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開始有腳步聲,夾雜著鳥叫以及人們之間的交談。


    許半生雖然修為強大,可本也不至於能夠坐在山頂卻聽到山下的聲音。隻因今天的紫氣格外的強盛,許半生在呼吸吐納之餘,五感也被極強的放大了,這使得他竟然可以聽到山下晨練之人交談的聲音。


    每日東來的紫氣都是有定數的,大致總歸是那麽多,可是今日稍有不同,這是因為很快天氣就會發生變化,這看似朝陽光芒萬裏的氣候,頂多半個小時之後就會被雲朵覆蓋,然後便會天降甘霖。天雨一落,紫氣便會急劇的收斂到太陽本源處去,天道當然知道很快便會落雨,於是今日這朝陽初升之時,其東來的紫氣就要比平日裏濃鬱的多。


    如此濃鬱的紫氣,也幫助許半生在吐納的過程中,極大的增強了五感和靈識。


    許半生前一日對許老爺子說今天天氣不好,可不是在欺騙許老爺子,他早就推演出了今日的天氣,在這方麵,許半生遠比天氣預報要準確的多。


    就連天氣預報,也是預報今日多雲轉雨,隻是再如何精確的天氣預報,也很難預知陽光還未灑遍大地的時候,就已經會降下雨來。


    若是許半生不阻止許老爺子上山,恐怕今日許老爺子就會被困在這山頂的亭子之中至少兩三個小時了。甚至於,許老爺子若是出門稍晚,有可能在半路便降下雨來。


    許老爺子有許半生可以告知他天氣有變,但是其他的晨練者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有些前日看到天氣預報說多雲轉雨,穩妥起見可能就不出門了。可多數人,還是會按照正常的計劃,清晨出門。


    山下的那些交談聲響,便是那些認為他們晨練結束之前天上不會下雨之人,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頂多等到他們走到這處涼亭,那雨點子就會降落下來,並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連成門簾一般的雨絲,三兩個小時之後才會稍稍停歇。


    吞吐著東來的紫氣,許半生心無旁騖,任憑耳畔不斷傳來山下由遠及近的人聲,他似乎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老莫”,這讓許半生心念一動,心道,這老莫難道真的不是莫大師?


    十幾分鍾之後,涼亭外就已經出現了一個老人,老人穿著普通的運動服,腳上穿著一雙新百倫的跑步鞋,一步一步非常穩健的走上青石板的台階,然後拐向通往亭子的小徑。


    腳步聲沒有絲毫的異樣,但是許半生還是緩緩起身,回頭看去。


    這是一名大約七十多歲的老者,明顯不是許老爺子描述的那位老莫,許半生望向老人的同時,老人的眼神也投向他。


    老人顯然微微一愣,大概是奇怪這亭子裏怎麽會有個如此年輕的少年吧。


    許半生也便笑了笑,走到亭外,放鬆著身體,緩緩舒展雙臂,雙腿很自然的站成了一個馬步,隨後他迎著還未完全跳出地平線的太陽,繼續吐納著很快就會消散的紫氣,而那名老人,走進亭子之後,依舊有些奇怪的看著許半生。


    青石板的台階上,又傳來嘈亂的腳步聲,老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他知道來了好幾個人,應該都會是他熟悉的麵孔。而他卻不可能像是許半生那樣,知道來的一共是五個人,更加不可能知道來人之中,是三男兩女。


    從這些人的少許交談之中,許半生知道老莫還並未到來,他依舊眼觀鼻鼻觀心的吐納著紫氣,直到這五名老人走進亭中,跟先到的那名老人打著招呼,坐下休息,然後一同帶著點兒獵奇的心思看著自己。


    又過了大約五分鍾,許半生聽到了有人說話:“天色好像有些不對啊,怎麽有點兒陰下來了,不會下雨吧?”


    而另外有個人說:“下雨也沒關係,老莫是退休的大官兒,他一個電話,肯定有車來接他。老莫,要真下雨,待會兒你可得讓我們蹭你的車啊。”


    被稱之為老莫的人笑了笑,中氣十足的說到:“我也不是什麽大官兒,而且都已經退休了,和你們一樣,都是普通百姓。兒子女兒倒是有車,可惜不跟我住在一起。家裏隻有個老伴兒,她是肯定不會來接我的。所以啊,真要是下雨,咱們恐怕都得一起在這裏等著雨停。不過,我看這也就是幾片雲而已,還不至於下雨。真要這麽早下雨,那太陽也就出不來了。”


    “老孫你也是想得美,老莫雖然是新搬來的,可這些天咱們也還算熟悉了,你哪裏看得出老莫家裏會有車來接他?我聽說當官的退休了,至少要省部級才能繼續配車,你看老莫像個省長麽?”


