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個人對自己這麽好。


    教他穿衣服,做好吃的粥給他吃,溫暖的像是照亮他人生的太陽。


    在冰冷孤寂的寒冷裏,注入了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不討喜,聲音更是不好聽,怕嚇到姐姐,一直不敢開口說話,怕姐姐不再要他了。


    蕭鶴緊緊抿著唇瓣,咬緊牙關,才能不讓自己痛苦地吼叫出來。


    “大太太,我已經認了蕭鶴做弟弟,從此以後,他就是張家的大少爺。”


    蘇梓冷聲開口,話聲如同冰塊一般,“希望您以後能尊重他。”


    大太太先是愣了下,旋而臉色難看起來,蘇梓當著老爺麵子懟她,簡直就是在撕她的臉皮。


    往日,大太太在張崇麵前有極強的底氣,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從對她言聽計從的張寶寶身上得來的。


    “寶寶,你喜歡他我能理解。”大太太道,“你還是個孩子,不知道總督府少主的位置有多麽重要……”


    “重不重要我家寶寶說了算!”


    張崇懶得聽大太太囉嗦,截斷了她的話,冷冰冰地道,“寶寶說收蕭鶴當弟弟,蕭鶴以後就是府中的大少爺了。”


    “日後大少爺有吩咐,隨叫隨到,知道麽?”


    “是!”


    管家領著仆人恭敬點頭。


    “沒事,有姐姐在呢。”


    蘇梓重新握住蕭鶴僵硬得像石頭的手,發現他手上溫度冰涼,死死抓住自己,心知這孩子害怕了,安撫地把人摟到懷裏,“姐姐說要你,一定不會丟下你的。”


    蕭鶴心裏的慌張被濃濃的歡喜取代,貼在蘇梓柔軟的懷中,蹭了兩下,抓住蘇梓的手再也不放開了。


    姐姐這麽好。


    他要永遠跟姐姐在一起、。


    有了這一出。


    府中最為威望的大太太都被總督嗬斥了,沒人敢忽略連句話都說不完整的蕭鶴。


    見了麵都恭恭敬敬稱一句鶴少爺。


    ……


    蘇梓每天都要去上學,蕭鶴攥住她的手掌,十指相扣,死活都不鬆開,任由蘇梓怎麽說,就是抓著不撒手。


    這孩子對她的依賴性太強了。


    蘇梓終於扳起了臉,“我張家的人,個個頂天立地,血性漢子。你好歹是狼群帶大的,像是小狗一樣成天粘著我,將來我還能指望著你做什麽?!”


    冷冽的嗬斥,蕭鶴非但沒傷心,眼睛反而更亮了。


    像是璀璨的星辰,心中歡喜至極。


    姐姐還想要讓他幫忙做事。


    他一定不能讓姐姐失望!


    蕭鶴嗖地撒手,蘇梓揉了揉他已經剪短的黑發,刺到掌心硬硬的,“過幾日我會替你請個老師過來教你。”


    她早就看好了三個老師。


    這幾日還在洽談,等到談好了,便會過來給蕭鶴上課。


    司機替蘇梓打開車門,恭敬站在車邊等候,蘇梓將書包扔進車裏,聽到背後低低嘶啞的男聲,“姐-姐-我-等-你-回-來-“


    聲音停停頓頓,極不流暢。


    且嗓音嘶啞,不似常人清亮。


    話聲出口之後,蕭鶴就後悔了。


    他聲音這麽難聽,姐姐一定會嫌棄他的。


    往日在三峽鎮上,沒有人會跟他說話,久而久之,蕭鶴幾乎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再加上他聲帶曾經受損,聲音嘶啞難聽。


    蘇梓停在車前,回首,衝著蕭鶴微笑,眉眼舒緩,似是春日和煦的風,吹到他心裏,“姐姐很高興。”


    一直到蘇梓坐車離開,蕭鶴還呆愣愣地站在門口,心裏雀躍極了。


    他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能讓姐姐失望。


    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湧出堅毅。


    蕭鶴呆愣愣站在門口好一陣子,正打算回房間刻苦練習,迎麵走過來兩個人。


    溫潤的青年穿著白色小西服,手裏提著一個小箱子,高大英俊,頗有貴族風範。


    “請問先生,這裏是總督府麽?”


    青年極有禮貌地詢問。


    蕭鶴隻有在蘇梓麵前才是一副蠢萌蠢萌的大狗模樣,一離開蘇梓,便是無人可近的冰冷。


    淡淡掃他一眼,手指了下匾額,雙手插在兜裏,施施然進門去了。


    “誒,先生——”


    青年無語地站在門口。


    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啊。


    他無奈地按了門鈴。


    “您是哪一位?”


    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青年一圈。


    雲省還處在西南地區。


    還不像東邊地區那樣,有諸多西方之物傳入。


    潮流、思想、機器……


    麵前的青年,穿得極為時尚,雲省很少有人如此穿著。


    青年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管家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大太太之前說過的內侄子麽。


    本以為半個多月前就會到呢。


    “大太太在客廳,請王少爺隨我來。”


    王子清進門便收獲了大太太的噓寒問暖。


    他修養極好,麵對著大太太各種問候,都很是溫和地回答了。


    大太太歎了口氣,“當年妹妹妹夫出事,我一直派人遞消息過去,沒想到你被族老領走了。”


    說起這事大太太聲音便有些哽咽,王子清垂眸掩住眼底閃過的光,“姨母,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大太太拭去眼角淚珠,“你都長這麽大了,想當年那麽小一個。”


    大太太眸光打量著王子清,有些驚訝道,“這越長,還越不像小時候的你了。”


    王子清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恢複到正常,“這麽多年過去,姨母認不出我來也是正常的。”


    大太太搖搖頭,也跟著點頭,“你說的也對。”


    “管家,到軍部去遞個消息,讓老爺早些回來。”


    “是,太太。”


    ……


    蕭鶴一個人在房間裏練習說話。


    他聲帶曾經受過傷,一直沒有恢複好,導致聲音帶著奇異的沙啞之色。


    再加上蕭鶴往日一直避著人群,說不說話根本無所謂。


    如今想要一朝拾起來,倒是不容易。


    “姐—姐-”


    結結巴巴的聲音,隱含著自卑和不自信。


    “姐-姐-”


    兩個字,蕭鶴苦練了整整一天,說到嗓子冒煙喉嚨像是火燒一樣。


    才勉勉強強能聽。


    三點三十分。


    蕭鶴踩著點,準時奔下樓去等蘇梓放學。


    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蕭鶴一天之中最開心的時候。


    雙眼裏滿滿的都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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