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晞醒來之時,她正站在城門口。


    這是個發達的江南城市,烏色瓦青色牆,還有那夾在在屋子與屋子之間的小河流水,充滿著古色古韻。


    姑娘們帶著鬥笠勞作,在蓮葉間起舞嬉戲,一派安寧。


    城門上頭,寫有“青州”二字。


    青州,這個地名,她好像有一點印象。


    那是現實世界裏山東的城市了吧,怎麽跑到江南來了?啊不,這個世界與她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


    現在她一席白衣如雪,輕拈幾步,腳不著地,卻如桃花花瓣隨風一般而美麗。


    一個……仙俠世界?


    黎未晞進城,尋了處客棧歇息,在茶館聽說書人嘮嗑。


    “聽說了嗎,天啟宗馬上又要招弟子了。哎,真想看看那傳說中的白衣仙女——白露真人的真容啊!”


    “那是天上仙女,豈能容你等凡人褻瀆?什麽時候擁有靈根了,就去天啟宗試上一試,說不定能得到白露真人青昧呢!”


    此言一出,周圍人都哄堂大笑。


    天啟宗……


    白露真人……


    那些已經被淡化了的久遠記憶,漸漸的從塵封的牢籠之中顯露原型。


    黎未晞皺了皺眉,她似乎想起了些什麽,但這些東西消散得很快,轉瞬即逝,她又不記得了。


    “小順子,我還能調以前那些被清除的情感出來嗎?”


    ——沒有回應。


    黎未晞垂下睫毛,很好,她就知道六六每一次失蹤都準沒好事。


    這下她隻能靠自己了。


    ***


    她在青州城轉了一圈,轉眼即是人定之時。


    心中疑惑滿腔,使得她毫無困意。


    她確切地知道自己沒有來過這地方,但又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些什麽,遺忘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信息……


    她一抬頭,有隱隱紅黃交錯的光芒。


    黎未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那光芒自城門一角而來,隱隱有越燒越烈之勢……是哪一家著火了?


    如今青州城宵禁,她乃修士,自然不畏懼這些巡邏之人。然街道上的人都回了自己的屋子,根本就沒有人,也不可能會有人發現這火焰。


    黎未晞快步向那起火之處趕去。這是城的東北角,她記得不知聽誰說過,這裏曾居住著沈家。當年青州沈家乃青州第一商貿大家,以絲綢聞名,與北方某大家共有“南沈”一說。但很快被蘇、杭、錫三地搶占了名聲,青州再也不以絲綢聞名,沈家也逐漸沒落了。


    當今已然沒多少人。


    火已經蔓延至沈府門口,那牌匾都燒得麵目全非了。黎未晞低聲念了個口訣避開火焰,那一身白衣輕若驚鴻,蹁躚而入。


    血腥味。


    她的鼻腔充斥著血腥味。


    走廊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具屍體,火舌舔著他們的身體,逐漸的將他們吞噬。他們死相極其恐怖,被人砍了無數刀,活生生剜死。這刻骨銘心之痛,究竟是何等喪盡天良之人的手筆!


    黎未晞穿梭在這沈府之中,四處尋找活人的足跡。可目光所及之處,僅僅十來具屍體,都已經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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