    “我也就是說說玩兒,就算有車來接,也隻能停在那邊……”老人顯然指了指遠處,又道:“那麽遠,我們走過去隻怕身上也都淋濕了。希望不要下雨吧。”


    三人說說笑笑,聲音已經明顯大了起來,亭子裏的幾名老人也都看見了他們,紛紛打著招呼。


    有叫老孫的,這是和那個老孫關係好的,有叫老陳的,這是跟老陳關係好的,倒是沒有喊老莫的,顯然老莫在這裏還屬於新人,並沒有人跟他特別的熟悉。正如許老爺子所說,和老莫最熟悉的可能就是他了。一個是巨富,一個是高官,現在都退下來頤養天年,共同話題會多一些,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也更相似一些,自然接觸起來也就更多一些。


    許半生緩緩收了勢,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他知道,最多三分鍾,天上就該飄雨了。


    此刻的空氣已經開始略顯渾濁,東方的紫氣也開始朝著太陽收斂過去,在普通人眼中自然是看不出端倪的,他們隻能感覺到天光暗了下來,可在許半生眼中,那絲絲嫋嫋的紫氣,卻像是飄帶一般,朝著太陽聚攏了過去,逐漸消失。


    轉過身,許半生望向來路,隻見三個老人兩前一後的走來,三個老人看見許半生,都微微一愣,挺符合普通人的心理。


    這裏倒也不是沒有年輕人會來,但是,像是許半生這麽年輕的卻從未見過,尤其是許半生看上去顯然不滿二十,卻穿著一身老氣橫秋的綢質中式練功服,腳上的圓口布鞋也隻有上了年紀的人才願意穿,這就有些個別另類了。


    不過,再如何感到奇怪,這些老人也不可能主動去跟許半生詢問什麽,這裏又不是他們家,也沒有標明隻有老年人才能來,他們去問就顯得有些多事了。


    看了看天色,許半生走進了亭子之中,見還有幾個老人站在亭外,他倒是主動招呼道:“幾位老先生,還是先進亭子吧,這天色看上去很快就要下雨了。”


    就像是為了配合許半生的話一般,那幾個老人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天上就陡然落下了挺大的雨點子。


    山風也頓時吹了起來,雨點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竟然有黃豆大小,看起來這場雨小不了。


    那幾名老人急忙進了亭子,一個個說著這好好的天怎麽說下雨就下雨了,然後又有人擔心的說:“那幾個來得晚的,今天怕是要挨淋了,按照時間,這會兒他們大概剛從公路轉向石板路吧。”


    又有人道:“誒,奇怪了,今天老許怎麽還沒到?以往他都是來的比較早的。老莫,你和老許關係最好,他說他今天不來了麽?”


    老莫看了許半生一眼,笑著搖了搖頭,說:“老許沒說啊。”


    又有人道:“哎喲,老許不會是起晚了吧。他那把年紀,要是淋了雨恐怕受不起,咱們這些人裏,就數老許年紀最大了吧?”


    “你少替老許擔心,人家老許年紀雖然比你大不少,可身子骨比你還好,就算淋點兒雨也沒事。”


    “就是,比起老莫,老許才更有可能遇到下雨,家裏就有車來接。他就算是起晚了,這會兒估計也不會離公路太遠,家裏人接他也方便,找棵大樹稍微躲一下雨就行了。”


    “你總是覺得別人家都很有錢,我怎麽就沒看出來老許家裏會有車來接?”有人絮叨。


    “老莫,你和老許熟,你覺著老許是不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那老頭兒一看就知道,氣質擺在那兒。”


    老莫又笑了笑道:“老許家裏條件應該是不錯,我也沒細問,平時也就是在這裏聊幾句。不過我估計,老許應該今天就沒出門,他可是從來都不會晚起的。”隨後,老莫竟然望著許半生,說:“小夥子,你說是不是?”


    老莫這樣突然的一句問話,其他老人都有些奇怪的看著許半生,心道老莫怎麽會突然跟這個少年說話呢?


    許半生倒是笑了笑,說:“應該是不會出門吧,昨天爺爺睡得比較晚。”


    這話一出,也就是表明了身份,但是其他的老人就更加奇怪了,怎麽老莫竟然會認識許老爺子的孫子呢?


    “小夥子,你是老許的孫子?”有人問了。


    隨即立刻有人說道:“老莫你剛才還說沒細問,你連老許的孫子都認識。”


    老莫笑著攏了攏頭發,說道:“我可不認識,隻不過這小夥子和老許長的有些相似,我大膽猜一猜。”


    其他老人都看著許半生,許半生點點頭道:“老先生猜得很準。”這就算是驗證了老莫的話。


    “小夥子,看你這身打扮,應該不是第一次晨練吧?怎麽沒見過你陪你爺爺一起來?”又有人問。


    許半生笑了笑,道:“平時不跟爺爺住在一起,昨天聊得比較晚。”


    眾老者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老莫走到許半生身邊,小聲問道:“小夥子學過武功?”


    許半生直視著老莫的雙眼,可是卻無法看透這個老人,他點點頭道:“學過一些,強身健體而已。”


    老莫點點頭,道:“好哇,年輕人就該這樣,不應該整天坐在電腦麵前。晚上早些睡,早晨早些起,這天地之間的氣息,還是要多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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