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子糖表麵是剔透的琥珀色, 內裏裹著鬆仁碎, 捧在手中, 散發著甜味焦香。安長卿捏起一顆放進嘴裏,絲絲甜味和鬆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 卻並不會覺得膩。他微微眯起眼,道:“好甜。”


    蕭止戈專注地看著他,聽見他說“好甜”, 眉峰才緩緩放平。安長卿見他一直盯著自己, 趁機捏起一顆遞到他嘴邊,學著他道:“獎勵。”


    看著遞到麵前的鬆子糖,蕭止戈略一遲疑,便張嘴吃下了。甜香在口腔化開, 他卻隻捕捉到了那一瞬間跟鬆子糖一起嚐到的、微涼指尖上的甜味。


    小巧糖粒融化, 甜味卻在舌尖纏繞不散。


    安長卿將油紙小心包好, 塞進新荷包裏,將一包鬆子糖妥善的掛在腰間。另一個荷包則給了蕭止戈:“娘和鈺兒繡的荷包, 一人一個。”


    荷包上繡著雙鯉戲水,一金一紅兩隻鯉魚親昵地挨著頭,右下角還繡著一個“蕭”字。蕭止戈目光掃過安長卿腰間, 那隻裝滿了鬆子糖的荷包上則繡著一個“安”字。


    悄悄抿了唇,蕭止戈也將荷包掛在了腰間。


    ***


    次日天還未亮,安長卿便吩咐安福找了個小乞兒,等在禦使大夫出門上朝的路上,將信送到了他手裏。據小乞兒回稟, 說是收了信後,對方沒有別的動靜,也沒找他問話,照常上朝去了。倒是安福從街上回來時,發現忠勇侯府叔叔和侄子爭小.寡.婦的傳言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不隻是百姓在說閑話,有機靈的說書先生,連新故事都編好了,正唾沫橫飛的說著。一時間,忠勇侯府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從前的名聲有多好,這事鬧出來後,就有多少人在看笑話。


    百姓都是如此,更別說明爭暗鬥的高門之間。


    這日下朝後,忠勇侯臉色烏漆抹黑,比那鍋底還要黑上三分。也不同旁人說話,甩袖怒氣衝衝的離開。與他不對付的官員嗤笑了一聲,小聲跟旁邊的禦史大夫說話:“從前那張麵皮畫的太好,現在豁了一點口子,就要分崩離析了。”


    說完嘖嘖兩聲,幸災樂禍溢於言表。


    禦史大夫是個瘦高的中年人,想到早上收到的那封密信,眼中精光乍現:“還沒完呢,且等著看吧。”


    ***


    不過兩日,忠勇侯府便成了鄴京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原先隻是說著叔侄兩人爭小.寡.婦的事,大家都在感慨忠勇侯家門不幸,好好的名聲讓兩個不成器的給毀了。後來不知道是誰、又從哪兒聽來的消息,說:“也不能就全怪他們倆人,老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下梁都快垮了,這上梁還能沒點事?我聽說啊……這忠勇侯自己就立身不正,你們知道他前頭還有個原配嗎?他們對外說原配是病死的,但我聽人說,其實那原配啊,是被忠勇侯活生生給打死的!”


    聽熱鬧的百姓倒抽了一口涼氣,接連追問起來。


    那被圍在中間的人,就把自己聽說的故事,又添油加醋一番,講了出去。


    等傳到忠勇侯耳裏時,故事已經跟原來差了十萬八千裏,可他隻聽著一句“那原配啊,是被忠勇侯活生生打死的”,就覺得頭暈目眩。


    這事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證據也都被銷毀了,到底是誰翻起來的?


    想到禦史大夫那張板板正正的臉,忠勇侯就覺得心驚肉跳,當年原配的葬禮辦完後,嶽家就跟他斷了來往。那時嶽父還隻是個禦史中丞,他自然不放在眼裏。但如今……


    忠勇侯越想越覺得其中蹊蹺,他豁地站起身,拿過牆上掛著的馬鞭,大步往柴房走去。


    吳六與吳雋書已經在柴房裏關了三四日。


    從那日他們被京兆尹帶回城,又送回了忠勇侯府後,就被關在了這裏。吳六被瘋婆子咬掉的一隻耳朵都隻草草上了藥包起來。


    兩人餓了三四天,也沒力氣爭吵,都怏怏的靠在柴禾堆上。


    一聲破門巨響陡然傳來,忠勇侯的怒喝聲在耳邊響起:“都給我起來!”


