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之下光華萬丈。


    上京的夜晚一如白晝一般璀璨。


    甚至抬頭都見不到夜裏的星辰,絕大部分天空都被高聳的閣樓殿宇遮蔽。


    而其中最高的那座塔的上層尖端,卻是在冥冥之中發出微弱的藍光。


    “那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在稍稍暗淡的某個偏僻角落裏,方士抬頭看著那座高塔。


    鍾聲便是從高塔上方傳來。


    因為是在夜裏,比起白天聲音要清楚得多。


    外麵也沒有多少雜音的幹擾。


    所以在他人協助下,還是能很快地鎖定那鍾聲的來源。


    悠揚的鍾聲不斷,此時倒是再沒有那種被人敲打著腦門的沉悶感覺,卻是覺得這聲音無端地詭異。


    “方兄若是實在在意,不若去那裏看看?反正你我都是修道者,就算在這上京真做出了些什麽事情,隻要沒有出格……自然會有滄海閣的人替我們善後。”小白正攙扶著方士的半個身子,就算到了現在方士依然是一副孱弱的樣子。


    剛才的那一陣眩暈實在是難熬,若非小白及時趕來,怕是真要暈了過去。


    隻是問及小白來房間裏作甚,卻是閉口不談。


    “不過方兄的身體還是有些擔心……當真聽見了鍾聲嗎?為何我卻是半點未曾聽見。”


    “這可是真的!”方士也是眉頭緊皺。


    他也不清楚為何隻有自己能聽見那鍾聲。


    不僅僅是小白,就連一路上見到的幾個侍女家丁,旁敲側擊地問了,他們也聽不見那聲音。


    不解其意。


    隻是覺得在聽了鍾聲後,便對那座高塔有了某種發自內心的渴望。


    渴望上去,渴望去那裏得到某樣東西。


    但究竟要得到什麽,卻是打心裏不清楚。


    不過是一種很模糊的概念而已。


    “那便去那邊看看如何?”


    “可在城門口的時候那位道友說過……”


    “不過是滄海閣的弟子胡言亂語,莫非方兄是害怕了?”


    方士有些猶豫。


    不論小白如何言語挑釁,他的心裏都不曾有任何動搖。


    雖然對那邊的吸引是真的,但也不至於為了心中的衝動去觸犯上京冥冥之中的某種忌諱。


    這幾天夜裏若是出去,會很麻煩。


    他從那位在城門口的修道者口中得到的信息便是如此。


    便笑著與身側小白說道。


    “反正小白道友會一門法術,那便勞煩小白道友施法,看看這將軍府外邊到底是變作了什麽模樣如何?”


    “方兄還真是膽小。”


    小白冷哼一聲。


    臉上神情似乎有些不快。


    因為方士選擇了另一種方法,而不是直接選擇是否離開此處去外邊探查。


    但她還是將方士攙扶著靠在牆角,手中法訣輕撚。


    便是一道流光在麵前幻化。


    迅速地化作一片光幕。


    在光幕中可以見到一片夜景。


    這便是如今上京外麵的街道情況了。


    外麵的街道還是如上京之外所見到的那般,瑰麗明亮。


    隻是方士在見到這一景物的瞬間,卻是心裏不禁泛起一陣寒意。


    外麵的燈火依舊。


    隻是……沒有了人煙。


    所有人似乎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人呢?”


    “或許是都回去睡覺了,誰知道呢。”


    小白臉上笑容不減。


    她卻是繼續施展法術,光幕中的景物漸漸地移動,視線朝著那座高塔靠近。


    越是接近高塔,所見景物卻是越陰暗。


    方士不禁摒息。


    雖然未曾親曆,但還是有些心跳加速。


    正在靠近塔底的瞬間,卻見光幕中景物忽地消失了。


    變作一片漆黑。


    隨即便一寸寸消散。


    然後便聽小白的笑聲響起。


    “小白道友,這是……”


    “被人發現了。”小白坦言,隻是那張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擔憂的樣子,“發現我的人實力在我之下,甚至連方兄都打不過,隻是我的法術有些缺陷,一旦被人察覺便會自動散去……方兄還真是遇上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這上京之行看來也不會無聊了。”


    “有意思的事情?”


    “在法術散去的瞬間,我也聽見了鍾聲。”


    小白已經彎下腰,重新將方士從地上扶起。


    攙扶著他往住宿的地方走去。


    “小白道友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嗎?”


    “這如何得知,反正如今方兄就先安心休養身體,明日白天的時候我們去探上一探。”


    方士沒有拒絕。


    他知曉小白究竟在想些什麽。


    起碼自認為已經將小白心中的七七八八猜個透徹。


    而他自己也覺得應該一探究竟,至於是否會有危險……此處是上京,他也不再是從前那個木訥書生,小心一些也不會有什麽事情才是。


    那座高塔據說是滄海閣的分閣,就算是以修道者的身份去那裏拜訪一次,也不為過。


    “不過小白道友的法術被人發現,對方會不會找上門來?”


    “他又不知道施法的人是誰,如何尋得上?”


    “原來如此……”


    將方士送到了住處,便鬆開手。


    看著方士有些蹣跚地走入屋子裏。


    “方兄且安心便是,我已在方兄的身上下了安神術,今夜方兄不會受到任何騷擾了,那靈魂攻擊也不會對方兄產生效果。”


    “多謝小白道友。”


    方士臉上帶著笑容,揮手關了門扉。


    隻是在門扉合上後,那張笑容卻瞬間散去。


    略帶滄桑的臉上,表情變得異常僵硬。


    他坐回床上,口中呢喃自語。


    “靈魂攻擊……安神術……嗬。”


    “該死,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一聲輕歎後,便躺倒在了床上。


    閉眼,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


    如今正是深夜,在斷斷續續鍾聲中,就算是一名修道者,還是不免覺得疲憊。


    雙目一閉一睜,卻發現不知何時竟是站在一處茅屋前。


    這茅屋看著眼熟。


    細細回想,才想起來是當年在衡山自己的住處。


    此處是一間靈堂,上麵應該還擺放著一塊長生牌。


    “我這是……在做夢?”


    方士開始做夢了。


    夢見曾經的自己。


    這一回夢境的內容清晰,甚至辨別不出真假。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夢中的自己也在繼續著動作。


    身不由己。


    隻能被動地看著。


    看著夢中的自己叩拜了靈堂。


    回身一步步地走下山。


    於山間悠遠之處,傳來鍾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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