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瑤初來那日,被她留在屋子裏打耳光淩虐的丫鬟並沒有死,她在那屈辱的柴房裏,靠著那一碗水,那些時間久了有些嗖的飯食,頑強的活了下來,那個她已經記不住麵貌的男子給她撒上的藥似乎效果特別好,很快她的傷口就開始結痂,脫落。然後,她準備了花茶,這些丫鬟們自然獻殷勤的送進去,她默默籌備著,終於等到最好的時機。


    她輕輕的推開秦月瑤的門,並沒有因為秦月瑤中了迷藥就掉以輕心。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高舉著手中鋒利的匕首,眼神堅定著,看著床上的秦月瑤,漸漸地那雙眼睛燃盡了熱的火焰,攪進了滔天的恨意,她一步一步的邁著,邁過了秦月瑤布置的黑線,邁向她的床邊,甚至可以看見她睡夢中的安靜的小臉。


    秦月瑤淺淺地睡著,卻似乎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忽然,心中似有警兆。她猛的睜開眼,就看見雪亮的匕首像一條毒蛇,眨眼間就要要了她的命,她還來不及按下那個機關,隻能迅速的翻身滾到一邊。


    那毀了臉的丫鬟也沒想到她竟然能醒過來,一愣神的功夫,秦月瑤已經翻身滾到一邊,一伸手就狠狠的抓住了這丫鬟的頭發,狠狠的向下一擼,那丫鬟吃痛痛呼一聲,就揮舞著匕首過來,秦月瑤躲閃不及,袖子被那鋒利的匕首劃破,帶起一道血痕。


    秦月瑤眼神一厲,瘋了一樣向那個丫鬟撲過去,也不管那匕首會不會傷到她。隻有拚了命,才有可能保住命,這丫鬟存了心想殺她,無論怎麽樣都要弄死她!


    秦月瑤和那丫鬟廝打著,用身體狠狠地壓住她握著匕首的手。她此刻忽然有些慶幸,慶幸在將軍府那一個月,幹那些粗活,手上有了力氣,不然這一刻,她要如何應對!


    秦月瑤忽然發了狠,張嘴狠狠的咬向那丫鬟的肩膀,那丫鬟拚命地用拳頭捶打著她,她嘴角裏已經滲出血絲,還是不鬆口的咬著,像一匹凶狠的小狼,那丫鬟終於忍受不了疼痛,整個肩膀已經被秦月瑤咬的鮮血淋漓,整塊肉都要掉下來,她用盡了力氣甩來她,也甩掉了本來握在手裏的刀。


    秦月瑤眼疾手快的一把抄起揮著刀一劃,那丫鬟脖子上頓時開了一個大口子,鮮紅的血液噴灑出來,濺了秦月瑤一臉。那丫鬟死時眼睛瞪的老大,捂著脖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秦月瑤看著這到處都是的血液,不瞑目的屍體,握著匕首得手不住地顫抖。她有滔天膽色,卻也因為第一回殺人不禁有些手軟,聞著這些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也止不住胃裏的翻湧之意。


    遠遠地,有鼓掌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一下一下,極其緩慢清晰,遠處走來的人還未看清輪廓,已經把他臉上的笑清晰地傳遞。拓跋野身後跟著前兩天刺殺秦月瑤的黑衣人,緩慢的鼓著掌走過來。秦月瑤扔掉匕首,身上還帶著血,卻逼著自己平靜下來。這一刻父女在血泊中相逢,靜靜的對視,各懷心思,無視腳下死不瞑目的屍體。


    黑衣人麵無表情的將屍體拖到一旁,撒上化屍散。


    秦月瑤終於因為這刺鼻的氣味微微皺了皺眉。拓跋野瞥了一眼那屍體,回頭和她說道:“遊戲結束,你以後可以安心睡覺了,表現不錯。”他笑的高傲,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理所當然。可是秦月瑤看著他的臉色有些不是滋味。她抿了抿春,恭敬地彎身,身上還帶著血跡,這一彎身,竟然多了幾分殺手完美的執行任務歸來的味道。拓跋野很高興,撫掌大笑著走了。


    不過他走之前給她留了人,將這裏的血跡清理幹淨,給秦月瑤的被褥都換掉,他的人手腳很麻利,這麽一項大工程做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就完成了。


    屋子裏點上了熏香,淡淡的血腥味也都不見了。秦月瑤重新躺在床上的時候卻仍然覺得不舒服,仿佛剛剛那麽大的一片血還在她床邊,那屍體還死不瞑目的看著她。她相信拓跋野的話,他沒有必要騙她,這一切都結束了就是結束了,她通過了他的考驗。可是心裏沒來由的難受,為這前路未卜的血雨腥風!


