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白影近了,緋衣少女方才看清對方的容顏,他人如美玉,衣似春水,竟像一個瓷器般精美絕倫的小姑娘——容顏俊美,眉清目秀,眼眸中黑白分明,宛若北方的白山黑水。他微微挑眉,傲氣淩人,嘴唇鮮豔如花般,玉頸修長優美,就連手指也如青蔥般纖長透明。隻是他眼神淩厲,睥睨間自有一種狂傲霸氣,身在數丈外,霸冽氣息卻已如淩厲劍鋒,迫在眉睫。


    青衫劍客報以一聲長笑,笑聲激越高亢,直入雲霄,凜凜然如金石相擊:“我倒要看看你這幫烏合之眾如何留下我!”


    “不,我與你單打獨鬥,不決勝負,隻論生死。”白衣男子冷冷道,聲音清脆動聽,卻如他的臉容一般驕傲。他揮手示意眾手下退下,一字一頓道,“倘若我輸了,一定保證你安全離開。”


    青衫劍客眉頭一蹙,正欲說話,忽然聽見身旁一道聲音脆生生地插進來說道:“假姑娘,既然你執意要跟他打,先過我這關好了。”


    白衣男子秀眉微蹙,望著對麵如此清麗的少女,少女清秀可人如芙蓉花,除了手中那木製的精致油紙傘,她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像一隻衝撞入狼群的小鹿,讓人情不自禁為她擔心,他微微一愕:“姑娘是沙華樓的人?”


    回應他的是一道風華絕世的閃電——下一瞬,白色光芒流轉,少女指間短刀劃過一道美妙的弧度,清光萬千,一時大作。刀光柔弱如水,卻隱隱然有悲涼肅殺之氣。


    “朝露刀!”白衣男子悚然動容,低低地驚呼出聲,他不敢硬接,長身而起,足尖飛掠,順手拔出一人的長劍,錚錚,一陣金石相交之聲,她冰涼的內息順著長劍湧入,如同春水綿綿不絕,隻一瞬,他手中的長劍便寸寸斷裂!他拔身後掠,手腕一點,複又拔出身旁一人的劍,他長劍當空,白衣飛舞,身形飄逸如謫仙降世,七分俊雅的同時帶著三分秀麗,竟是毫無殺氣。隨著手中劍的不斷迸裂,他且戰且退,一直退到山的盡頭,再向後踏半步,便要落入清亮碧綠的萬丈深潭!他放眼望去,湖邊連綿不絕的蘆葦中,數十人怔怔而立,竟無一柄可用之劍!


    “現在你該明白,我不是沙華樓的人。”緋衣少女揮刀逼開對方,飄然落地,淡淡道,“不管那沙華樓是什麽門派,我仍是不屑為它賣命。”她的聲音清冷如水,帶著一種單純稚嫩的驕傲。


    聽她的語氣,竟似從未聽說這江湖中聲勢煊赫的沙華樓,更未將它放在心上!倘換做平日任何一人說這話,他必然冷冷一笑,隻當對方裝瘋賣傻,然而,對麵的少女神色平淡冷漠,完全不似說謊。她到底是故意裝傻,還是遲鈍得無藥可救?


    “你是在試她招數,她又仗著兵刃之利,才占了上風。”驀地,青衫劍客微微冷笑起來,長袖一振,飄然落在緋衣少女的身邊,“否則以你之能,她焉能百招內製勝?”


    白衣男子默然半晌,冷冷點頭,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少女,負手而立,筆直如劍:“這是什麽刀法?”


    “家師自創的。”她冷冷道,心頭陡然湧起反感之意。


    “你的師傅是誰?”他竟是不依不饒,打算刨根問底。


    “假姑娘,你的問題可真多,我不告訴你啦。”少女秀眉微蹙,不願回答他的問題。


    “你叫我什麽?”白衣男子眉頭一皺,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起,眸中有絲絲隱忍的怒意。


    “叫你假姑娘!”她驀地笑出聲來,聲音脆如銀鈴,清脆悅耳,看著白衣男子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她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正色道,“你,你長得可真好看。”


    白衣男子淡漠地望了她一眼,美眸中隱隱有波瀾,許久漸息,他淡淡道:“你長得也很好看。”聲音裏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為什麽,在麵前的這個少女眼中,他隱隱望見了她的影子?那個夢裏的她,仿佛真的隻在夢中遇見過,夢醒之後,雖苦苦尋覓卻再也無法尋到。他按著額頭,感覺到後腦隱隱作痛。


    白衣男子無聲地歎息一聲,眸中一點神光變幻不定,似在思量著什麽,良久,他一頓足,道:“朝露刀已現江湖,此戰不得不推遲了。”


    “臨陣逃走,想做懦夫嗎?”少女眼波流轉,反唇相譏。出乎意料,青衫劍客竟然同意了,他淡淡地點頭,望著對方,微微揮了揮手:“再見。”


    “假姑娘,再見!”少女見他真要走,忙不迭地揮手道。


    白衣男子背對著他們二人,腳步微微一頓,沉默良久,才低聲道:“總有一日,我們會再見的。”話音還未落下就已消散在風中,幾不可聞,也不知到底是對劍客說的,還是對少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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