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許半生不禁搖了搖頭,冷哼一聲,望向徐仲平的眼神變得無比的憐憫,就仿佛在看一個可憐蟲。


    “真是個白癡,既然知道必須九滴精血才能完成坐標,你又怎麽會相信那些鬼東西能讓你持續的提升下去。”


    聽到這句話,徐仲平渾身一哆嗦,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一點,隻是繼續飛速提升的誘惑一葉障目,禍亂了他的心智。此刻許半生說出了他早就懷疑的答案,他也徹底認清了眼前的事實。


    “像你這種白癡,活著又有何用?來,領死吧!”許半生說話間,渾身氣勢又是一變,那劍意更為淩厲森然,似乎散發出無盡嗜血之意。


    “你這是颯劍意,你是劍氣宗的前輩,劍氣宗!!!”徐仲平嘶聲喊叫起來,許半生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徐仲平竟然能夠認出這道劍意。


    徐仲平的表情痛苦至極,在地上翻滾起來,關於這一點,許半生倒是深有體會。


    這道劍意的確來自於劍氣宗,不過他可不是什麽劍氣宗的前輩,他與劍氣宗的關聯,隻不過是認識兩個劍氣宗的修仙者而已。


    當初鍾含風將自己早年修成的一道劍意剝離己身,送給了許半生,讓他防身之用。雖然這道劍意看似淩厲無比,可卻隻是虛有其表,一旦真的動起手來,就會發現這劍意半點屁用都沒有。


    不過,在沒有動手之前,這道劍意卻可以給對手帶來極為強大的壓力,這跟一個金丹乃至一個元嬰使出劍意造成的壓力毫無二致。


    鍾含風是什麽人?


    堂堂元嬰真君,又是劍氣宗出來的,本是絕對的劍修。他的第一道劍意,是他在金丹一重天的時候就煉成的,陪伴他縱橫整個金丹期。等到他晉入元嬰期之後,他便重新煉製了第二道劍意。蠻劍意大成之後,這道颯劍意便幾乎棄之不用,最後倒是便宜了許半生。


    雖說颯劍意有諸多不足,明顯不如蠻劍意,可對於許半生以及徐仲平這樣的修為來說,一道上門,且還是十大上門之一的劍意,還是從元嬰身上剝離,噬血無數,已經隱約擁有元嬰氣相的劍意,足以令其痛不欲生。


    鍾含風取出這道劍意的時候,許半生就感覺到自己仿佛渾身的肌膚都被割裂,宛若在承受陵遲之刑的痛苦,而徐仲平雖然是堂堂金丹,可此刻承受的痛苦絕不亞於許半生當時。鍾含風還能控製劍意的強弱,而許半生則是一使出劍意便達到其所能匹配的最強狀態,徐仲平又如何承受得起?


    徐仲平一邊在地上痛苦的打滾,一邊哆哆嗦嗦的求饒:“前輩饒命啊,前輩不要殺我,弟子已經知道錯了,弟子今後再也不敢。前輩剛才不是已經答應不殺弟子了麽?前輩說過,你的敵人是天外飛魔,不是藐小的弟子我啊!前輩,您饒了我吧!”


    許半生冷冷哼道:“剛才不是你自己說的,不動手又怎麽知道我是不是在虛張聲勢麽?”


    徐仲平簡直就想把自己活活抽死,他急切的說道:“是弟子的錯,弟子不該懷疑前輩,弟子知錯了,弟子……”


    許半生又道:“即便我不殺你,你以為這方天地還能容得下你麽?”


    “弟子深知罪孽深重,即便前輩放過我,我也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徐仲平勉強平息心中的恐懼,支起身體,又以跪姿在許半生的麵前,他仿佛下定了決心,狠狠說道:“前輩宅心仁厚,還請前輩饒我不死。弟子願入虛空亂流,受亂流穿身之罰。隻願前輩給弟子一個機會,若弟子擋不住虛空亂流,也是弟子的宿命。可弟子若能擋住虛空亂流的撕裂,弟子來世必將重新做人。願前輩給弟子這個機會!弟子隻是不願牽連師門,弟子罪孽深重,可血鴉島無罪啊。”


    徐仲平當然明白,許半生即便放過他,也絕不可能幫他隱瞞這一切。勾結天外飛魔,必死無疑,甚至就連血鴉島也會受到牽連,因此被除名滅門都有可能。


    雖然此前他所行之事早已將血鴉島拋諸腦後,可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此刻的他,卻深深的感覺到自己對不起自己的師門前輩。當然,還有一點,那便是留在中神州,就唯有一個灰飛煙滅永不超生的下場,可是進入虛空亂流,雖然也是連百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可畢竟還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希望可以挺過虛空亂流的穿梭,最終重新投胎為人。


    許半生見徐仲平此狀,心中不禁也是一動。


    殺了徐仲平?他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實力,許半生如此,依舊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如果不把徐仲平逼得徹底崩潰,萬一徐仲平出手試探,死的就將是許半生。


    而徐仲平所言,卻讓許半生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要進入虛空亂流,徐仲平隻能先兵解肉身,然後魂魄進入,這也意味他要選擇自殺。


    這可以避免許半生露出馬腳,同時,他或許還能因此獲利。


    “你此刻想到師門了,早先你勾結天外飛魔之時,怎麽就沒想一想你的師父和師兄弟們?”