    吳六和吳雋書一驚,下意識翻起身跪在了地上。忠勇侯麵色沉凝,馬鞭狠狠抽在他們身上:“我十數年的經營,全被你們兩個蠢貨給毀了!”


    鞭子落在背上,霎時間皮開肉綻。


    吳雋書身體顫抖,連牙關都在打著顫。吳六好歹輩分在那兒,比他硬氣些,躲了躲嚎叫道:“你叫母親來!我要見母親!”


    忠勇侯陰冷一笑:“今日母親也救不了你!”


    ……


    從柴房出來時,心中的怒氣已經發泄的差不多,忠勇侯又恢複了那副嚴肅端方的模樣。從容理了理衣袍,往書房走去,身後小廝噤若寒蟬。


    “那寡婦怎麽樣了?”


    “回侯爺,孩子掉了。人還在醫館。”


    “找個機會讓她閉上嘴,別叫人發現了。另外再去跟京兆尹遞個話,街上那些胡說八道的說書先生,也該管管了。”


    “是。”


    “等等……”忠勇侯停下腳步,又道:“再讓人備一份厚禮送去相府,就說過幾日我親自帶著孽子去府上賠罪。”


    ***


    忠勇侯府的事鬧出來後,安長卿特地從天.衣坊叫了裁縫來,給餘氏和安嫻鈺裁新衣。外頭這幾天熱鬧的很,不過府裏他下過嚴令,不許討論忠勇侯府的事。所以安嫻鈺這些日子倒是沒聽什麽閑話。


    看著安嫻鈺天真活潑的樣子,安長卿斟酌片刻,還是道:“今日我會去找父親,跟他提退婚之事。”


    餘氏有些憂心:“你父親會答應嗎?”


    安相國和忠勇侯關係甚密,如今忠勇侯府雖然出了這樣的醜事,但對於兩家來說影響並不大,反而是在這時候退婚,可能會讓兩家交惡。


    安長卿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如今鬧出來的隻是個開胃菜,如果安知恪同意退婚最好,要是不同意……後麵也總有法子逼著他退。


    當下他便道:“我有辦法。你們隻管等著好消息吧。”


    餘氏還有些憂心,安嫻鈺見狀攬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哥哥既然說了,肯定有辦法的。娘就別瞎操心了。”


    ……


    離開清蕪院後,安長卿便叫人備了車馬去安府。


    自從把娘親和妹妹接出來後,他還一次都沒有回過這裏。安長卿從馬車上下來,抬頭望望頭頂的牌匾,帶著人緩步進去。


    安知恪下了朝,正在前頭書房處理公文。就聽見下人來報說王妃來了,當下便沉了臉。自從安長卿嫁入北戰王府後,每一回回來,都沒有好事。


    花廳裏,李氏已經陪坐一旁。


    安長卿打量著她,見她麵色透著蠟黃,雖然依舊打扮的得體,眉眼間的疲憊卻掩蓋不了。看樣子……應該是孫氏沒少給她找麻煩。


    喝了半盞茶,安知恪才到,他看起來倒是與從前並無不同,儒雅端方,謙謙君子:“王妃要來,怎麽也不先派人知會一聲?府裏也好提前準備。”


    “不用這麽麻煩。”安長卿開門見山道:“外頭的傳言父親都聽見了吧?”


    安知恪臉上笑容淡了些:“聽了一些。”


    “父親聽說了便好。吳雋書表裏不一,德行有虧,實在不是良配。不如借此機會,取消了婚事。”安長卿淡聲道:“父親以為如何?”


    安知恪神色晦暗不明,凝眉打量著他,半晌忽然冷笑一聲:“你當初非要把嫻鈺接出去,不會就打著這個主意吧?”


    他直視著安長卿,目光銳利地似乎想要破開他的外表,直入人心。


    “父親說笑了。”安長卿不緊不慢道:“外室是吳雋書養的,搶人也是吳雋書與吳六搶的,與我又有何幹?”


