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祈巫看著碧雲憋了好久才開口道,“我……我沒有去找離王爺啊!”


    “可是離王爺說是寧玉宮的人找他來的啊!”碧雲不由得緊張起來,手上的動作也有些停頓,“不會是中了別人的計吧?”


    “我就說,一定是秀妃搗鬼,不僅太醫被叫走,皇上也不見!”祈巫憤憤的說著,可這話明顯是沒清楚碧雲說得什麽意思。


    “算了,能救娘娘就是好的。”碧雲俶爾卻又放下所有擔心,“你剛剛在宮中幾番奔波,怕是宮中上下都知道了消息,料想不會出什麽大事的。”


    等到碧雲和祈巫說了幾語進去時,淩紫離正在給蕭惜若紮針。


    門外暗淡的陽光柔和的籠著淩紫離的側麵,與淩紫昊一般與生俱來的好容貌,可眸中卻溫情無限。


    “若是當時皇上沒有把離親王的太子之位廢掉,或許就不是今天這樣了。”碧雲自知幫不上什麽忙,隻是和祈巫在遠處望著,忽然對著淩紫離歎了口氣。


    其實入宮後蕭惜若和淩紫離的接觸並不是很多,但這也並不代表碧雲不知道淩紫離對自家娘娘的許多關心。


    “啊?”相比較碧雲而言,祈巫對於蕭惜若以及琉璃國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但她也注意到了淩紫離對著蕭惜若獨有的眼神,她認得,昔日她這樣炙熱的目光也落在巫司長老身上,那個舍去了眼睛救她的男子。


    “當日先皇是下令,無論離親王還是現在的皇上即位,都要立小姐為後,離親王又是太後的皇子,也或許今天小姐是不是就不用受這麽多苦了?”碧雲自顧自的說著,而祈巫卻在想自己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邊的淩紫離的醫治也告了一段落。


    “離王爺。”碧雲和祈巫意識到淩紫離的走近,慌忙的行了禮。


    “娘娘怎麽樣了?”碧雲看了看仍舊毫無聲息的蕭惜若,問道。


    “她和皇兄吵架了?”淩紫離有些憂心的道,“她還是這般脾性,如何能夠在後宮中活下去?”


    “還是宰相大人的事情,要不然娘娘情緒也不會這麽激動。”碧雲看著淩紫離,心裏忍不住直歎,同時先皇的兒子,為什麽性格差異就這麽大呢?


    “等娘娘醒來,還希望離親王多勸勸娘娘。”碧雲說完拉著祈巫便匆匆的告退了。


    “夕若。”淩紫離沒有推辭,慢慢的坐到蕭惜若的床邊,凝望著她瘦削的臉,輕輕地喚出聲,眉底是化開來的溫柔。


    蕭惜若醒來的時候天色漸暗,她隻覺得頭痛欲裂,而回憶起昏迷前的事也隻是令她心煩。


    好在一盞茶水及時的送到她嘴邊,她微抿紅唇,抬頭卻映入那人的眸子,不是碧雲,不是祈巫。


    “離王爺。”蕭惜若在明白事態之後,靜靜的倚在榻上,聽淩紫離費著工夫勸慰她。


    “權衡利弊我自然明白,可是那畢竟是我的母族。”然而蕭惜若聽到後麵,卻沒辦法再繼續保持沉默,“你要我裝作和丞相府毫無關係,這怎麽可能!”


    “可是娘娘若是插手又能如何?”淩紫離隻輕輕一句話便讓蕭惜若意識到她的能力是多麽渺小,再沒了言語。


    “娘娘該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淩紫離想了想還是說出來,雖然在這個時候對於蕭惜若來說有了孩子隻是更讓她心煩,可是這種事情瞞也瞞不了多久,更何況孩子對於蕭惜若而言,也是一張保命符。


    ————


    “皇上,秀妃娘娘已經遣人請皇上過去好些次了。”


    太陽落山之後,黑夜就彌漫開來,蘇忠主看自己主子這一天都黑著臉的模樣,再次感歎這年頭飯碗可不是好端的。


    “今晚朕不去秀妃那兒了。”淩紫昊這一天都是煩心的很,即使繁忙的政務也沒有辦法讓他揮去腦海中那個永遠和他對著幹的女子的身影。


    “擺駕寧玉宮!”


    說到底強到最後,還是淩紫昊先服輸了。蘇忠主悶聲跟在淩紫昊身後,作為淩紫昊身邊的老人,不用想都能琢磨出淩紫昊如此反常是為了什麽事情,不過這儷妃……他歎了口氣,可真是皇上的一個大劫難啊!隻是他心裏……為什麽總有一絲不安呢?


