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開頭,第一句就震驚了許半生。


    不過,許半生沒空繼續看下去,因為在那些不斷降落在他身上的金輝之中,突然有一片極為強大的金輝落了下來。


    其餘的金輝都隻是零星散落,就像是江南三月朦朦的細雨,可是這片金輝,卻極為強大,一出現就猶如暴雨傾盆,隨即更像是凝成了實質一般,如同一座大山壓向許半生。


    起先的金輝,讓許半生感覺到很舒服,那些金輝一落在許半生的身上就自動鑽入其體內,迅速的就沿著他的經脈進入到他的氣海之中,化作綿綿的真氣,並且極力擴展著許半生的經脈,就像是想要將那些如同羊腸小道的經脈擴張成為康莊大道一般。


    可是,這片金輝一入體,許半生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的經脈瞬間被擴張了足有數倍,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承受那洶湧的金輝湧入,相比起剛才的舒適,現在卻是渾身疼痛,就好像有無盡的力量,從許半生的體內向外擴張,想要將許半生撐得爆體而亡一般。


    許半生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情形出現,他當即放棄了繼續閱讀那封信,而開始運起自身的真氣對抗那片金輝,試圖在那片金輝撐爆他的身軀之前將其化解,哪怕是將其直接吞噬也行。


    金輝無窮無盡,強大到許半生根本就無法接納。


    這些金輝也如此前的金輝一般,隨著許半生運起真氣將其包裹,這些金輝都迅速的化作他的真氣,被儲存到氣海之中。可是,這片金輝的數量實在太大了,大到許半生根本就無法承受的地步,還來不及將此前的金輝化為真氣,外邊的金輝就又如同瘋一般的湧入進來。


    這種情形,頗有些像是地球上的工業流水線,這邊將肉類倒進機器,經過機器的攪拌和壓製,肉塊紛紛化作肉糜,而後又從機器的另一頭變成一根根的肉腸出來。可是機器入口處的肉塊實在太多了,多到機器根本就來不及將其絞碎,很快的,那些肉塊就充斥了機器的每一個角落,出口處已經來不及將那些肉以肉腸的方式擠出來,隻能任由肉塊擠占了機器的內部空間,堵塞之餘,絞肉的刀片也都紛紛運轉不動,最終機器卡殼壞掉。


    許半生的身體不是機器,那些金輝也不是肉塊,金輝遠比肉塊要強大的多,幾乎在一瞬間就讓許半生這台機器徹底停止了運轉。


    氣海裏已經完全都是真氣,金輝卻還在不斷的湧入,甚至於,金輝開始不以真氣的形式進入氣海,而直接以本體湧入。


    許半生感覺到無比的痛苦,他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和祭壇附近的其他太一派弟子一樣,許半生也知道,這片金輝必然是那名返虛老祖留下的神念所致。可是,沒有人能夠感知許半生的痛苦,大家都隻是在羨慕他。


    返虛老祖已經故去近五萬年,這五萬年來,從未有過任何一名太一派弟子能夠得到本派有史以來唯一一名返虛老祖的神念賜福。


    化神真尊的賜福已經可以讓許多弟子的實力暴漲,那些金輝落在他們的身上,紛紛轉為真氣,在他們肯的體內創造出他們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正是這些金輝,正是這些化神真尊留下的神念的賜福,使得那些新入門的先天弟子擁有了自己第一縷真氣,而賜福越多的,體內的真氣自然就越足。如果一名弟子的天分越高,那麽他當場得到的賜福自然也就越多,金輝轉化成的真氣也就越多,甚至有可能在一次賜福之下,直接碎裂丹田開辟氣海,此後隻要稍加鞏固,便可穩穩的邁入煉氣一重天。


    還從未有人可以像是許半生這樣,竟然在得到賜福之前就已經邁入煉氣一重天,此前那些正常的賜福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無非是將其體內的真氣稍稍拓展一小部分而已,恐怕連其本身真氣蘊含量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可是這片金輝,這片在所有太一派弟子眼中代表著返虛老祖賜福的金輝,卻遠遠的超出了一名返虛真一能夠給出的賜福的量。這哪裏是神念賜福?這簡直就是一名返虛真一一個分身所能蘊含的念力總量。


    一名返虛真一的分身,其念力之龐大,意味著什麽呢?就是這樣的一個分身,幾乎可以相當於一名元嬰的實力了。


    如果說許半生這種煉氣一重天的弟子,其氣海的大小是一個飯碗大小的話,那麽一名元嬰的氣海,則至少也是一口水缸。返虛的分身神念,就相當於這樣一口水缸,試想,將一口水缸裏的水全都倒進一隻飯碗之中,這根本就是不可能裝的進去的。