    “弟子糊塗,弟子被迷亂了心誌,前輩仁慈,還望給血鴉島一個機會!”徐仲平聽出許半生言辭之中的鬆動,此刻他也不說給自己機會了,隻說給血鴉島機會,因為他聽出許半生似乎也不忍看到血鴉島被裁判所除名。


    “千餘條性命,皆由你一念之差。你差點兒就害了血鴉島千餘修士。”許半生放緩了語氣,仿佛被徐仲平的話打動。


    徐仲平咚咚給許半生猛磕著頭,一下一下結實無比,甚至不敢以金丹修為護體,不過幾個響頭之後,額頭上便已是血肉模糊。


    “弟子錯了,弟子知錯了啊!”徐仲平嘶聲痛哭。


    許半生見狀,知道也差不多了,這戲不能演的太過,如今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念在一千多條性命,上天尚且有好生之德的份上,罷了罷了,你自去往虛空亂流吧。”說話之間,許半生也暗暗做好準備,先是收起了那道颯劍意,同時,他準備好了太一洞天,等待徐仲平自盡。


    徐仲平感覺到身上的壓力陡然消失,他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許半生,劍意已經消失不見,可剛才的那股壓迫感,弦猶在耳,仍舊讓徐仲平不寒而栗。


    已經將許半生視為自己永不可能戰勝的強者,徐仲平此刻也唯有依照自己所言,自盡之後進入虛空亂流。在他看來,至少這樣還有極為渺茫的機會可以重新投胎為人。


    哪怕是湮滅在虛空亂流之中,總也好過於被裁判所審判,在死之前,那必將生不如死,裁判所絕不會輕易的讓他死去,定然百般折磨,哪怕隻是為了警醒其他修仙者,切莫學徐仲平所為。


    一咬牙,徐仲平果真拔出一把短刀,再沒有半點猶豫的插進自己的胸膛。


    一股血箭飆出,徐仲平雙眼之中的頹唐之色漸漸淡去,一隻朱鴉從血口之處振翅飛出,然後是徐仲平的魂魄。


    魂魄包圍了朱鴉,又隨著朱鴉的振翅,朝著空中緩緩升起。


    許半生知道,這是機會到了,他看到半空之中出現了一道裂口,裂口之內風聲桎梏,就連他和封於興都感覺到裂口中那亂流的淩厲,這是虛空亂流被撕開的小小缺口,隻能以魂魄的方式進入,肉身無法接近。


    悄悄的一揚手,早已準備好的太一洞天也張開了大口,化作無盡黑影,嗖的一下從虛空亂流的裂口處掠過,時機把握的剛剛好,那正是朱鴉挾裹著徐仲平的魂魄進入虛空亂流的瞬間。在封於興看來,徐仲平已經進入了虛空亂流,而實際上,徐仲平的魂魄和朱鴉,卻是被許半生的太一洞天收了進去。


    “咦,這是哪裏?這不是虛空亂流!這是……小千世界?!”


    徐仲平的魂魄一進入太一洞天,立刻發現了不對,他也很快意識到這是什麽所在。


    隨即,徐仲平嘶聲厲吼,他終於明白了許半生是在騙他,雖然不知道許半生為什麽會擁有小千世界,可他卻終於意識到,許半生其實並沒有殺死他的能力,這一切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目的,就是為了騙他自盡,並且進入這個小千世界。


    “你騙我!!!”徐仲平雖隻剩下魂魄,可朱鴉仍在,金丹的修為也在,他厲聲大吼,開始運用神通,他要毀滅這方小千世界。


    但是,太一洞天是許半生所創,對於這方天地而言,許半生便是唯一的神明。


    隻是一個輕巧的念頭,便輕鬆的壓製住了徐仲平,許半生笑道:“這樣不好麽?至少你可以活下去。在這方天地裏,我是神明,我可以讓你千秋萬代的活下去。隻要我不死,你就永遠都可以活著。總比你留在九州世界,受盡痛苦然後灰飛煙滅化作天地元力要好。”


    徐仲平還在淒厲的嘶吼,隻是他的神通在許半生這個神明的壓製之下,對這個小千世界毫無影響力。


    “甚至,我可以讓你繼續保持金丹的實力,你也可以繼續修煉,我很期待你繼續成長。能在我的小千世界裏成為元嬰,乃至化神、返虛,這不也是很好的事情。這個小千世界的修仙者還很低級,以你的實力,你可以開宗立派,成為萬人敬仰的存在。我這是給你機會。”


    徐仲平破口大罵,雖然神通被許半生壓製,可他的怒火卻是熊熊燃燒。


    許半生又動了一個念頭,徐仲平便隻覺得仿佛泰山壓頂,再也動彈不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既然你還沒想明白,就在這山下好好的反省吧,什麽時候明白了,什麽時候我便讓你成為這個世界裏最強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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