性發掘春秋晉侯墓。我們從周邊往中間推進,本來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不料一個工作人員在發現了一尊小型玉鼎之後,一時激動,也沒跟我請示就把玉鼎裏麵的一條斷尾銅魚拿了出來……”


    姬乘風聽到這裏就知道要出事了,果然,連教授歎了口氣,接著道:“銅魚剛拿出來,本來晴空朗朗的天空,突然就烏雲密布,雷聲隆隆,整個墓地就像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控製住了,我們所有人都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頭頂上的烏雲一點點的壓下來……”


    “那條銅魚埋在什麽地方?周圍是什麽情況?”姬乘風顯然對那條銅魚更感興趣,饒有興致的問。


    連蓮卻更關心後麵的情況,瞪了他一眼道:“你別打岔行不行?爺爺,後來怎麽樣了?”


    “銅魚埋在墓地的東南方,周圍有大量的木炭。”連教授喝了口酒,看著姬乘風道:“你想到了什麽?”


    姬乘風一聽就明白了,欣然道:“果然是這樣。如果我沒猜錯,那條斷尾銅魚應該是一件風水秘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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