    這一天早上,林清夏收到了一個不怎麽好的消息,她的丫鬟昨晚去了那個野丫頭那,今天就沒了音信,是死是活都不明了。


    “你說什麽?”正在畫峨眉的林清夏,猛地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婆子,黛青色的峨眉畫了一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姨娘,那丫鬟到現在也沒消息,連個人影也沒有,老奴懷疑是不是出事了。”那老婆子憂心忡忡地說道。


    林清夏揚了揚頭眨了眨眼,然後低著頭衝那老婆子說道:“好吧,你先起來。”她抬起頭來,吸了一口氣,有些好笑的說到:“看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野丫頭還真有幾分本事!你說,我是不是該去看看她!”


    林清夏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繼續剛剛沒畫完的眉,她小心著,一筆一筆的細細畫著,直到將整個眉毛修理的完美,她又轉了幾個角度細細看看,滿意了又對著銅鏡笑了一笑。捏起桌子上的手絹,抖了抖淺藍的繡荷花的裙擺,高昂著頭,對下人說:“跟著我走吧,看看那野丫頭是什麽貨色,就能讓王爺如此偏袒!”她嫋嫋婷婷的出去了,嘴上掛著得意地笑。一步一步,向拓跋野和秦月瑤用餐的地方走去。


    王爺這段時間早飯都不陪她吃,聽說是陪了那個野丫頭,到底是哪出來的野種!林清夏的陣仗很大,她認為這樣才顯得出她的威儀。就這樣一行人氣勢洶洶的奔過去。


    林清夏到的時候,就被老管家攔了下來。“夫人,您不能進去,王爺說了,不讓人進去。”老管家對林清夏的囂張跋扈一向視而不見,此刻卻覺得有些為難。王爺寵著這個夫人,可裏頭那位小姐,也是嫡親嫡親的骨肉!


    “關你什麽事,讓開!”林清夏冷聲說著,揚了揚下巴,立即有侍女上前要推開老管家。家丁們聽到動靜齊齊將老管家護住,雙方膠著了起來。“你們這些狗奴才,當真不識抬舉,小心我叫王爺打你們板子!”林清夏平時的吳儂軟語此刻都化作了清脆的冷聲的訓斥、威脅、警告。


    家丁們聽著她的話齊齊一顫,然後想想王爺,一臉壯烈的站在原地不動。主子們命令出現衝突,他們成了中間的餡,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等主子們之間的矛盾消除了不知道他們這些當下人的還能不能剩下點渣渣!家丁們一臉壯烈,等著這之後的各種突發情況,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


    “王爺,王爺,是清夏,您讓我進去啊……王爺——”林清夏深吸了一口氣,在這院子門口嗲聲嗲氣的喊了起來,那小聲音說出去三個回環,聽的人骨頭都要酥下去,可是家丁們的骨頭酥不下去,他們滿滿的震驚,微微張了嘴,為了凸顯這一幕的離奇。


    這王府裏鬧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林姨娘服軟!


    她一旦服軟了之後,指定有人要倒大黴的。


    林清夏沒看見拓跋野的影子,還在孜孜不倦的喊著。家丁們心中閃過一萬個念頭想把耳朵捂上,林姨娘的聲音好聽,這是連王爺都誇過的,可是他們離著聲源太近,耳朵都要震壞了!


    他們煎熬著,可還是沒那個膽子,攔著林姨娘,她礙著王爺的麵子不會把他們這些小人物不會怎麽樣,可是他們當著她的麵這樣,她會殺人的。


    拓跋野和秦月瑤吃著飯的時候,就聽見了這樣的聲音,他停下筷子,有些疑惑的向院子門口望去,不明白林清夏怎麽到這裏來了,本來不想理得,剛想拿起筷子接著吃飯,那婉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拓跋野有些無語,這女人平時不是挺愛麵子的嗎,今天怎麽就跑出來丟人現眼!他看了看秦月瑤,她在低著頭,沉默的吃飯,舉止恭謹。這樣的姿態倒不像他的女兒,像是一個的他重用的屬下。


    拓跋野撂下筷子,起身向外走了出去。秦月瑤也放了筷子,恭謹的跟在他身後,昨晚之後,她好像都懶得在拓跋野前裝模做樣的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樣沒什麽用。他隻是把她當成一個棋子,一件工具,她隻是為他辦事的人,僅此而已。


    如果是女兒,他不會三番兩次的為難她,不會三番兩次的想要了她的命,不會縱容那樣一個丫鬟闖進她的房間刺殺她。不會在她生死關頭時候在暗處看戲,直到她將危險解決才出來。


    現在,她對這一點,認識的很清楚。


    但這並不妨礙她的戾氣,就像這個從未見過麵的女人,她在外麵叫喊著,可是她分明感受到那裏麵咬牙切齒的意思。


    拓跋野開門的時候,林清夏還在喊,家丁們看見王爺出來了也都退到一邊。秦月瑤是第一次見到林清夏,這女人濃妝豔抹有些迷人眼球。她隻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站在拓跋野身邊,找不到一點存在感。


    林清夏前麵沒有了攔路的奴才,上前兩步就勢撲在拓跋野的懷裏,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嬌媚的笑著:“王爺,你終於出來了。”邊說著,邊環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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