    碗裏裝滿了水,再倒也無非就是溢出,可氣海是無法溢出的,當氣海和經脈都無法容納真氣的時候,氣海就會擴大,從而完成修為的升級。可若是在一個不過碗大的氣海裏,短短幾分鍾內就要強行注入一口水缸那麽多的真氣,唯一的下場似乎就隻能是氣海被漲裂,經脈被撕毀,修仙者爆體而亡。


    許半生不明白,這個返虛真一究竟是在搞什麽鬼,留下這樣一封信就罷了,可卻又不給他看完這封信的機會,那龐大的金輝就已經湧入他的體內,簡直就是要將其剿殺在當場。


    信的開頭,許半生匆匆一瞥之下,看到的唯一一句話便是:“哈哈,你終於來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很顯然,這封信就是為了等待許半生的出現才會開啟的,那一瞬間,許半生的腦子裏想了許多,終於來了,終於等到了,這句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難道說,五萬年前的那個返虛真一也來自於地球,他在留下神念的時候,同時也加上了一道封印,唯有與他同樣來自於地球的人類才能解開這道封印,從而得到他神念的賜福?


    可若是如此,地球上的太一派又當如何解釋?


    在許半生的推測之中,應當是九州世界的某位大能,更確切的說是太一派的某位前輩大能,或許是主動,或許是被動,不管如何,他離開了九州世界,卻穿越到了地球上。而地球上的靈氣完全不足以他繼續修煉,在那個陌生的星球之上,孤獨的太一派前輩創建了地球上的太一派,他依舊擁有超過地球上凡人的力量,隻是無法更進一步,他帶去的大多數修煉心法在地球上已經無法修煉,不過那位前輩卻將其改造成為了適合地球上的人類修煉的版本,最終離開人世,卻將太一派流傳了下去。


    也正因如此,太一派才有可能以每一代如此之少的傳承成為華夏道門第一大派,甚至是天下第一大派,那完全是因為其修行的所有心法,都是來自於一個在修煉一途上更為高等的世界。


    但是現在,這封信的出現,卻打碎了許半生的構想,僅從這封信的開頭判斷,似乎並非他所推測的那樣,不是這裏的太一派有人去了地球,相反,卻是地球有人來到了這個太一派。


    而這個人,則是五萬年前太一派的返虛真一,也是太一派十餘萬年的曆史之中,唯一的一名返虛真一。


    這也讓人疑惑萬分。


    且不談地球上的太一派從何而來,隻說那名返虛真一其實是來自於五萬年前的地球,可地球在五萬年前,根本就沒有文明的存在,人類在五萬年前還隻是停留在原始人的階段,整個人類的文明史也不到一萬年。即便有那些遠古大巫的存在,也絕達不到五萬年之久。那麽,五萬年前的原始人,又怎麽可能穿越到九州世界呢?


    這些念頭,在許半生的腦中隻是一瞬間的閃現,他無法多加思考,因為那片金輝已經開始在他的體內肆虐。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滿了驚羨之意,因為他們清楚的看見,那個代表著五萬年前太一派唯一一名返虛真一的名字,從靈碑之上剝離出來,稍事盤旋就直接落在了許半生的頭頂,久久不去,成片的金輝落在許半生的身上。


    大家都感到了無窮的震驚,同時是各種羨慕嫉妒的情緒摻雜內心,所有人都認為許半生獲得了一項極大的機緣,這返虛真一的神念曆經接近五萬年,終於第一次的賜福給一名太一派弟子,但是,這賜福也太多了吧,這是要讓他一個人耗盡整個返虛真一的賜福麽?


    祖師賜福,是每一個加入太一派的弟子都必然經曆的過程,在十餘萬年來的經驗之中,賜福的時間雖有長短,可從未出現過一次某位祖師將其所有神念都注入同一名弟子體內的事情發生,一向都是諸多化神真尊的神念各自分出一小部分,匯聚成為一陣輕雨,像是今天這樣,許半生一個人就仿佛要承受某一位祖師所有神念的情景,聞所未聞。


    一開始,所有人都為之驚歎,可是時間長了之後,楊高宇等元嬰,卻都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在金光之間,多數弟子是看不清許半生的模樣的,在那幅卷軸出現的時刻,甚至就連元嬰乃至化神也看不見金光之內的情景。可是,隨著卷軸的光芒逐漸暗淡下去,那些由隔代祖師神念組成的金輝,卻已經不足以遮蔽元嬰的雙眼了。


    楊高宇分明看見,金輝之間的許半生,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身體也在不斷的顫抖,這分明是他感到痛苦的表象。祖師賜福,又怎麽可能感到痛苦呢?是許半生不被祖師接納麽?可若不被祖師接納,又怎會引起太一派唯一的返虛真一的神念賜福呢?


    “不好!”楊高宇頓覺不妙,眉頭一皺,念頭便已經生出,腳下一柄飛劍憑空而現,載著楊高宇疾飛向許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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