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找準了時機,公主發了一通火趕走了所有的人,為他創造了有利的環境。


    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了公主的房間。


    站在床頭,他的指腹緩慢摩挲著匕首。


    原本安靜的女孩忽然翻了個身。


    她瑟縮著,縮成小小的一團,聲音嘶啞脆弱。


    她在說些什麽。


    趙世廷眉頭稍皺,俯下身子打探她的動靜。


    哪想到被子直接掉下了床。


    趙世廷的手蹭到了她的手。手心的汗直冒,風一吹,更涼了。


    這是做噩夢了啊。


    冷熱交替之下,她的身體燥得很。趙世廷微微一扯嘴角,露出諷刺的一笑。她父皇屠盡他全家之時,怎麽不見她有一絲內疚?


    可當他聽清楚黎未晞說得什麽夢話,卻是僵固了。


    “娘……”


    她喚的是娘。


    像小奶貓一樣,在尋找自己的母親。


    趙世廷聽說過這位公主的身世。雖然從小沒了娘,但她的父皇可對她真心疼愛,她的姨母皇貴妃對她也不差。瞧她住的地方,哪一件不是天靈地寶?


    她還有什麽可向往的呢?


    女孩緊緊攥著被子的一角,像是在抓著她娘的衣角,抓著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娘,不要離開晞兒,不要……”


    她的聲音那麽軟,那麽脆弱。


    有溫熱的液體,低落在了趙世廷的匕首上。


    狠狠地衝擊著趙世廷的心髒。


    他的母妃也是這麽離開他。


    他永遠忘不了,滅國的那一天,他的母妃,他的父皇,他的兄弟姐妹,在亂槍之下,成為一坨坨毫無生機的血塊。


    那時候他哭得多傷心,可再怎麽哭,也換不回他的家庭。


    三年了,他已經苟且三年了。


    那匕首原本隻離黎未晞一拳之距,他再狠點心,就能刺進她的喉嚨,劃開她的筋脈,讓她變為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但趙世廷怎麽都伸不出去。


    你又不是沒有殺過人,也不是沒有殺過女人……她是你的仇人,你的敵人,趙世廷,你怎麽能心軟!


    他在心裏一遍遍催眠著自己。女孩哭花了臉,許是因為窗戶打開,風吹得她實在是太冷了,她倒吸一口涼氣,被凍醒了。


    但隨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直接凝結成了冰。


    少年毫不溫柔地一把扯過她,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別出聲,否則我要了你的命。”


    跟匹小狼崽似的。


    女孩介於半夢半醒之間,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裏出不來,見了他,也隻是睜著水眸,訥訥地出聲:“娘?”


    ……這公主怕不是睡傻了。


    對著他叫娘。


    雖然她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可趙世廷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計劃失敗了。因為他輸給了自己。


    他下不去手了。


    他手上的力道一鬆,黎未晞就被毫不客氣地扔下來,頭磕在床頭上。


    這下,可是把瞌睡完全磕醒了。


    何況她隻是裝睡。


    這一刻,黎未晞確定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她揉揉眼睛,窗戶大開著,被子全掉了,自己床上還坐著陌生的少年,凶神惡煞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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