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錚微微抬眸,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道,“七王爺看看這地上之人,瞧瞧眼熟不眼熟?”


    七王爺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高太後跟祁錚的表情,祁錚萬年冰山臉,自然是瞧不出來什麽,但高太後的焦躁情緒卻是遮也遮不住的。


    高太後眼皮不經意地往下耷拉著,嘴唇緊緊抿在一處,臉色緊繃著,勉強扯出一分笑意,卻還是能看出隱藏的怒火和對祁錚的不滿。


    他眼神轉了轉,心裏已然有了主意,便笑道,“讓本王瞧瞧。”


    仵作小心翻開白布,露出白布之下的麵龐好讓七王爺仔細瞧瞧。


    高太後站起身來,似是無意地道,“這人是祁大人發現的屍體,特意請你來瞧瞧,認不認識。”


    高太後按住椅子的手青筋暴起,泄露出她極不平靜的內心。


    不管祁錚是不是在坑她,老七跟老九關係最為親近,等到他承認了這人身份……


    一個連九王爺都能認錯的太後,是不夠資格輔佐皇帝的。


    那廂鳳欒繞著屍體走了一圈,甚至還捏起屍體的手臂放到陽光下仔細看了看。


    “……這人瞧起來倒是眼熟,身形跟九弟極為相似。”


    含笑的話聲落在高太後耳朵裏,就似是宣判她死刑的宣言。


    一瞬間讓她渾身冰涼,按在椅子上的手都忍不住地抖起來。


    她幾乎能夠想象到被奪權之後的處境,一輩子困在衍慶宮,重新變成受人擺布的棋子。


    她重生之後對小皇帝隻是表麵上的親近,實則懷了想養廢他的心思。


    小皇帝蠢,察覺不出來,但近些日子明顯對她不似是以往那般親近了,恭敬有餘,親近不足。


    想是可能察覺了自己的心思。


    若是現在失了權,沒有小皇帝的支持……高太後坐在椅子上就開始後悔起來。


    後悔自己沒早點下手殺了嶽聽畫那個賤種,後悔自己又棋差一招,後悔自己重生一次難道又要重蹈覆轍麽?


    高太後念著便陷入了魔咒中,越想越覺著一股子冷意在四肢百骸發散開來,她幾乎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珠子。


    “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


    旁邊鳳欒一直用餘光盯著高太後,微微拔高了聲音,拉回了高太後的神智。


    “臣弟瞧著娘娘臉色不太好,要不然便先回衍慶宮歇著吧?臣弟宣太醫來給您看看。”


    高太後捏著眉心,攥緊了拳頭,她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越慌出錯越多,她一定要在這裏看著。


    “近些日子北匈擾境,皇帝年紀又小,哀家操心的事情許多,過些日子等邊境穩定下來,自然會好的。”


    祁錚不置可否。


    老七倒是半眯著眼睛,笑容像狐狸似的,盯著高太後看了許多。


    祁錚:“七王爺看過屍體,可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自然是……認出來了。”


    高太後倏然一下握緊了拳頭,下巴蹦的很緊,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波瀾,“依著七王爺看,此人是誰?”


    鳳欒笑眯眯地打開扇子,故意拖了一會兒才開口,“本王同九弟私交甚篤,往日裏交往也多,剛才看了一會兒,本王可以確定,這屍體是九弟……”


    高太後咬破了嘴唇,眼睛盯住鳳欒,對鳳欒惱恨極了,正打算開口反駁,鳳欒忽地轉了話鋒,“應當是九弟身邊的侍衛。”


    “身形和傷口都極像。”


    高太後倏然鬆了口氣,眼睛滿是詫異,不明白鳳欒為什麽要幫她,不管是何原由,她總是還有機會翻身的。


    含笑道,“祁大人機緣巧合發現了這具屍體,仵作驗了屍非要說是九王爺,但九王爺今早晨剛剛找到,活生生的大家都瞧過,祁都督今日沒上朝,自然是不知曉的,既然七王爺認出來了,誤會解開就好。”


    鳳欒裝作恍然大悟地點頭,“皇嫂為何不叫老九來,讓祁大人瞧過不就行了?”


    高太後一拍手,好似被鳳欒點醒一般,道,“七王爺說得對,哀家近來忙糊塗了,竟是連這麽簡單的辦法都給忘記了。”


    兩個人一唱一和地好不熱鬧。


    蘇梓將一切都收在眼底。


    心底冷笑一聲,你倒是想把活生生的九王爺給拉到祁錚麵前來。


    可惜沒那個膽子。


    冒牌貨可能文武百官認不出來,但祁錚怎麽會看不出來?


    易容術隻怕到了祁錚麵前,他三倆下給破掉。


    到時候比最壞的情況還要壞。


    高太後可不是白癡。


    祁錚將鳳欒異樣的態度看在眼裏,也不戳破,就淡淡地道,“既然是誤會,解開就好。”


    ……


    是夜。


    衍慶宮。


    高太後一個人坐在主殿之中,徽安站在旁邊伺候。


    “娘娘,要扶您就寢麽?”


    外邊的鼓聲已經打過兩次了,娘娘還坐在這裏,徽安不敢多話,每過一次便提醒一聲。


    “你下去吧。”


    “是。”


    高太後慢慢地走到內室,整個內室所擺放物品皆是上貢來的奢華之物。


    高太後手裏掌管了宮務之後,幾乎把最好的東西都挪到了她的宮殿之中,許多還挪到了自己的私庫裏。


    她慢慢摸著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眼睛露出癡迷的神色。


    窗戶外忽地傳來一聲響動,高太後嚇了一跳,張嘴便要喊刺客,那人從窗戶裏躍進來,風流肆意的臉映入她眼裏,高太後眼眸裏先是閃過詫異,咽下了到嘴邊的驚呼,道“七王爺?”


    鳳欒微微一笑,眼睛裏閃過驚豔,高太後在內室隻穿了件單薄的中衣,隱約透出裏邊姣好的身形和白皙的膚色,他隻覺得那抹雪色煞是誘人,惹得他心癢癢,像是那天見到高太後的模樣,“皇嫂,好生漂亮。”


    “本王從來沒見過像皇嫂這般漂亮的美人,怎麽就跟了先帝呢?”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竟然要去牽高太後的手,高太後滿心冷怒,“七王爺,你自重!”


    話聲裏的嗬斥意味濃重,美人含怒,眼波中媚意橫生,特別是她兩頰的微紅,像是桃花胭脂,豔麗的讓人心癢。


    鳳欒反手一抓,三兩下把高太後摟進懷裏,道,“太後娘娘可以繼續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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