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卻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自己正被她抱在懷裏。


    方才發生的事情記得清楚,畢竟雖然是意識被人壓製住,但也不至於對外界徹底地失去了掌控。


    仍舊能聽見外麵那個“他”的聲音。


    直到那聲音消失為止,才重新恢複過來。


    “小白道友……為何這種眼神看著我?”


    “隻是覺得方兄真是命大,都被對方擒住了還能保住性命。”


    “小白道友還真是不……”


    在見到方士醒轉,小白便已經鬆開了手讓他站起身子。


    兩人還要繼續再說些什麽,但未等多時,方士的臉上卻忽地變了顏色。


    整個小樓裏都回蕩著一陣清脆的銀鈴響聲,同時他口中輕呼一聲。


    “該死!”


    “出了何事?”


    “鎮上出事了,那妖物竟如此肆無忌憚……應該是小白道友方才說的話刺激到了他。”方士皺著眉,雖然還在思量著,但也已經手腳麻利地開始整理一些東西,飛劍、符籙……這些都會在接下來派上用場,“說起來小白道友已經知曉對方確切位置了嗎?”


    原本在小鎮上的感應符與小樓裏邊的一些銀鈴有所聯係。


    此事銀鈴響動,說明對方已經開始行動。


    方才依據小白所言,她已經知曉了對方所在。


    就算是方士也不曾知曉,兩人的搜尋工作是分開的,也隻有晚上的時候才有機會互相交流。


    但一般也不會多說什麽,因為若是尋不到對方,說了也沒有什麽用處。


    所以對於小白尋到了對方所在,方士還是有些詫異的。


    但小白卻是搖了搖頭,臉上笑容不減。


    “原本就不曾知曉,說出來也不過是詐他,隻是誰料對方如此沉不住氣……不過是少許言語而已,居然就那麽輕易地上當了。”她已經開了門,朝著小樓外邊走去,“方兄先準備著,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那滄海月已然是被逼到了絕路,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就算我們光明正大地在凡人麵前使用法術也無人會怪罪。”


    “哎小白道友……”


    “方兄等著我的好消息,走慢些也是無妨的,說不定等到方兄來了,我就已經將那滄海月給打趴下了呐。”


    “小白道友……”


    方士還想著讓她等著,但誰料對方已經先行離開了,隻留下一聲輕呼。


    順便還關了門。


    怎的走得如此匆忙。


    讓自己走慢些,怎麽可能呢。


    若是遇上了什麽危險怎麽辦。


    他有些無奈,小白的話語刺激到了對方,讓對方開始大開殺戒。


    徹底地喪失了理智。


    若今天自己沒有走入那條巷子,或許今日便不會出現這般事情。


    雖不知小鎮上的情況究竟如何,但他們隻是一眾凡人。


    麵對狂躁的妖物,凡人又如何能夠抵擋的了。


    “罷了,多想無益……”


    將手頭的東西整理好,便打算開門趕赴小鎮上。


    既然已經開始管了,那麽就要把這件事器管到底。


    要將損失壓到最低。


    雖然現在再說這種話有點遲了,但方士今日卻是無端地生出一種豪邁的情緒。


    修道之人,斬妖邪,正天地!


    當行走天地,行俠仗義。


    一如年輕的時候見到的那位。


    手放在門上,方士卻是麵色驀地一變,整張臉陰沉下來。


    他推不動門。


    這扇門不知何時卻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束縛起來。


    心中細想片刻後,他總算是恍然。


    “原來小白道友在這屋子裏的布置……便是如此嗎?”


    “此處應該有至少一年時間未曾碰過,所以說小白道友再一年前便開始謀劃了……”


    “隻是為什麽……”


    方士自然知曉為什麽小白要這樣做。


    但今日的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甚至他都還沒有心理準備。


    覺得今天必然也和往常一般。


    “該死的!”


