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寂靜的能聽見頭發絲落下的聲音。


    祁錚一雙狹長的桃花眸流光溢彩,似笑非笑往下瞧的時候隱隱約約透著一股子戾氣,混著尊貴的睥睨之感,讓人畏懼。


    文武百官寒噤不語,他卻隻是散漫地搖晃著酒杯,玄黑色常服衣襟半敞著,夏日衣衫薄涼,緊貼在硬實的胸膛上,隱隱約約露出如朱玉的胸膛,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石桌上,發出規律地篤篤敲擊聲。


    那敲擊聲低沉,卻似是敲在眾人心口上,一個兩個都低眉順眼地不敢同他對視。


    即便是口出狂言的九王爺也打了個寒噤,不敢再說話。


    “本座想看看,我大漢朝想出征北匈的勇士有多少能耐。”


    他大馬金刀地跨坐著,單手支在左膝上,寬大的流雲袖袍垂落到地上,眸色鋒銳狂野,透著睥睨天下的豪氣。


    麵對著祁錚陰柔漂亮到不輸女人豔麗的麵容,那七王爺和九王爺卻都心驚膽戰地咽了咽口水。


    誰不知道東廠大都督武藝卓絕天下,曾經一人力敵百人,還能全身而退。


    七王爺原本的盤算隻在高太後身上,女流之輩欺負起來多容易,祁錚跟高太後勢同水火,說不定還會幫自己一把。


    神助攻比不上豬隊友。


    他盤算得再好比不上鳳戈來這一出,惹得祁錚開口,這下子難做了。


    七王爺狠狠剜了鳳戈一眼,娘的記吃不記打,明知道祁錚不好惹非要撞他槍口上。


    “本座學藝不精功夫弱,就不在九王爺麵前獻醜了。”


    話聲落下,殿外走進來一個背劍的瘦弱少年,臉色蠟黃蠟黃地,胳臂細的跟麻杆一般。


    少年一進來,蘇梓觀察到鳳戈明顯鬆了一口氣。


    她撇撇嘴,準備瞧好戲。


    旌鼓捶下,九王爺大喝一聲,聲若春雷綻開,高舉著雙錘鑿向少年腦袋。


    那少年不躲不避,直到雙錘下墜再無更改慣性的可能,他一躍而起,輕飄飄地像是羽毛飛過鳳戈頭頂,長劍寒光一閃,再站定時長劍已入鞘。


    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來。


    直到鳳戈嗷得一聲淒慘地捂住右臂,肩膀處血流如注,整根胳臂都被少年砍了下來。


    “這是對你不敬都督的懲戒。”


    少年冷漠地開口,然後對著祁錚拱拱手,跟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


    鳳欒想破口大罵嗬斥祁錚以下犯上,但他不敢,隻能灰溜溜扶著鳳戈下去治傷,臨走時還要說句多謝大都督賜教。


    百官眼中都露出不忍之色,大都督行事無所顧忌,睚眥必報,隨便說錯一句話都會讓他懷恨在心,如今先帝去了,他都敢當著百官麵卸掉鳳戈一隻手。


    幾個坐在中間的諫臣麵露怒容,卻被身旁的大臣死死按住,敢怒不敢言。


    蘇梓瞧著下方大馬金刀行事張狂的東廠都督,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了他點在桌上的手指上。


    指節分明白皙似玉,手指點三下會停下,慢悠悠地點上兩下再繼續走。


    這節奏……


    蘇梓神色微怔。


    “聽畫!”


    高太後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有些惱怒,反手在蘇梓腰上狠狠擰了下。


    “啊!”


    蘇梓痛叫出聲。


    但她很快收斂了痛楚,低眉順眼地彎下腰,“太後娘娘有什麽吩咐?”


    高太後覺著聽畫有些不對勁,仔細看了她兩眼沒發覺怪異的地方,隻當是自己多想了,“你領著陛下回宮,哀家還要去探望九王爺。”


    “是。”


    蘇梓沒放過高太後吩咐她時眼裏閃過的陰狠。


    小皇帝八歲,小臉白胖胖的,圓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呆萌可愛。


    她抱著小皇帝挑了條偏僻沒人走的小路。


    小皇帝拉著她的手晃,“小宮女,幹嘛要走這?”


    蘇梓嘴角抽了下,忍不住屈指點了點小皇帝鼻子,“小孩兒,叫姐姐,知道麽?”


    小皇帝傲嬌地哼一聲,肉呼呼的小手背到身後去,踢踏著小短腿努力走出強大的氣場,“小宮女,跟朕走。”


    哈。


    蘇梓忍俊不禁,趕快追上去把他抱起來,“小皇帝,姐姐知道個好地方,跟姐姐走。”


    她想看看高太後的後招。


    走出禦花園下邊是壘砌起來高高的假山,幾乎是十步一座山,她領著小碎步奔跑的小皇帝走在假山間,小皇帝前腳剛探出頭,被蘇梓一把抓回來按在懷裏。


    “唔唔唔唔唔唔!”


    小皇帝瞪大眼睛,小宮女,你竟然敢以下犯上!


    “噓!”


    蘇梓用小皇帝的手捂住他的耳朵,自己又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踮腳站起來。


    前邊空曠的草地上,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男人急色地往女人胸口摸去,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裏顯得尤為下流洪亮,“聽畫,你生得可真漂亮,讓哥哥成天惦記著……快讓我摸摸……”


    蘇梓????


    黑人問號臉。


    那女人嬌羞地哼唧著,難耐的喘息聲和嬌喘聲順著風傳到蘇梓耳朵裏。


    兩個人剛脫了衣服,還沒進入正題,蘇梓對麵亮起明亮的火把,匆匆腳步聲靠近,那女人慌裏慌張地還沒穿好衣服就跑。


    男人跑慢了一步,被當值的侍衛抓了個正著。


    男人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侍衛首領審問,他哆嗦著嘴唇說道,“跟我在一起的是靜安殿的聽畫,原來是嶽家的小姐……”


    蘇梓眸色深了深。


    果然高太後對她下手了。


    下手就是死招。


    失了貞操在皇宮跟侍衛私通,那是殺頭的大罪。


    “來人,去把嶽聽畫提過來。”


    蘇梓半眯著眸子,提溜著皇帝轉出假山,高聲道,“不必了。”


    “我是嶽聽畫。”


    那侍衛首領被嚇了一跳,借著火把才瞧清楚嶽聽畫的模樣,還有她懷裏明晃晃的小皇帝。


    連忙跪下,“參見皇上。”


    小皇帝擺擺手,板著小胖臉裝深沉,“起身吧。”


    蘇梓往前走了一步,瞧見那之前跟女人私通的侍衛臉色發白,她冷著嗓子開口,“你是誰?為何構陷於我?”


    冷颼颼的女聲沁著秋霜,寒涼冰冷。


    “我剛才一直跟在陛下身邊,哪來的時間跟你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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