    安知恪目光沉沉,卻越發看不透這個庶子。安長卿脊背挺直地坐在那兒,姿態從容,與他記憶裏畏縮膽怯的小兒子已經越行越遠。


    若是從前,他根本不會往這上麵去猜測。但是如今的安長卿,卻不得不讓他提防。


    他目光中帶上兩分讚賞三分遺憾,思緒卻回到了很久以前。安長卿是他最小的兒子,還是他與餘姨娘感情正熱時生的。剛出生時他玉雪可愛,也曾經被他抱著哄過,若不是因為後來……


    不願再回想往事,安知恪打住思緒,說出了安長卿意料之中的答案:“忠勇侯府已經派人送來了厚禮致歉,安、吳兩家是世交,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撕毀婚約。雋書這次雖然行事出格了些,但哪個男人不偷.腥?那個女人忠勇侯府會處理好,嫻鈺安心備嫁就是。”


    李氏亦在一旁附和:“是啊,放眼望去,鄴京之中的子弟,雋書已經算是潔身自好的了。隻要他不把人抬進府,任他怎麽折騰,也越不過正頭夫人去。”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仿佛吳雋書是個過了這村沒這店的良配一般。


    安長卿嗤笑一聲,看向李氏,含笑道:“妹妹的婚事有我.操心,母親還是多顧著自己,我聽說德仁堂換東家了?”


    據眼線傳回去的消息,安長齊的葬禮後,孫氏回娘家住了幾日,回來後沒多久,德仁堂就換了東家。德仁堂是李家產業裏最掙錢的鋪子,現在被孫氏把持在手裏。李氏不知道心疼成什麽樣呢。


    而且孫氏在府裏也沒少給李氏找麻煩,現在相府沒了孫氏的貼補,已經開始捉襟見肘了。也難怪李氏會憔悴成這樣。


    他精準戳中了李氏的痛處,李氏臉色一變,到底不甘地閉了嘴,明明眼裏淬了毒,臉上卻還要裝出笑模樣:“那你們父子倆聊,我去讓廚房備飯。”


    李氏出去後,安知恪冷哼一聲:“退婚之事不必再提。婚期既然定下了,就不會再改。”


    安長卿倒不見多憤怒,聞言隻起身道:“隻希望父親不會後悔今日所說的話。”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安知恪神情一陣變換,最終卻定格在了厭惡之上,這個孩子,真是生來克他。早知當初……還不如直接將他溺死了。


    ***


    回王府的路上經過永樂街,平時熱鬧的大街這時候卻有些冷清,連茶樓酒肆都沒了人煙,還有幾個官兵拿著武器在驅趕。


    “發生什麽事了?”安長卿掀開車簾往外看。


    安福也奇怪著,叫住了一個匆匆離開的路人問道:“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路人原本有些不耐,一抬頭卻看見了熟悉的王府馬車,想到裏頭坐著的人或許是王妃,一驚一喜之下,愣了愣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京兆府派了官兵去茶樓酒肆抓人,幾個說書先生都被抓走了。大家夥兒生意也不敢做了,都趕緊回家去了。”


    說書先生……那不就是忠勇侯府的事嗎?看來是流言蜚語壓不住了,隻能出此下策。


    安長卿擺了擺手,放那人離開。示意安長卿先回王府。


    回了王府便急匆匆去尋蕭止戈,卻不料剛推開門,卻見蕭止戈手快地將什麽東西藏到了書桌下頭。安長卿腳步一頓,狐疑道:“王爺在做什麽?”


    蕭止戈神情鎮定,目光與他對視一瞬便挪開了:“看書。”


    說完見安長卿還是打量著他,咳嗽一聲,問道:“今日去相府如何?”


    雖然明知他在轉移話題,但是此刻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他還惦記著更為重要的事,便順著他的話道:“不出意料,不肯退婚。”


    蕭止戈道:“等再過幾日,不用你說,他也會著急撇清關係。”


    “但是……”安長卿有些擔心道:“禦史大夫那邊一直沒動靜,回來時又見街上京兆尹在抓那些說書先生,若是再多過兩日,估計就無人敢看忠勇侯府的笑話了。”


    “禦史大夫真會趟這渾水嗎?”


    “自掘墳墓。”蕭止戈搖搖頭,又對安長卿道:“你太急躁了,兩軍對壘,拚的便是耐性。”


    誰先慌了,那便先輸了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王爺背著我在做什麽?


    慫慫:沒、沒幹什麽(假裝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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