    然而到了寧玉宮,方才證實了蘇忠主這種預感還是很靈的,聽著主子的怒吼,他不由躲到了一邊,他一向是個識趣的人,主子和儷妃的事他還是不要攪和的好。


    “離親王怎麽在寧玉宮中?”淩紫昊進來看到的便是淩紫離拉著蕭惜若手的“和諧畫麵”,如今看著蕭惜若的淡定依舊,心裏忍不住醋意翻滾。


    “皇兄——”淩紫離起身,似是要解釋,卻被蕭惜若拉住。


    “臣妾見過皇上。”蕭惜若先是行了禮,言語微有挑釁,“便是皇上看到的那樣,如何?”


    “你!”淩紫昊氣極,雖然知道她心裏有氣,是故意氣自己,可還是緊緊捏住了她的手腕,而蕭惜若手腕生疼,卻愣是一聲不吭,傲氣的看著他。


    “皇兄,皇嫂她已經——”淩紫離似是想要將蕭惜若懷孕的事情說出來,卻被蕭惜若狠狠一瞪。


    淩紫昊和蕭惜若幾乎是同時怒道,“沒你的事!”


    “臣弟告退。”淩紫離沉默了半晌,也許是意識到淩紫昊和蕭惜若這樣的導火線是什麽,知道自己在這兒也不能起到什麽作用,隻能越添越亂,便識趣的離開了。


    “鬆手,你弄疼我了。”蕭惜若嗔痛,眼角瞄到一邊的錦盒,心中一驚,卻用另一隻手不動聲色的將枕邊的錦盒往裏推了推。


    淩紫昊瞅著她被自己弄紅的手腕,不由得心軟,可是視線卻鎖在了被蕭惜若推到裏去的那個東西上。


    “那是什麽?”淩紫昊瞧著蕭惜若神色緊張,愈發覺得有貓膩,而她也愈發緊張起來,硬是沒讓他奪過去。


    “拿過來。”淩紫昊神色冷峻,見她還是不肯放手,右手微動,那錦盒便落在他手裏。


    而蕭惜若卻隻能甘著急,錯手之下居然將錦盒打翻。


    “咚——咚——”便隻聽得清脆兩聲,一枚龍形玉佩和鳳形後璽便滾落出來。


    瞧著淩紫昊青黑的臉色,蕭惜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淩紫昊彎下身子,撿起了那枚鳳璽,視線卻落在那枚玉佩上。


    他的臉色越來越黑,餘光裏打量著蕭惜若,卻發現她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終是忍不住將鳳璽砸出宮殿,“朕願意去相信你,可你給朕的就是這些嗎!”


    她不語,其實真正的情況是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水玉的鳳璽是花葉熙給她的,也許在這個時候真的會造成很大誤會,難道能把別人的東西給扔了嗎?


    “那是父皇的兵符。”淩紫昊在提起老皇上的時候,目光複雜。


    “那是先皇給我的。”蕭惜若這時卻緊張起來,伸手去奪,她不怕淩紫昊誤會自己,反正早就誤會了不是嗎?可是她不想讓淩紫昊在這個時候對淩紫離動手。


    “先皇給你?”淩紫昊玩笑的將玉佩反轉,玉佩背麵是一個“離”字,他陰冷的目光落到蕭惜若身上,“你還想騙朕到什麽時候!”


    他忽然大笑,那是一個帝王流露出最絕望的脆弱,“就算如此,父皇你屬意的還是淩紫離,就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可為什麽又會有兒臣,為什麽在將皇位傳給兒臣之後又將兵符給了淩紫離?!”


    “不是你想的那樣。”不知為何蕭惜若忽然很難過,抓住他的手想要解釋些什麽,比如說先皇還是愛他的,比如說……


    可是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就被淩紫昊甩出了好遠。


    蕭惜若嗔痛一聲,唇角有溫熱的液體,更讓她心慌的是腹部的疼痛,恍惚之間她似乎看到了那人的慌忙,可是隨後冰冷的言語才令她明白一切不過是她的錯覺,再次令她墜入地獄。


    “儷妃不守婦道,著日起打入冷宮!”淩紫昊眉眼冷峻,沒有再看蕭惜若一眼,大步出了寧玉宮。


    “娘娘——”蘇忠主卻並沒有跟著淩紫昊離去,他清楚的知道皇上這個時候不需要人跟著,他望著蕭惜若的眼裏有一絲憐憫,卻不得不完成主子的吩咐,輕聲道,“還請娘娘移駕——”