    兩手掐訣,便有一道白色電芒在掌心化作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


    方士站得稍遠,揮手便將光球朝著那扇門拍去。


    隻聽一聲震天悶響。


    塵土四散。


    甚至整個二層小樓都開始輕微地搖晃。


    但等到煙塵散去,卻見那扇門毫發無損。


    這便是小白布置的手段。


    雖然至今不曾知曉小白修為究竟幾何,但如今看來,這封禁的造詣已經是出神入化。


    短時間內破不開這道門。


    再找找,離開此處的地方不一定隻有門而已。


    他當機立斷,開始尋找其他離開此處的方法。


    心裏不斷地念叨著。


    一定要趕上,一定要……到時候一定要好生教訓一下小白。


    ……


    小鎮裏的人都亂了。


    人們瘋狂地朝著四周逃逸。


    雖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逃跑,但必定是有什麽理由。


    而所有知道理由的人,都在知曉的瞬間沒了性命。


    “救我……救我啊!”


    “別過來,你……你別過來!”


    “爹……娘……”


    孩童在哭泣。


    男人女人們咆哮著,有的迅速跑開,有的卻是拿著簡陋的工具朝著前方衝去。


    在他們的麵前,有一條巨大的黑色毛蟲。


    足有一層樓那麽高,毛蟲的一端長著人的腦袋,但看不見其麵容,僅能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


    而在毛蟲的身上還長著一對翅膀。


    骨翼,還在滴血。


    “吼!”那毛蟲樣子的怪物扭動著身子,單是一個甩尾,便將後方一群試圖逃離的人們拍到一側房屋上。


    霎時一片血肉模糊。


    刺鼻的氣息彌漫在街道上,令人作嘔。


    那毛蟲朝著前方俯衝,從前端又霎時裂開一條縫,張開了猙獰的嘴。


    “不要,不要!”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這裏不是仙人的住所嗎!”


    “神仙呢,神仙快來救我!”


    “快逃,逃到塵仙道長住的地方!”


    有人呼喊著。


    在對方的話語落下瞬間,聽見這句話的人便是一聲疾呼。


    原本疲於奔命的人們似乎又重新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朝著方士的醫館奔逃。


    暫時仙人還沒有來救他們。


    那麽就隻能尋求仙人弟子的救助了。


    隻是這巨大長蟲的速度驚人,未等前邊逃命的爬出多遠,便被一口吞下。


    “唔……”長蟲的口中發出一陣嗚咽。


    就仿佛是在嘲笑這些凡人的不自量力。


    眼見大多數凡人都朝著那處醫館跑去,便一聲怪叫,徑自朝著同樣的方向蠕動。


    卻是忽地身形一頓,一端人腦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那裏是一片廢墟。


    是原本已經被他毀滅了的地方。


    但如今卻從那裏傳來了哭聲。


    還有人沒死!


    大意了。


    長蟲一張巨嘴微微傾斜,朝著那廢墟的方向調轉。


    不管在哪裏,全都吃下去就行了。


    現在的他……可是已經恢複了所有的力量啊。


    ……


    廢墟中,穿著粗布衫的婦人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孩子。


    隻是懷裏的孩子不停地大哭,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今天的事情發生得突然,前一刻還在給孩子穿上衣服,下一刻便出現了那隻怪物。


    她想逃。


    但無奈隻是一個婦人,當要離開家門的時候,那怪物便已經出現在極近的方向。


    便隻好小心地抱著自己的孩子躲藏起來。


    隻是懷中孩子尚且年幼,被外邊巨大聲響給嚇著,霎時哭聲便起來了。


    如今也隻能求著外邊的怪物能忽視自己,忽視自己懷裏的孩子。


    越是這麽想著,待偶爾抬頭一瞥,便越是來什麽。


    那長蟲已經轉頭,張開嘴,俯身……


    “不要……”


    婦人閉眼,身軀卻在顫抖著。


    兩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孩子,未曾鬆開。


    隻是未等多時,又聽一陣嗚咽的聲音。


    自己還未死!


    婦人微微一愣。


    卻聽耳畔響起一道女聲。


    “此地危險,還是趕緊離開罷。”


    “你……你是……”


    婦人抬頭,正見一個穿著白裙的十一二歲少女。


    翩然站在她的前邊,背對著她。


    看著有些眼熟。


    但隨即便反應過來,她是那位大仙的弟子!


    婦人心裏稍安,但也迅速地從地上起身,朝著少女欠身一拜。


    “多謝仙子!”


    “仙子……罷了,還不快走!”


