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隻能妥協。他放下手中的事情,領著他們去了墳地。


    後山。


    遠遠便是陸宅,站在那眺望,陸宅好似萬千星河中的一點,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仿若這銀幕、這夜空、這青山都無盡縮小,成為眼底的沙塵,勾勒成視線中的景色。


    夜色之中,蘊含著嗚咽與哭泣之聲,幽怨又渺小,縹緲到幾不可聞。仿佛有無數白寥寥的影子,在這墳頭漂浮徘徊,千百年都不曾離開一步,也無法從這離開。


    將他們領來這之後,中年男人就退縮了,沒有踏入這墳地一幕。他望著這兩名年輕的女孩,還有那看不見的鬼魂,無可奈何地說:“祝你們好運。”


    祝你們,能活著出來。


    這是來自守墓人,最後的祝福。


    陸離牽著黎未晞的手,領著她往更深處走去。


    “卿卿,盡頭就是我的墓。”


    聲音有著濃濃的不甘。


    他本陽壽未盡,卻被那奸人活生生害死,強行立下這墓,封印在此千年。


    黎未晞哆嗦了下,輕輕地“嗯”了一聲,未讓陸離察覺自己的不正常。


    她回頭,與祝心月對視一眼。


    給陸離的都是表麵說辭——什麽陣法若成功兩人都會活下,這其實是不可能的。


    祝心月私底下悄悄給黎未晞看了那本書。


    生魂,是用來獻祭的。一旦燃燒了自己的靈魂,就算肉/體還在,又焉有命可活?


    可這是黎未晞的選擇。


    這一切的一切,祝心月都幫黎未晞隱瞞了下來,沒有對陸離透露出半個字。


    “開始吧。”


    祝心月掐著手表,說道。


    黎未晞和陸離分別在圈好的位置站定。


    祝心月提筆畫了幾個符,口中振振有詞。她圍著這墳地繞了個圈,沒有打手電筒,可眼底卻沒有絲毫懼意。


    經過這幾天沒日沒夜的演練,一切細節她早已爛熟於心。這關係到自己好友的性命,她不允許這儀式失敗——一旦失敗,好友迎來的將是毀滅性的災難。


    那些古老又繁瑣的咒語從她口中念出,像是在吟誦著上古時期的歌謠,充滿著時光沉澱的曆史魅力。可又在這陰森的夜,變得額外低沉而詭異。


    23:52:13。


    “卿卿。”隔岸相望的陸離眼底深藏眷戀,“我馬上就可以見到你了。”


    封印解除,他即將擁有肉身,成為真正的人,過完他餘下的生命。


    黎未晞虛弱地笑著:“是的。”


    祝心月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布陣法中。


    黎未晞看見無數魂魄從那墳頭飄出來,它們大聲慘叫著,在這夜裏顯得十分瘮人。


    祝心月巋然不動,此刻的她,更像一個真正的捉鬼道士,不再是一個新入門的半吊子。


    “卿卿,”陸離低低地說著,他好像猶豫了很久,才終於將這句話說出,“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黎未晞愣了一下,隨後自然地答:“怎麽可能?”


    23:54:39。


    他勾著嘴角,笑得攝人心魂,“可卿卿,你的臉色……好白啊。”


    好幾天之前就這樣了。


    她的臉色越來越白,皮膚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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