    “滾開!”祈巫一向性急,要不是剛剛碧雲拉著她,她早就要進來了,匆匆到蕭惜若麵前,卻見到主子眼眸裏的絕望。


    “蘇公公。”碧雲歉意的行了禮,也是慌忙的到了蕭惜若身邊。


    “別為難別人了。”蕭惜若的聲音極其飄渺,她累極了,累的很想睡。


    “我們走吧!還請公公帶路。”蕭惜若頷首,沒有多餘力氣,看樣子是不想帶任何東西,她煩心的很,隻想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籌劃籌劃未來。


    “碧雲姑娘,還是幫儷妃娘娘收拾些東西吧!到了冷宮,難免要打點人的。”蘇忠主看蕭惜若麵如死灰,不由得歎氣,儷妃雖說跟皇上吵架,可分明也不是不在乎皇上的,隻是……主子之間的事誰能夠猜得透呢?


    “多謝公公提醒。”碧雲聽話的進去,再出來時已經收拾了好幾個包裹,她看著蕭惜若卻還有幾分遲疑道,“那……那小皇子呢?”


    許是碧雲和祈巫還有蘇忠主看錯了,蕭惜若眼裏居然閃過嘲弄的笑,道,“皇子?本就不是本宮親生的,更何況本宮這種養母隻會給他蒙羞,莫非是忘了,皇子尚在哺乳期的時候,母親被打入冷宮便是要再記到別人名下嗎?”


    “是。”碧雲不敢多說話,她看著蕭惜若身下滲出的血跡,知道娘娘是想到了什麽,隻是看著熟睡的夜晟軒似乎是沒受到什麽影響時,輕輕地歎了氣,這樣的一個皇子,才出生便要幾番“換母”。


    蘇忠主引著蕭惜若到了冷宮之後,也沒逗留,行了一禮之後,又匆匆回了自家主子那裏。


    蕭惜若看著還算整潔的屋子,忽然笑了,眸子裏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平靜,“原是帝王家最薄情。”


    “娘娘。”碧雲知道主子心裏難過,又看著她失神的樣子,擔心的詢問道,“要奴婢去叫太醫嗎?”


    “太醫?”蕭惜若勾起唇角,那樣陌生的她令碧雲和祈巫都有些害怕,“怕是都巴不得本公死,把醫箱拿來吧!”


    “是。”自小蕭惜若就對學醫感興趣,雖說大官人家以醫商為恥,可宰相和夫人縱容著女兒,私下請了人來教她,也沒有想到在以後的宮廷生活中,這居然也成了一種保命方式。


    “皇上,夜深了。”


    “滾!”淩紫昊分明感覺到來人,愈發煩躁,這個蘇忠主怎麽這麽不識趣,不是已經叫他下去了嗎?


    “皇上,夜深了。”


    可是好像來人一定要“尋死”一般,再次重複了一遍。


    淩紫昊終於不耐煩的抬頭,在看到來人的臉之後,眉頭深深皺起,有著出於本能的厭惡。


    “皇上這般討厭臣妾嗎?”今晚的錢如沒有施妝,做足了姿態。


    “你來做什麽?”淩紫昊似乎也沒有多大驚訝,好像是已經忘了錢如被他禁足的事情。


    “臣妾這些時日已經認識了錯誤,當初臣妾妒心太重,如今已經不敢奢求什麽,隻求皇上身邊能有臣妾一席之地。”錢如見淩紫昊沒有動作,愈發放肆的倚在他身上,聲音嬌俏,“皇上既然已經將儷妃打入冷宮,那晟兒還是交給臣妾吧!”


    “你調查朕?”陰冷的神情再次出現在淩紫昊的臉上,隻是對待蕭惜若的時候,眼底深處尚有一絲不忍,而這時是徹徹底底的冷。


    “臣妾不敢。”錢如自詡已經摸透了淩紫昊的心思,然而卻沒有意識到帝王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猜度他心思。


    “事情怎麽做朕自有安排。”淩紫昊冷冷的下了逐客令,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動她,隻是一想到蕭惜若的事情,他就沒辦法再對她和顏悅色。


    孩子……他眸色微暗,轉瞬卻是狠厲,怪隻能怪他來的不是時候。


    “皇上忙心政事,卻也要關心身體。”錢如把食盒提上來,端出一碗羹湯,細細的吹著,遞到他口邊。


    見著淩紫昊似是不悅,錢如收回了手,慢條細理的抿下勺中羹湯,再次勻了一勺,撒嬌一般的道,“皇上。”


    淩紫昊終是冷著臉將羹湯喝完,味道不錯,可是他卻沒心思品嚐,倒像是完成差事一般。


    錢如卻沒有離開,看著淩紫昊眸子裏泛了溫情,輕輕地湊過去,吻上了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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