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於君子二字,越慕言的理解不是很深刻,但是此時見到溫先生迎風而立,張口輕吟那首,一直流傳到了現代的詩,便想到了君子二字。


    君子如風,沐陽溫煦。


    君子如畫,芝蘭玉樹。


    越慕言覺得,聽先生念詩,真是一件讓人覺得享受的事情。先前覺得拉長了調調來念詩很可笑,此時卻發現自己真的很膚淺,才是那個可笑的。


    關關雎鳩,在河之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聽完一整首《關雎》,越慕言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真的有種在欣賞藝術的感覺。過後雖然還是念不好,但是也算是找到了感覺,而不是一念就笑場。


    不過先生果然是個君子,到最後並沒有要罰他。但是他自己走了,把那個叫逸臣的書童留下,讓她對著書童一遍又一遍的念《關雎》,是幾個意思?


    不過算了,書童小哥哥長的好,對著他念《關雎》,其實她也很有感覺啊。啊,關關和鳴的雎鳩,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美麗賢淑的小哥哥,正是我的好配偶。


    逸臣被眼前不過才九歲的男童,給念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真是哪哪都覺得不對勁。偏偏因為先生的態度,他隻能默默的受著。


    別提有多難熬了。


    那眼中的柔情蜜意是怎麽回事?一定是他眼花了。


    坐在另一側悠哉飲茶的聞子墨,聽著從風中飄來的聲音,心想之前是他想錯了。這位小公子卻是個女公子,讓她理解詩中的意境怕是有些難。


    對著她覺得好看的逸臣,想必她能找到感覺。果然,這念的不是有模有樣多了?


    之前萬忠還擔心,這找來的先生太普通,但是漸漸的,就發現這溫先生,並不比從前出入越家的那些有名的文人雅士差。


    那一舉一動,和世家子弟也不差什麽了。有這樣的人來教導少主子,他也能放心了。


    越慕言則發現,裘婆婆等人對她的稱呼,從少主子變成了主子,對此她想想也就明白了。越家死的隻剩她娘,但是依然是大姑娘,而不是少主子。


    不過到了她,就是越家唯一的後人,自然是少主子。如今去了那個少字,那就是正經奉她為主了的意思。既然少主子的少省了,希望小公子的小字,也能早點省了。


    想到以後,她香車寶馬,身邊美婢如雲,一個個嬌聲喊著公子公子,那大概就是人生巔峰了吧!


    時日見久,師生倆個也越來越合拍。聞子墨發現,他這個學生,竟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大氣。雖明知對方,其實是個女孩子家,卻也忍不住認真的教了起來。


    對此,越慕言隻覺得,這個老師真是負責任,如果不事事要求她做到最好,那就更好了。


    事實上,聞子墨已經簡化了很多。要知道這些東西,世家子弟,俱是剛會走路了,就要學起來。現在他隻希望,能把這個學生教出個模樣,到時候主上看見了,不至於太過發怒。


    師生名份已定,到時候主上就算生氣,也不能做的過了。他可不想,被罰的太難看。


    不想被罰,弄的斯文掃地的聞子墨,覺得自己有必要同學生拉好關係。於是,一匹剛滿了四歲的小馬,便被送到了明琅院。


    一匹照夜白。


    此馬通體純白,無一雜色。如果在黑夜中,那麽就會像它的名字一樣,照的夜色都白了。


    連越慕言這樣不懂馬的人,一看都知道是匹非常好的馬。看著馬那黑潤的眼睛,她就在心裏麵偷笑。這種公子必備的寶馬,這就來了啊。


    還配了金色的馬鞍,簡直驚豔。


    聞子墨找來此馬,並不擔心身份暴露,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他背著手,輕聲道:“此馬是從塞外尋來的寶駒,你為它取名,以後便是你的了。”


    取名?


    越慕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白花花三個字,但是看到等在一邊的先生,還是自己否定了這個名字。她要真敢說叫白花花,肯定要被罵俗不可耐。


    “呃,叫雪影?”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否決了如雪花糕、雪白白、白雪雪等名字後,她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拿的出手的。


    聞子墨沉吟了會道:“尚可,此馬以敏捷快速而著稱,喚此名也相稱。”


    越慕言鬆了口氣,上次考她給月取雅稱,沒有度娘的她,憋了半天隻憋了玉盤、玉鉤倆個,結果就被罵的頭都抬不起。


    當然,溫文如玉的先生,罵人當然不會帶髒字。但是她偏偏感覺,自己被說的連草覆蟲都不如了。


    見雪影這個名得到了肯定,越慕言立刻來了勁,想騎上去跑一跑。這個時候,住的地方大的好處,就顯了出來。這麽大的園子,跑個馬真是小意思。


    越慕言踩著腳蹬翻身上馬,坐在馬背上笑盈盈的道:“這就是君子六藝的禦了吧。”


    聞子墨輕嗤:“充其量,隻能算作是之一。所謂禦,主也。禦馬禦車不過是小道,禦下,才是上者。”


    不能跟這人爭這種問題,一不小心就容易高大上。而目前,在這個人的麵前,她高大上不起來。


    越慕言就當聽不見,直接一揚金色馬鞭,拍馬而去。騎馬禦風,一個字,爽快!


    啊不,爽!


    守備府裏,陸昌接到了一封信,道倆位夫人帶著小公子來了。如果人還沒來,他還想辦法拖一拖,可是這邊信到了,那邊城門處就來報,夫人的馬車已經到了城門。


    信中還指名說,要住明琅園。


    被叫來改了姓的童放,在看到信上的那一行字時,臉色頓時就青了。


    若是住在那裏的是別人,哪怕是世家子弟,也有辦法叫他們把園子讓出來。


    可是,如今住在園子裏的,卻是主上的嫡長女。論起來,這些人連給少主子提鞋也不夠格。可眼下這個情況,卻不是那麽簡單的。


    少主子不想暴露身份,他更不想少主子暴露身份,這下該如何是好?


    陸昌是故意把人叫來的,此時他笑著道:“去吧,你送的園子,如今正好叫他們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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