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稟報,蕭梓雲匆匆趕到大廳,乍見廳中的幾人,驚訝不已:“怎麽是你們?”


    舒翎羽一臉無精打采,歎了口氣:“不是我們還能是誰?”


    其實很不想出現在此處,但又是不得不出現在此處。


    蕭梓雲輕吸口氣,目光落在楊銀和紫武抱著的孩子身上,淺淺笑開,快步趨前:“這可是煜熙和爾藍?”


    瑩玉般的臉蛋兒,如秋水般的眸,兩個小人兒,竟一模一樣,他伸過手去,想去抱一抱,卻見兩張小嘴突然扁了一扁,竟然別過頭去,不由一笑,硬是沒敢再去抱過一個:“感情你們還不屑我抱呢!”


    他看向舒翎羽和南宮劍,微搖搖頭:“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到赫哲國,而且竟還拐帶鳳秦王朝的皇子和公主,這罪可真不小啊!”


    “我要帶碧薇走!”


    南宮劍沒跟他多扯,直接道出目的,舒翎羽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方對蕭梓雲說出南宮劍昨日夜闖太子府之事!


    聽完,蕭梓雲許久沒再說一句,瞧了眼楊銀、紫武等人,示意南宮劍和舒翎羽隨他而去,直尋了個地兒,隻三人:“你們回鳳秦王朝吧,帶著孩子回去,至於碧薇,就讓她留在赫哲國、留在太子府!”


    “你是何意思?”


    “我不知她因何會忘了過去,會不認得你們,但我隻知一個事實,一個你們不會想知道的事實!”他的手,緩緩握成拳:“碧薇已有身孕!”


    兩人呆滯了好一會,相視一眼,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良久,舒翎羽輕聲問道:“是誰的孩子?”


    蕭梓雲澀澀的笑了:“他冒著危險去鳳秦王朝帶她回來,可見他有多在乎。而且以他的為人,若真不是他的孩子,他能容得下麽?”


    “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帶碧薇走,怎知她在太子府受了什麽委屈,而且我絕不會放過蕭笙天的!”


    “何不讓她自己選擇呢?”


    “蕭笙天一定給碧薇下了藥,不然她怎會連我都不認得呢?這般情形,你讓她如何能自己選擇?”


    是他的手段也好,但事已至此,已經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蕭梓雲輕吐口氣:“這以前我不敢說,但若現在的碧薇已經忘記了過去,甚至忘記了你們,現在的她心在太子府,這又如何呢?”


    舒翎羽垮下臉,是,這並不無可能,那她又該怎麽辦呢?


    當他們一行,告辭出了蕭梓雲王府,舒翎羽搖頭苦笑:“我們是不是來錯了?”


    南宮劍並不應聲,對於他來說,沒有錯與對之分,他隻知道,除非碧薇親口對他說,她要留在蕭笙天身邊,否則他絕不會罷休的。


    “南宮公子!”


    冷不防一個人影趨近,南宮劍暗驚了下,看清來人,臉色更是變了一變,疑惑的看向舒翎羽,舒翎羽已是狂咽口水,尷尬問道:“怎麽是你?”


    這些個人,如此浩浩蕩蕩的一行,是直接向所有人宣告他們是何人麽?一旦有心之人想要對孩子不利,那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他幾乎想要好好嘲笑一番,但顯然,他絕對是很明智的人:“南宮公子,請諸位隨我而來!”


    像是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南宮劍召來幾人隨他而去,進的是一間客棧,空落落的一間客棧,連夥計也不見一個,是早已安排好的吧!


    “陸軒,你怎麽會在這?!”


    陸軒深呼口氣,開口便道:“皇上有令,請南宮公子護送小皇子和小公主回宮!”


    “我們要找碧薇,才不送煜熙和爾藍回宮呢!”舒翎羽氣短,卻仍先發製人。


    “皇後一事,皇上已有安排,請諸位莫再為難皇上!”


    若不是昨夜被南宮劍攪了一局,他早已救了舒碧薇,也不至於在此,這回太子府定然防衛更加森嚴,隻怕再進太子府已是奢望,陸軒也毫不客氣,劈裏啪啦數落起幾人來,直把幾人說得啞口無言、滿懷愧疚。


    許久,舒翎羽暗白了他一眼,悶聲問道:“那現在又如何?”


    “送小皇子和小公主回京都!我先送你們離開赫哲國,而後派羽林軍送你們回京都,僅憑你們這幾人,皇上極是不放心呢!”


    經昨夜一事,太子府的防衛再加了一層,梨園更是直接進駐了暗衛,她不問,也不說話,隻靜靜的坐著,她真的是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她什麽人都不認得,他想去相信他,但又是不斷的在懷疑他。


    如雪端著碗藥近前,呈到她跟前,她已蹙起眉頭,微撇過臉:“好難聞!”


