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下的女聲淡然,透出骨子裏的冷漠。


    “蕭氏若亡,皇族該當與國同去。”


    絮語公主哭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精致的妝容毀了一大半,歇斯底裏地大吼,“你為什麽不去死!”


    憑什麽要我們死!


    憑什麽!


    “憑朕是這一國之主。”


    蘇梓拔出貼身侍衛的寶劍,出劍淩厲,反手一劍,絮語脖間抹上一道血線,她踉蹌著後退,最後倒在地上。


    姬重驚了一下,同時銳利漆黑的深瞳中閃過激賞。


    “若是你答應,我們簽訂國書,自從後,蕭氏王朝歸為狼族。”


    蘇梓站起身來,紅衣在烈日下,宛若一曲烈火狂歌,明豔得動人心魄。


    蕭氏王朝尚紅。


    紅色,是隻有皇室才能夠穿的衣服。


    赤色烈日的紅,像是火光映在姬重眼裏。


    他慢慢笑了。


    蘇梓進城之後,百官肅立兩旁,噤若寒蟬。


    望向蘇梓的眼神,混著濃重的恐懼和害怕。


    這一手,殺雞儆猴。


    蘊含的濃重警告意味,將百官生出來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燒得幹幹淨淨。


    半點不剩。


    “事情都安排好了?”


    蘇梓冷眉揚過,戶部尚書張哲立刻挺直了身體,恭謹應答。


    往日裏漫不經心的態度丟了個幹淨。


    如今的陛下,瞧著懶散,凜然鳳目一掃,眼底暈著的寒氣,直能冷到你骨子裏去。


    嚇人的很。


    年輕貴氣的帝王抬了抬眸,“那就好。”


    百官像是一個個的雕塑,立得筆直,直到陛下鑾駕遠去,才敢鬆口氣。


    三日後,日光若薄金,隻得薄薄一層蓋在大地上。


    著黑色甲胄的士兵宛若黑雲,呼吸一體,護在天祭台旁。


    凜然寒風刺骨,女帝身上紅袍衣角獵獵飛舞,茫茫大雪中的一點紅,明豔地讓人心悸。


    “遞國書——”


    侍禮監太監拖著高亢的音。


    長長地,尖利的聲音,拖久了,聽上去莫名的悲傷。


    姬重大步行去,一眾倉皇失措的百官中,女帝斂眸垂首,冰冷冠冕下,殷紅唇瓣微翹。


    淺淺的弧度,比胭脂更紅,比冷風,還要涼上三分。


    “為君者,一言九鼎。”


    蘇梓抬眸,目光冰涼,“望你能如自己所言,放過我皇朝百姓。”


    四目相對。


    尊貴的女帝頭上未有任何飾品,青絲如同男子般用金冠束起,赤紅袍服上隱繡著鳳凰高飛圖,日光下,金線泛著華貴雅致的光,襯得她身形如竹,氣質煌煌。


    冰清冷傲的氣場,不輸與任何男子。


    不,是比男人還要強大,出色。


    她像是草原上的鷹,桀驁,又高貴。


    姬重斂下心底湧上來的躍躍欲試,如此與眾不同的女帝,若是能夠讓她臣服在自己身下……


    俊臉上湧出戾氣,姬重上前一步,拉進同蘇梓的距離,二人間近的氣息相聞。


    男人狂野冷肆的話響在耳邊,“若是我反悔了呢?”


    左右他已經進城,美人、城池,都是他的。


    蘇梓挑高了眉頭,隔著冰冷的冠冕,聲音像是沁了霜冷的劍,泛著森冷白光,“姬重,你可以試試。”


    她吐氣如蘭,身上的馨香傳入姬重鼻腔。


    彎刀揚起,姬重不屑冷笑。


    他從來不受別人威脅。


    馬蹄聲起,肅殺的風吹起落葉,轉瞬間,狼族的兵馬圍住了整個天祭台。


    姬重用冷銳的語氣宣告,“城池我要,你……我也要!”


    蘇梓心緊了緊。


    【蘇梓:色胚!】


    她微笑著,纖手覆上男人的俊臉,用淡漠的語氣說道,“那你可要入贅,嫁給朕了呢。”


    蕭氏的帝王,絕不可能嫁給別人。


    話聲落下,蘇梓倏然後退,姬重麵色陰沉了數秒,倏爾大笑出聲。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響起,他緩步走到士兵前,反手抽出長劍。


    劍尖指著倉皇的百姓。


    他們被狼族的士兵包圍住,根本退不得。


    “蕭成真,這些人的命就捏在你手裏,你點頭,我就答應放過他們。”


    “卑鄙!”


    阿史那憤慨不平,他一直站在旁邊,聽到了姬重大不敬的話,恨不能一劍砍死了他!


    “阿史那。”


    感覺到陛下冷銳目光中隱含的不悅,阿史那憋著氣退下。


    “姬重,朕早就說過,城池換百姓一命。”蘇梓淡淡開口,她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要是你不同意,大家索性同歸於盡。”


    女帝眉梢眼角透著漠然。


    強者為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姬重出爾反爾,蘇梓早就料到了。


    悠長的呼哨聲響起,皇城門口,距離狼族士兵百米的地方,驟然巨響,黑煙滾滾而起。


    轟隆的巨響。


    腳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震蕩著。


    人群中尖叫聲不斷,姬重蹙緊了俊眉,腦海中閃過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驟然轉向女帝。


    蘇梓美目淡漠,緩緩行來,下巴微微抬起,神情倨傲。


    死了數百人。


    她眉眼微動,那孤冷漠然像是生就在她骨子裏一般。


    寬大的袖袍置於小腹,聲線溫雅高貴,宛若流水潺潺而過,“你還是信我。”


    女帝脊背挺拔如鬆柏,行時若風拂過。


    蘇梓站定在慌亂的百姓麵前。


    剛才一聲巨響,驚得他們六神無主,一個個恐懼地跪倒在地上,像是篩子一樣顫抖著。


    “你們可聽朕一言?”


    蘇梓聲音不大,溫柔緩和,春風一般傳入百姓耳中,他們驚懼地抬起頭,望著這位對他們來說宛若天神般,高高在上的女帝。


    單手負於身後,帝王身上的煌煌氣場終是讓他們安靜下來。


    死寂的天祭台前,女帝話聲中充斥著金戈銳氣,“你們為我蕭氏百姓,便受我蕭氏庇護。”


    “皇權更迭,皆同你們無關!”蘇梓轉過身,她目光銳利如箭,直逼姬重,“是戰還是和,你可想好了?”


    姬重垂首,倏然大笑。


    笑聲中皆是愉悅,“好!”


    “好!好!”


    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烈性的女子。


    像狼孤傲,比狐狸狡猾的女子。


    姬重點頭。


    “我應你!”


    蘇梓微微一笑,“既是如此,皇城是你的了。”


    話聲未落,她驀地伸手,拔出身旁衛士的長劍。


    金光下,刀刃森冷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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