    婦人慌亂間,抱著自己的孩子離開。


    而少女卻是兩眼未曾離開麵前那條巨大長蟲片刻。


    看著那長蟲,她的臉色有些陰沉。


    “我說你為何一定要以凡人為食,原來曾經被修道者下了封印,如今才算是恢複了本體嗎?”


    “桀桀……如何,現在我還能給道友一個機會,馬上帶著那修道者離開此處……這鎮上凡人的性命與你何幹,就算是都死了又如何!”長蟲口吐人言,碩大的身軀不斷扭動著,骨翼上的鮮血落在地上,腐蝕著與之接觸到的一切,看得人有些惡心,“我本渡安穩在山中過第二災,奈何幾位修道者聯手將我本體封印,如今凡人血肉飲盡,合該我破封而出!”


    又是一股磅礴的風勁吹在身上。


    小白眉頭微皺,卻是問道。


    “可是長桓修道者?”


    “長桓山?那是什麽地方,道友還是莫要打岔!險些被你們壞了我恢複完全的好事,如今鎮守封印之人不在此處,又有何人奈何得了我!速速退去,否則休怪我不念同道之誼!”


    “既然道友如此有本事,為何不早些就破開封印?”


    小白冷笑,同時掌心也開始環繞著氤氳流光,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長蟲聞言卻是又一聲冷笑。


    “道友莫非是什麽也不知道?此處封印大陣乃是以生靈生機為鎮壓之契,若是此處繁華,我又何以破封而出!”


    “原來做出這些……就是為了讓此處的人害怕,然後離開這裏?”


    小白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但又繼續問道。


    “既然如此,又何必殺了那麽多人?”


    “哼,道友莫非是同情了?”


    “……凡人死活與我無關。”


    “讓他們害怕是一回事,我本來就喜歡吃……道友莫非是在拖延時間?耍我不成!”


    長蟲原本將一些話都說了出來,但說到一半卻又暴怒地吼了一聲。


    小白此事終於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不過是一隻蠻妖而已,道友的腦袋莫非還沒有化形完全?”


    “被封印之前便未曾化形……吼!道友是戰是離,還不快給個說法!”


    “連罵人的話都聽不懂,道友還真是無趣呢。”小白的臉色終於完全地沉寂了下來,卻是伸手,掌間一把三尺青鋒已然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方兄不願道友繼續在此處逞凶,所以還請道友安分一些,將項上首級拿來。”


    “未敢渡第二災的小妖而已,道友確定能拿得下我不成!”長蟲怒吼。


    隻是小白臉上的表情未見分毫變化。


    一點寒芒,已經從掌心發出。


    身形一閃,卻是已經來到巨大長蟲的近前。


    “區區蠻妖,怎知我手段!”


    “道友不變作原形,可是自尋死路!”


    “……哼!”


    ……


    快逃!


    再不逃走就來不及了!


    四周充斥著絕望的氣息。


    就算是遠在小鎮邊角的地方,也變得不再是安全的地方……早已經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走。


    然後等待。


    等待著危險自然而然地度過。


    原本就已經變得蕭索的小鎮,此刻卻是難得變得熱鬧起來。


    早已經沒有客人來的小小茶館裏。


    店小二擦幹淨了最後一張桌子。


    他長得很普通,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甚至有人經過茶館都沒發現茶館居然現在還安穩地開在那裏。


    看著街道上奔走的人流,店小二卻是輕歎了一聲。


    茶館的主人早就帶著一家老小跑了,卻吩咐他將這裏全都清理幹淨。


    如今已經將一切都清理了一遍,卻總覺得有些什麽事情要做。


    要做什麽呢?


    小廝皺著眉頭,雙目在一陣茫然後,卻是流露出一絲精芒。


    輕輕地將身上小廝的衣服脫下,換上另一身衣物。


    便走處茶館,同樣沒入人流中。


    隻是未曾隨著人流一道走,反倒是朝著與人奔走相反的方向前行。


    這一舉動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但如今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去管別人究竟是怎麽了。


    當下最重要的是各自自己的性命。


    便隻能如同看一個傻子似的看著那個人朝著小鎮中心走。


    隻是看著看著……


    那個人便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歎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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