    “是大夫開的安補藥,柔妃喝了吧,要好好養身子呢!”


    嗆人的藥味讓她一陣惡心,但見如雪柔和的笑靨,舒碧薇咬緊牙關,咕嚕咕嚕將苦澀的藥滿滿的灌了下去。


    如雪溫柔的幫她擦了擦嘴:“柔妃,喝完藥歇息吧!”


    她本欲說不困,但眼皮卻開始往下墜,她淡淡一笑,任如雪扶著她上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如雪的目光落在那扁平的腹部上,手微握拳,殿下,你若不忍心,我替你做便是,我不願見你以後整天對著一個不屬於你的孩子痛苦,既然你要她,就完全的擁有她,我會抹掉她所有的過往。


    見她闔上雙眸,如雪輕步出了房,悄悄鎖上房門,嘴角呈現出冷冷的笑意:我不能讓你生下孩子折磨殿下,決不能!


    “如雪,你真的決定這樣做麽?”


    如冬囁嚅的問道,她知道如雪的心思,隻是若這樣,會不會——


    如雪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的堅定:“殿下不願背負的罪,我替他背負就是!”


    如冬動了動唇,身上起了一些寒意:“若是殿下知道?”


    “殿下不會知道,除非你說出去!”


    直盯著她的深沉眼眸,不忍直視,如冬噤口不言,久久方幽幽吐出一句:“希望你不會後悔!”


    微寐片刻,下腹傳來的陣痛讓她一陣心驚,她小心翼翼的起身:“如雪,如雪,如冬——”


    不見有人應,她手撫著腹部顫抖著下了床,緩慢挪到門口,伸手拉了拉門,卻拉不動,心突然慌了起來:“如冬,開門!開門!”


    再喚兩聲,喉嚨突然如堵塞般發不出聲,那痛卻似愈來愈凶猛,額際密密的冷汗開始往下掉。


    再一次用手拉了拉門,沉重萬分,她無措的想要躺回床上去,轉身的刹那,腹部的痛楚陡然加劇,她隻覺一股灼熱衝出體內,她的臉上劃開淒冷的笑,眼淚洶湧而出之際,她重重的栽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那樣躺著,冷冷的,無能為力的,由著那絕望一滴一滴的耗盡她所有的心神,直到再也睜不開那淚眸。


    “大夫,她怎麽樣?”如雪急急問道,愣是已知後果,當見她不省人事,鮮血染紅了白裙時,她的心有著前所未有的恐慌,殺人她未曾怕過、懼過,如今卻有著深深的自責。她就那樣,在房外,一直等著,狠心的等著,等著那個‘威脅的敵人’那樣死去,直至完全被扼殺。


    “暫時沒事,她本身脈象不穩,身子甚是虛弱,如今又遭此劫難,得需不少日子調養!”


    如冬的手不覺微顫,她無法想象殿下回來時見到此番情形的模樣,那樣的一幕,終其一生,她都不會忘記,她就是幫凶,是她,見死不救!


    聞訊而來的阿丹卡急急進了房:“她怎樣了?”


    如冬沉默不語,瞥了眼佇立床前的如雪,不用說,她現在已知後果,即便殿下不去追求那流失的孩子,但亦絕不會不去追究這深切的傷害!


    阿丹卡緩緩走到床前,床上慘白的臉如利刃般割傷她的心,掃了一眼如雪:“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如雪深吸口氣:“柔妃的孩子沒了!”


    說得是若無其事般,阿丹卡直直倒吸口冷氣,手扶著椅子坐下,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不知是欣喜或是擔憂,心纏繞著絲絲結,淩亂無比。


    終於她站定起身,掃了一眼床上的舒碧薇:“好好照顧柔妃,若再有閃失,殿下不會輕饒你們!”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你塵根未斷,可知會害了你自己!


    跟我出宮!我會全心全意待你!


    朕偏不如你願,你隻能是朕的女人隻要有你舒碧薇,朕不會去碰別的女人天下隻有你一人擁有它若朕不能得到,任何人都休想得到!你,隻能完完全全屬於朕!


    你若敢這樣睡去,朕不止要血洗望月山莊,還要讓全天下的人為你陪葬,包括朕!


    我不會讓你離開!絕不會!我把你困在府中從沒有想過要利用你。


    昏昏沉沉之間,那些話,深情的在耳邊響起,眼淚,從沒有停過,稍清醒的一刻,她的手探向腹部,澀澀的笑了……


    真真切切似做了一場夢啊,不知躺了多久,身體的疼痛消散後,心漫上徹骨的痛,她連眼淚都懶得再拭去,任由那絲絲痛楚刺穿她的心。她不禁的想,也許深切痛過再也不會痛了!傷口總有一天會愈合的,若不能痊愈就在痛苦中腐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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